小孩一整个上午往山道跑了十来趟，每次回来都没有什么好脸色，越发沉默不语的样子让于长很是难受。</p>
大中午的该回去吃饭了，他不由分说地将人从后山带回了家。</p>
于元趁大哥去放东西，偷偷将油纸包里的饼子空出来倒进碗里藏到柜子里，夏夏不在，他都不想吃了。</p>
把花提到堂屋，他仿照夏夏原来摆的样子想做个一模一样的，可是有一两种花没有摘到，还有叶子都摘得不对。</p>
懊恼地跺跺脚，觉得自己有点没用，他跪坐在长凳上换好花之后便安静地伏望着山头的方向发呆。</p>
夏夏还没有回来，天黑了就会回来吗？</p>
哑婆婆肯定不会骗他的吧？</p>
夏夏是会回来的吧……</p>
不经意从侧门经过的于长见得这一幕，心都被揪得生痛。</p>
为了哄小孩，中午特意煮的干白米饭，柜里的碎白米袋已经满当当比上次他带回来还多，他也不知道里头是否还有自己买的那些，不过他敢肯定旁边那袋精白米不是他家里原有的，便取用了自己昨日带回的。</p>
家里还有两小条未杀的鱼，问小孩得知是二毛给的之后便决定煮了，想着自己差劲的厨艺和昨日小孩告诉自己怎么做韭菜炒蛋的。</p>
他干脆也问了阿元，那女子果然不止一次做过了，从杀鱼开始，连鱼肚子里哪些不要的、哪些要清理干净的以及哪些可以留的，阿元都一清二楚。</p>
只是得知要先用酒和姜丝泡一下，之后还得用油煎一下，最后才能煮后，他不免为这道事前准备已经超过鱼本身的花费的菜而咂舌。</p>
他大概了解为什么自己做菜会那么难吃了。他以为的一道最简单的煮鱼就有这么多讲究的工序，更别说其他的菜了。</p>
这女子光在灶台上摆的瓶瓶罐罐就有十几样，油有猪油、菜油和香油，醋有米醋和陈醋，盐有粗盐和精盐，其他还有酒、糖、干辣椒、姜蒜和好几种别的他认不出来的干药材、酱料，更别说柜子里的了。</p>
这些做饭的配料比他家现有的菜种类还多，比他家最好的时候备的东西还齐全。</p>
鱼汤煮上，小孩又不出声了。</p>
“大哥回来，阿元不高兴吗？”于长太希望将小孩从那种情绪里带离出来，不由自主地说了本不想开口的话。</p>
小孩慌张地冲自己摇摇头，可还是抿嘴不说话。</p>
“那吃过饭后怎么阿元都不爱说话了？是跟豆子吵架了吗？还是有什么大哥不知道的事？谁欺负阿元，让阿元不高兴了？”他觉得若是女子真的离开了，那他应该可以知道这所有的事情了。</p>
“没有的，没有吵架的，没有人欺负我，也没有不高兴的。”仍旧是否认，甚至还带上了假笑，好在终究是说话了。</p>
但小孩依然没对自己提及那女子的事情。</p>
“那阿元晌饭还想吃什么菜？大哥给你做。”不管会不会，于长觉得先哄人比较要紧。</p>
“蛋蛋。”</p>
可惜得到的是完全没走心的答案，若是之前，阿元说最喜欢的是蛋，他毫不怀疑。可到了现在，小孩吃过不少更好吃的菜之后，他最喜欢的还能是蛋？</p>
但阿元似乎也没有再开口的意思了，于长只得应承了做蛋，做了两个煎蛋。</p>
最后一个青菜他也少见地用油炒了，还加了阿元说要放的大蒜碎。</p>
他提醒自己下回还得带点油和姜蒜什么的回来，什么菜里都几乎要用到，难怪那女子还特意开了一块地来种，只是，起码也要好几个月才能种出来吧。</p>
女子原来竟打算要呆那么久的吗？那为什么现在突然又离开了呢？</p>
今日这顿午饭差不多是于长做饭以来味道最好的一次了，可就算这样，俩人都吃得有一搭没一搭的，气氛有点凝重。</p>
“下午大哥要去田里干活，你跟大哥去还是要找豆子玩？”于长终究是不忍立即就揭穿让这孩子面对。</p>
或许等晚上，他们能再好好谈谈。</p>
“我还要找豆子的。”</p>
意料之中的答案。</p>
于长摸摸孩子的头，洗好碗，准备将今日打的和原先晾的大块柴劈好再晒，免得干了再劈费劲。</p>
他以为孩子会马上出去，谁知对方竟搬了方凳和小矮凳，就坐在正对山头的堂屋门口里写起字来，除了偶尔抬头看一眼对面，其他时候都很是认真的样子。</p>
于长过去看两眼，见还是昨日写的那些，便捡着自己认得的教了几个，阿元让他慢慢地写一个，他便小心翼翼捉着鸡毛歪歪扭扭地写一个。</p>
他自己都有点捂脸，这种程度甚至还不如阿元用鸡毛写得好。</p>
这样以后还怎么让阿元服气？</p>
他心里沉重地想，说不定等一年过去，他都比阿元认的字要少了。</p>
这可真是件难堪的事情。</p>
差不多两个时，他劈了两百斤的木柴，教了阿元十一个字，蛋、粮、米、面、菜、油、盐、糖，没按着书上的顺序来，主要怕教别的，没自己在一旁提醒小孩儿容易忘记。</p>
“大哥，我的名字怎么写的？”</p>
这是小孩主动发问的第一句，于长仔仔细细将俩人的名字都教了。</p>
“我和大哥的名字都只要写好少的，一下就写好了……”</p>
小孩絮絮叨叨地自说自话着。</p>
冯时夏出城后，连之前那种等待的车都没见到有，她只得自个儿迈开腿往回赶。</p>
好在走了十几分钟后等来了一辆路过的驴车，中间搭了一段路，差不多一个小时后回到了后山。</p>
一到路口，她就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地方了。</p>
回头看看昨天“学委”爬过的还带着泥土痕迹的高大树木以及还在原处的那片口哨叶子，她才确信是这里没错。</p>
只是，她就出去卖了个蛋糕，哪位好心人就把路给清完了？还是正遇上村里修路了？</p>
她没敢直接走到自己起头那儿，探到半路望下去，发现这一段都清好了，还被简单平整了一番。</p>
这办事效率，可太高了。</p>
对比自己忙活了一周，拢共才拔的三五米距离，不禁汗颜。</p>
从半坡小心着溜进林子，她疾步往老人的院子赶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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