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元，地里去不去？”于长按女子的方式将灶房里有点蔫的野菜分类洗了晾上，担上肥桶、水桶和锄头，跟于元招呼道。</p>
让大哥学夏夏的把麻绳另一头往杆子一半高的地方绑上，于元自个儿就能晾到自己的小衣服。现在他拧的衣服和帕子大多都不会那样湿哒哒的了，拧好后展开甩一甩，再搭上绳子抻一抻，最后拿墙壁上挂着的小竹罐里夏夏削的小竹片把小裤头和小帕子都夹好。</p>
“我去的，大哥等等我，”料理好自己的事情，于元端着小木盆回堂屋，突然眼角发现之前一直放在门外的盆好像不见了，他转向于长指指空无一物的地方道，“大哥，放在这里的那个盆呢？”</p>
于长正欣慰于阿元现今做事的细致程度，闻言直接道：“大哥洗完脸就放在灶房了啊。咋了？你要用啊？”</p>
谁知阿元瞬间一脸惊呆了的样子，红通着脸说那个盆子他要了，让自己洗脸什么的跟他一起用一个，不准再用那个。</p>
这倒无所谓，家里盆桶都挺多，本就是就着师傅那正有剩的边角料，自己象征性给了点木料钱，在师兄的指导下练手做好的。不像别的人家可能七八口人总共就一两个盆，干什么都混用的。</p>
只是阿元这么紧张且非要那个盆是为什么？不就一个盆子嘛？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啊，家里哪个不是任他用的？</p>
还特别说明不许他用，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哪怕是阿元自己的零嘴、玩具和钱，就连那女子写字的鸡毛、擦脸的膏、洗澡的香丸，都没有说不准他碰的，更别说家里的东西了。</p>
唉，小孩大了，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了……</p>
“嗯，大哥知道了，走吧，去地里了。”</p>
于元十分愧疚地点点头，抓起自己的小篮子和小挖锄利索地将屋门都锁好，便跟着于长出门了。</p>
于长将于元留在菜地这头，教他在预留的空地上挖坑，到时可以将生菜一部分间苗出来，自己去了另一头拔草施肥。</p>
于元盘算着自己这儿挖完的话，大哥那头应该还没弄好。他望望林子的那头，抿唇努力忙活去了。</p>
一个坑，两个坑……</p>
带着奶给的任务再次出门的贵宝，往铁蛋家走了两步，突然想起老大去学堂了，又转往东头二毛家去，结果又扑了个空。往河边去找也没见着人，他望望还要过河才能到的二毛家的地，觉得自己的屁股还是有点痛的，想想还是一个人折回去往西头去了。</p>
已经走得气喘吁吁的他到了于家院子，发现里头同样是一个人也没有，顿时泄了气，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石头上，把自个儿折腾得嗷嗷叫。</p>
一个人在村里无目的的游荡，前两日大伙凑一起的热闹和今日独自的冷清形成鲜明的对比。铁蛋要识字、二毛要干活、阿元要去卖东西，每个人都有他们自己要做的事，好像只有自己不知道该做什么。</p>
“贵宝？你去哪啊？老大和二毛哩？今儿不跳绳子了？”</p>
是呆皮。</p>
“铁蛋去学堂了，二毛去地里了。绳子还给阿元了，不在我们几个这儿了。我也不知道去哪，你去哪？”贵宝耷拉着脑袋。</p>
“我去找榔头几个，他们在烂屋。那，你去不去？”呆皮指指东面，开口邀请道。</p>
“去。”刚刚还一脸迷茫的贵宝一下子就兴奋了过来，精神十足地带头反走在了前面。</p>
嗯，他也不是没有任何事做的。</p>
于元在地里似乎又听到了贵宝在附近嚎叫的声音，他不由得压低自己撅起的屁股双手捂住，四下看了看，真没发现别人才安心。</p>
可，他想夏夏了……</p>
“大哥，大哥，我那个挖好了，我找豆子去林子里了啊？”</p>
听到敏感的“林子”，于长看着从未在干活时这么急不可耐的小孩，顿时察觉了什么，点点头，只道：“别玩太久，一会儿就回来。”</p>
于元甩着小锄头一蹦一跳地就往林子里冲了过去。</p>
在身后跟了两步的于长心道果然，说好的找豆子呢？</p>
全是骗人的。</p>
于元喊了好几声，可除了白菜和黑豆的招呼，都没听着院子里有人应声。着急忙慌地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推了虚掩的院门，直冲夏夏睡的屋子过去，从外边挂上的门显然是里头没有人的。他不死心地打开看了个究竟，里头空荡荡的，只有桌上还摆着夏夏买的布。</p>
到灶房甚至之前去过的后院都找了，还是没有看到人。</p>
快要急哭的人儿又不敢大喊，跑出院子在原地跺脚转圈圈却不知该往哪头去。</p>
夏夏走了，不见了……</p>
不要白菜和黑豆了，也不要他了……</p>
“哑婆婆！哑婆婆……”</p>
正在浇地的孟氏听着哭喊声时都被吓了一跳。</p>
“呃……饿，诶……”清了好几次嗓子都没能好好地应声，她长叹口气，撇下桶子都没管了，便往屋头回去。</p>
等见到半路往这边奔过来的哭成泪人儿的于元，简直惊呆了。</p>
得知因果后更是哭笑不得。</p>
这娃子该是多么喜欢才会伤心成这样啊，只是，若以后，她真的离开了再不回来了，阿元又该怎么办啊？</p>
孟氏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帮着他们藏下女子是不是做错了呢？</p>
“美……走，夏瞎，捣……城里，买，糖了……”</p>
“嗯？哑婆婆，哑婆婆你说，夏夏去换糖块了吗？她怎么不等我一起的？她怎么一个人就去了啊？明明都要跟我一起去的，夏夏都要我帮她换东西的。她说，她说什么时候回来啊？”于元抽噎着擦擦眼泪疑问道。</p>
孟氏没说话，只拉着人回了院子，打了水，学着女娃的轻轻给孩子擦了把脸，拿出一早女娃包好的吃食塞给于元：“夏……嚷，让，你吃的。”</p>
于元打开油纸包，努力大睁着眼，看到里头陌生又熟悉的饼子和糕，又红了眼。他使劲抽了抽鼻子，撅撅嘴道：“我不是非要吃这个的，我是要夏夏的。”</p>
孟氏听得又叹了一口气，摸摸于元的头，安慰道：“回的，夏……会的。等，啊……”</p>
“嗯。”于元重重地点了点头，将院子理自己扔下的小锄头、小篮子捡起来，装好东西后跟跑去狗子说了几句话，喂给白菜一点夏夏留的饼，又带着它们蹲了好一会儿的罐子。</p>
夏夏不在，他要把这些都做好了，等夏夏回来的。</p>
孟氏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了，只是每回都禁不住感叹怎么会有人连个狗子都要当娃子似的养这般精细。</p>
于元在林子里摘了好些花盖住了篮子里的纸包，按屋里插的那几种一样摘的，这些花要带回去换了家里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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