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起“肚仔”放到自己右侧上手的位置，她撤掉了C位男孩的长条凳，换了卧室的两根宽凳，并把老人安排在大男孩的侧边重新落座了。C位男孩则是挨着“肚仔”坐了。</p>
小豆子本来还是有意见，可他看唯一还没有坐的只剩哑婆婆身边的位置，并且自己总算是除了阿元离夏夏最近的，便撅了一会儿嘴就也同意了。</p>
贵宝看着婶婶对他指了指垫着衣服和软布的方凳，他明白那是什么意思。</p>
可那个位置旁边是哑婆婆啊，虽然左手边还有铁蛋。</p>
他有点犹豫，内心是抵抗的。可当他犹豫地扭着扭着看到嚼吧肉嚼吧得正香的白菜时，他便略侧身张开双臂高举向一旁的冯时夏了，“婶婶，还是抱我上去吧。”</p>
冯时夏哪怕垫了些松软的衣物还是没敢让小胖墩屁股着面，只教他跪在凳面上，半倚着桌子借力。</p>
她说不上话，也没有开饭的什么祝词或仪式，给每人都先分了一块已经炖得红亮酥烂的猪蹄，便自动开启了这十分来之不易的第二次聚餐。</p>
捧着旧碗筷的冯时夏苦笑了下，本来以为这次聚会，自己能用上新餐具了呢，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p>
但看看桌面上计划之外的一老一少，她却觉得那点仪式感并未有这种意外收获来得更动人心。</p>
筷子夹也好，手拿着啃也好，已经监督孩子们洗过手的冯时夏不干扰他们各自的吃法。哪怕他们啃得满手满嘴都是油光，甚至连手指头沾上的一点酱汁都没放过地吮吸了。</p>
那些从脸上淌出来的满足才是这次聚餐最真实的享受。</p>
于元小心地避开缺牙的地方啃食着比昨晚还香的肉骨头，难咬的角落他都上手撕下来了。</p>
小豆子嚼着嘴里有点弹性的肉肉，觉得自己从来没吃过这么有意思的东西。</p>
江澄家里偶尔还是能吃上肉的，也跟着爷爷东奔西跑吃过不少酒，可这个姐姐做的东西还是一下子就征服他了，他也懂江贵宝了。</p>
贵宝只觉得自己今儿坚持出门过来是最对的决定了，左手倒腾右手地埋头苦干。</p>
孟氏等猪蹄肉入嘴的第一口，她就理解了这娃子对做饭的各种讲究，不单是比别人多放了油盐酱而已。</p>
二毛和大毛已经不是第一回吃夏夏做的饭菜了，可每一道新菜都给他们不一样的惊喜，尤其这还是实打实的烧大肉。</p>
大毛甚至在考虑自己是不是该拜阿姐为师，跟她学学灶上的手艺了。</p>
冯时夏在饭桌上全力照看着大伙的需求，跟上回一样，起先都是让孩子们每样都分吃尝一点，好在他们真的不像现代孩子那么挑食，分到碗里的都能开开心心吃光了。</p>
每样都带着他们尝了之后，便任由他们自己挑选喜爱的去夹了。她偶尔扒上一口饭菜，大多时间在默默给孩子们挑红烧鱼里的骨刺。</p>
大毛早就不拘谨了，在冯时夏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后便自如地享用并照顾着二毛的吃食。</p>
小家伙和小豆子能夹到的都自己动手，夹不到的便会找冯时夏帮忙。</p>
贵宝就完全没有不好意思那么一说，“婶婶”“婶婶”就数他叫得最欢了。可毕竟冯时夏还有好多人要照顾，偶尔一下子不能及时回应他的要求。</p>
当第一回从右边迟疑地落来一筷子他想要吃的菜时，他还愣住了。可他不敢转头往那边看，只当一切不存在似的默默把菜吃掉了。</p>
第二回他不由得身体摆正了一些。</p>
第三回他忍不住低头往右边偷看了一眼。</p>
等到第四回、第五回的时候，“哑婆婆，我想吃那个”这句话十分自然地就说出口了。</p>
好像一切真没有那么可怕……</p>
江澄在看到大毛二毛他们的放松之后，便也学着自给自足了，毕竟他已经是个8岁的娃子了。不过第一次来这做客，伸筷子的频率比其他人要低得多。</p>
冯时夏注意到了，便偶尔在给其他三个小孩夹菜时不经意地顺带给他夹上一筷子。</p>
她不仅照顾着桌上的小不点，桌下的小不点她也没忘记。除了昨晚炖的猪蹄，还给大狗加餐了好些味道淡一点的蔬菜，都特意去厨房切碎了拌进它的饭食里。</p>
唯独小黑狗只能闻着满屋子的味道在他们的脚边“昂昂”地转悠，不停扒拉攀咬着大伙的裤腿，有孩子忍不住想要跟着喂食的都被她拦下了。</p>
“黑豆太小了，还没有牙呢，不能吃饭，只能喝米汤的。”于元跟着解释。</p>
“它好可怜，夏夏做这么多好吃的，它都不能吃，那我给它喝口汤吧。”说着，贵宝就舀了一勺颤颤巍巍要弯腰递下去。</p>
江澄看到那几乎都要抖光了的汤，心疼得很，一把抓住那只手提了上来：“你自己吃吧，夏夏没准黑豆吃，它肯定也是不能吃的，你看你都快把汤撒光了。”</p>
“呀，这样啊？那我自己吃了吧。这汤真好喝啊~里面的青菜也好吃，滑溜溜的。”毫不犹豫地，贵宝就将勺子里剩得不多的那点汤一口就吸溜干净了，夸张地啧啧称赞道。</p>
“这个鸡蛋也滑溜溜的，我喜欢。”小豆子跟着挖了一勺蛋羹，吃得香喷喷。</p>
小孩子毕竟口味轻，桌面上酸辣的菜式除了冯时夏和孟氏，就大男孩会多吃几口。其他几个孩子虽然觉得那两个菜同样不差，但是实在太刺激了，吃一口要配好几口饭和汤才能压下嘴里的味道。</p>
对于葱姜蒜之类的调味料，她的菜里都放得不少，小家伙、小黑仔和大男孩基本不挑，直接当正经菜一块吃了的。其他三个孩子却普遍是不太能吃得下姜的，见他们吃得面有难色却不敢挑出来扔掉，便主动帮忙夹走了。</p>
“夏夏~”贵宝感动得无以复加。因为哪怕他是家里最受宠的孩子，也还是被教育着不能浪费粮食长大的，能吃的东西基本都是不能扔的。</p>
这些孟氏全瞧见了，可她心里现在已经毫无波澜了。</p>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准确地判定什么是对或者不对，只是她认为村人普遍的活法在这个孩子身上可能是不适用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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