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下来的于元睁着一双圆眼突然想到了什么，反过来质问道：“那大哥答应阿元的，都做到了吗？”</p>
于长抬锄的手一顿，一头雾水，这么快要被问责了吗？</p>
干巴巴地咽了口水，求教般地问道：“阿元说的哪一点呢？”</p>
本以为阿元会说自己没有及时回来、呆在家里的时间太短之类的，听到的却是一个意外的回答。</p>
“大哥这次要给我带的小石头呢？怎么没有了呢？”于元假模假式地叉腰蹙眉瞪眼，腮帮子气鼓鼓，活像一只大青蛙。</p>
“噗！”实在没忍住，刚刚还紧张了半天的于长喷笑出声。</p>
想昨天一回到院子就出现一大堆奇奇怪怪的东西，把他都绕忘了。直到洗澡换衣服，他摸到那两块小石头想起来。</p>
本来睡前要给的，但他刚想谈话开口，就被阿元当脸糊过来的一巴掌给彻底整忘了。</p>
“小石头现在和你那颗牙呆在一起呢，你平常一贯放那的，不是吗？”见小孩被嘲笑愈加要生气，忙说明道。</p>
“我都认得的，大哥别想拿以前的来骗我。”于元指出作弊的可能性为零，希望大哥谨慎回答。</p>
“不骗不骗，大哥怎么会骗你呢？听说你喜欢小石头，里头还有大哥的师兄找给你的一颗呢，有很漂亮的颜色呢~”于长回忆起师兄听得阿元喜欢小石头的怪异表情，以及事后偏也去找了一颗带着天然白条纹的淡紫色石头，说让他带回来当礼物并称阿元实在很好养。</p>
“嗯。”于元淡淡地应了声表示知道了，便专心做活了。</p>
花生在苗期的需水量相对于其他作物要少很多，尤其怕涝害，春天多雨，说不得过两天又会有小雨。种完这片地后，他只提来一桶水，稍微泼洒了些来润湿便作罢。</p>
其他的地头也只是泼撒了点，菜地的菜基本都长成了，干脆跟阿元交代了，这之后的几天，可以不用来给地里浇水了。</p>
将被拔空的那一块重新松了松，打算等会去李叔家再问问还有没有生菜或菠菜种子。再补上一茬，几天就能出苗，他回不来照料，好在还有其他长好的菜，阿元也不靠这些，干脆随便任它们长吧。</p>
将自己地里的活干完，看着日头还不晚，他让阿元呆在家里或者找小豆子玩豆可以，自己放下东西就出门去了。先去李叔家要了一点多的菜种，随后便往村里有福阿爷家去了。</p>
虽然老人说这两天用不着帮忙，但自己有空还是去帮着做点活才是。有福阿爷家成天也只他一个人带着个小女娃忙活，有儿子跟没儿子一样，他都不想叫那人一声叔。</p>
于元一回家便把大哥说的那块漂亮的小石头拿出来另外放了，虽然也很好看，但不是大哥带的，不能放一起的。</p>
小豆子下午没过来了，他不打算去找人，肯定是跟着谷子哥或者金花姐去地里了。</p>
但他突然没事做了，煮饭还太早，收拾东西也还早，以前哥哥不在，他就去地里浇浇水什么的，现在都干完了。</p>
本来也可以去挖野菜或者捡干柴的，但是，一到林子里他肯定会想去夏夏那里的，要忍住。</p>
所以也不能去的。</p>
他呆呆地看着重新回到桌台上的白花和一旁漂亮的几根鸡毛，突然想起那晚夏夏和他并排在这桌前写字的事。</p>
夏夏那么厉害，他也要赶快变厉害才是。</p>
他拉开右边的抽屉，拿出那本认字书来，找到自己还能认出的几个字，用手指在桌上认真地一遍遍比划着。他应该要写字的，可他还拿不好笔，哥哥就没教，只教他认读了些字。</p>
夏夏那天教他写了一个字，他都有点要忘记了，他从里面又翻出自己写过的那张纸来，没有拿羽毛笔来继续写，仍是比划。因为他不想用掉夏夏的纸，哥哥说纸是不能拿来浪费。</p>
轻柔的风从窗棱间拂进来，洁白的花瓣微微颤动着，几根羽毛也飘乎地在摆动。</p>
小娃娃端坐着，一笔一划读着“夏——夏——”</p>
二毛看着前面一声不吭提着桶子的二哥，心下有点犹豫，但还是开口了：“二哥，我想送两条鱼给阿元，行吗？”</p>
走在前面的人突然停了下来，侧身看他，眼里带着审视，直把人看得要发毛后才回过头，低声“嗯”了句。</p>
二毛忆及饭桌上的那些吵闹，忐忑地开口：“二哥，你，你以后不要再跟爹那么大声说话了。”</p>
“你害怕了？”江大毛讽刺地勾勾唇冷声问。</p>
“有点，他毕竟是爹啊，”二毛点点头，赶超到人面前，指着桶里几条巴掌大的鱼又道，“我们把这些鱼卖了吧，卖了就有钱了，就能给你买新衣服了。”</p>
江大毛听着小弟一派天真的建议，这鱼恐怕到不了乡里就会死了。哪怕没死，这点子大也不会有人要买。哪怕有人买，也不过值一两文钱，根本不够买衣服的。</p>
“不够的。”</p>
“那我们明天还来捉，每天都来捉，总会够的。”</p>
“那凭什么爹挣到钱就只给大哥买衣服，我俩就只能捡剩的？都破成这样了，还让补。”江大毛不忿。</p>
“因为大哥要跟爹出门做活吧，而且钱还要买米，没有那么多吧。”</p>
“呵，明明有钱买那么多的酒。”</p>
“……”二毛不知该怎么回了，因为他这下觉得二哥说的好像有道理。</p>
于长刚回到家没多久，就碰见来送鱼的二毛。</p>
小孩用草绳提着两条巴掌大的小鱼，跑得气喘吁吁的。</p>
“快歇口气，喝水吗？于大哥给你倒点？”于长帮着顺了顺气。</p>
“不，不用，我不渴，”二毛说完，眼睛在院子里逡巡着找人，没见着那个笑起来脸上有两个小坑坑、一点也不嫌弃他会给他擦手的人，心下有点失落。</p>
他递上手里串着的两条小鱼：“于大哥，这个是给阿元吃的。”</p>
于长心知他在找谁，张嘴就唤了人出来：“阿元，二毛来了。”</p>
“啊？我，我就来了。”于元有点惊讶，二毛怎么会来找他，他们好久好久都没来找过他了，早上只是顺便跟着东叔来玩的而已。</p>
“阿元，这个给你吃的，是我捉的哦。”二毛看见从屋子里跑出来的人，十分得意地大声宣告。</p>
“啊，好大的鱼啊，二毛，你好厉害。”于元看着那两条还在甩着尾巴的鱼，十分惊讶，二毛居然能自己捉到鱼了。</p>
“下次我带你去啊，你也能捉到的。”二毛对自己的技术十分自信。</p>
“嘘！你别说了呀，哥哥不准我去河边的。”于元凑近二毛耳边，自以为小声地说道。</p>
“哦哦。”二毛一脸同情地表示可惜。</p>
“咳”在一旁听得很清楚的于长，适时打断了这种当面说人坏话的行为。</p>
“啊，于大哥，你拿着，阿元，那我走了啊。”二毛想起二哥也让他早点回家的，将鱼塞进于长手里便撒腿跑了。</p>
“欸，等等，二毛，二毛——”于长还没来得及拒绝，人就跑走了。</p>
于元想起中午自己给夏夏送肉的时候，也是二毛这个样子的，一点都不差，禁不住捂着嘴嘿嘿地笑起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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