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么直白的眼神盯着, 就算是雕塑也得不好意思了，白晗嗔怪地回看了她好几眼，但关依云就是不肯收敛, 赶忙低下了头, 避开她的视线。
白晗异常羞窘, 关依云却觉得十分有意思，甚至看着她害羞的模样觉得好玩, 更是变本加厉, 明目张胆地盯着她。
“看我干什么，看路呀！”白晗满面通红，羞恼地指着前面，“要是因为出车祸走不了，这可不怪我。”
但大佬到底是大佬, 就算闭着眼睛也能开车，一心自然能二用。
纵使两只眼睛, 一颗心都黏在了她的身上，但车子依旧开的平稳顺滑, 很快就要驶出基地大门了。
白晗没那么厚的脸皮, 没一会就撑不住了, 扑哧笑了一声, 扭过头不敢看关依云。
就在此时, 忽然砰的一声，整个车子都震了震，白晗急忙抓住车门, 愣怔一瞬后下意识看向关依云。
关依云眉心微拧，循着声音扭头看向窗外。
顺着她的视线，白晗也看过了过去, 只见西南方一阵火光冲天，原本漆黑的夜色被映照得半边天都红了。
白晗瞪圆了眼睛，趴在窗子上努力往后看：“发生什么事了？”
“是医疗研究室的方向。”关依云缓缓眯起眼睛，她猛地一打方向盘，车子狂扭出一个s字，要不是安全带系得紧，白晗指定得甩飞出去。
“怎么了？”白晗差点咬到舌尖，慌乱的拽着扶手。
耳畔的嘈杂声越来越大，听到动静走出家门的人也越来越多，白晗下意识紧张起来。
“有丧尸过来了。”关依云到底是丧尸皇，不仅能操控丧尸，也能感应到周围丧尸的存在，是天然的丧尸雷达探测仪。
不知为什么，白晗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测，她抿了抿唇：“然后呢？”
“是进化了的，有智慧的丧尸，很多很多。”关依云有些烦躁，她抓了抓头发，不耐说道，“它们朝着这边过来了。”
白晗一瞬间忘了呼吸，半晌艰涩开口：“什么、什么意思？过来了？过来干什么？”
“是来找我求救的。”关依云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猛地加快了速度，“抓好安全带，我要加速了，它们求生欲太强了，我现在没时间劝说它们离开。
”必须要赶在丧尸找到他们之前离开，否则被人类看到自己能和丧尸沟通交流，一定会被所有异能者通缉的。
她倒是不害怕不介意，但她不愿意让白晗陪着自己变成全人类的公敌，更不想让白晗变得过街老鼠似的和自己一起东躲西藏，过不了安生日子。
瞬间，白晗的心上似乎也炸了一枚炮弹，耳朵里一阵轰鸣。
她咬了咬牙：“小云，我知道你虽然嘴上没说过，但你也一直想过正常人的生活，即便不是异能者，即便没有现在这么强大的能力，就像是最底层的普通人一样。”但你也想重新变回人类，弥补小时候的遗憾，过正常人的生活。
关依云看向她：“你现在说这些，什么意思？”她眼底慢慢浮现出嘲讽：“怎么，现在后悔了？不想跟我这个丧尸走了？”
“怎么可能！”白晗矢口否认，“你怎么会这么想，别说你是高级丧尸，就算你是外面那些低等丧尸，就算你要吃了我，我都不会主动丢下你的。”
关依云眯着眼：“那你什么意思？”
白晗垂下眼睑，手指戳着坐垫，拖着哭腔低声道：“我只是觉得，世界对你太不公平了。”又不是你想变成丧尸的，但又把变成丧尸的后遗症全都怪罪到你的头上。
她心疼地看向关依云，眼眶微红，闪着水光：“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和你离开基地，我多么希望你能融入人类的生活，密不从小到大的遗憾。”
总感觉现在的白晗非常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她到底怎么了，关依云烦躁地转了下方向盘，车子又是一个扫尾，她忍耐着焦躁，没好气道，“现在说这些干什么？他们本来就在怀疑我的能力，那个又紧追不舍，一直来找我，我是丧尸的身份就像是一把刀子悬在你跟我的脑袋上方，只要我继续留在基地，迟早会落下来，到时候想走都来不及。”
“那如果……”白晗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紧蹙的眉心，缓缓开口，“他们打消了对你的怀疑呢？”
“怎么可能！”现在的人类脆弱又敏感，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最是疑神疑鬼，即便完全没问题都要加被怀疑，更何况是先前露出诸多蛛丝马迹的她了。
即便她有心，也不能保证所有人都对她打消怀疑的念头。
而只要怀疑的种子还存在，那长成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如果可以呢。”白晗倔强地说道，“小云，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你一定要好好的，积极向上地活下去，我相信，能够消除高级丧尸病毒的疫苗总有一天会被研发出来的，你一定，一定有机会变成正常人类，过一段真正普通人的生活的。”
不好的预感席卷而来，有什么东西自脑海中一闪而过，但关依云此时大脑有些混乱，一时之间没抓住，她猛地砖头看向白晗：“你什么意思？”
白晗深深看了她一眼，忽然咧嘴笑了。
一股无名怒火袭上心头，关依云一把抓住了白晗的手腕：“别说了！”
白晗陡然剧烈挣扎起来，她使劲甩开关依云的手，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生怕自己伤害到白晗，关依云一个松手，人就已经冲入了黑夜中，朝着嘈杂的方向跑了过去。
她的背影拒绝而又坚定，像是一把刀，狠狠扎在了关依云的心坎上。
关依云愣怔一瞬，立刻一脚踩下油门，打开车门就跳了下去，安全带都忘了解开，但她的力气实在太大了，直接将安全带绷断了。
断裂的半条带子回弹狠狠抽在关依云的胳膊上，她完全没有知觉，飞快地去追白晗。
“配合我！”关依云刚跑过来，突然被白晗猛地一拽，踉跄了一下脖颈间就架上了一把刀，她满眼错愕地盯着白晗。
白晗怒瞪着她，看似凶狠，但其实眼尾泛红，眼底也泛起了水光。
关依云双手死死攥成了拳头，眼睛紧紧盯着她，但却不敢轻举妄动。
因为白晗咬了咬嘴唇，低声但却决绝地在她耳边说道：“不然我立刻自杀，而且是带着对你的恨意去死。”
关依云身子僵硬，声音都在颤抖：“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越来越多的人围拢过来，看着原本亲密无间，但此刻却兵戈相见的两人，脸上露出疑惑和怀疑的神色，尤其是之前怀疑过关依云身份的，更是眯着眼睛看戏。
被众人追赶，原本找关依云求助的几只开化了的丧尸，此时站在白晗，准确地来说是关依云的面前，张着嘴嗯嗯啊啊地嘶吼着。它们还没进化出语言系统，只能张牙舞爪地用肢体语言表达。
白晗虽然听不懂，但系统能翻译。
这几只丧尸的智力十分低下，之所以出现在基地是因为它们原本就是基地生活的普通人类，因为喝下了被丧尸病毒污染过的水源而感染病毒，或许是因为病毒等级较高，它们没有变成毫无意识的死尸傀儡，而是直接智力进化到了两三岁小孩的程度。
在高级丧尸的授意下，它们炸了研究室，烧毁了所有资料，被发现后本能地朝着和它们有感应，并且等级明显比它们高的关依云求助，差点暴露了关依云。
关依云低声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白晗一个狠心，手上一使劲，刀子几乎要划破关依云的脖子，先是压低了声音道：“你可以精神摧毁那几只丧尸的，快！”
随后，她拔高了声音，冲着那几只丧尸破口大骂：“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话音刚落，刚才还嗷嗷叫唤的丧尸突然身子一软，烂泥似的瘫倒在地上，浑身抽出一阵，彻底不能动了。
白晗冷哼一声，视线重新挪到震惊的围观群众身上，扫视一圈威胁道：“放我走！否则我杀了她！”
众人惊愕，完全没想到一向好脾气的白晗竟然能操控丧尸。
但仔细想想，出事的那几人，似乎确实都和白晗有渊源。
再加上白晗一直宅在家，很少出来也很少见阳光，确实很符合丧尸的生活习性，众人虽然诧异，但很快就相信了。
之前对白晗有好感的团长站出来，无比痛心地说道：“白晗，你想做什么？”
白晗冷漠地说：“你们不是都发现了吗？我是丧尸，我能想做什么？”
团长神色凛然：“你疯了不成？我们都是你的同伴！”
白晗冷笑：“之前我确实是，但现在，你还当我是你们的同伴吗？你敢靠近我？还敢继续跟我一起生活吗？”
团长愣了一瞬，没说话但脚步下意识后退了。
白晗轻笑出声，眼神充满了轻蔑和嘲讽。
团长恼羞成怒，当即就要出手。
白晗微微眯起眼，使劲按了一把关依云的肩膀，压低了声音，明显带着笑意说：“小云，我出现的晚了，所以更想尽可能给你正常的生活，今后没有我，我希望你过得比现在好。”
关依云正处于极度震惊中，听得似懂非懂。
幸好也不需要她做什么，因为白晗都替她考虑好了。
白晗快速说道：“保存我的尸体，留在基地，申请成为我的尸体保管者，每隔一段时间提供可以你的血肉给研究所，全力帮助他们研究出结束末世的药剂。”到那时，你就是这个世界的救世主，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再也不会有人怀疑你，排斥你了。
不管你是人类还是丧尸，你永远都是这个世界最重要的一份子。
白晗深深看了关依云一眼，眸光平淡，最后一次抚摸着她的头发，弯了弯唇角，轻声道：“小云，你一定会过得很好的，相信我。”
话音刚落，她眼神忽然直了，刚才还粉红的脸逐渐变得青白，柔软的肌肉也僵硬起来。
她的躯体，正在一步步地丧失化。
关依云不知道她怎么做到的，疯狂摇着头，不敢相信。
她死死咬着唇，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因为白晗紧紧攥着她的手，死死盯着她，就好像无形的枷锁禁锢着她的灵魂，发不了任何声做不了任何事。
……
“姐姐，我错了，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以后都不任性了。”眼泪落在白晗的脸上，关依云不断道着歉。
如果是先前，白晗早就看不下去她这般可怜的模样而出声了，可现在——
白晗只是躺在关依云的怀里，半点回应都没有。
“是你们，都是你们！”关依云怒瞪着围上来想要查看白晗尸体的人，大喝一声，周围突然出现无数飞舞的藤蔓，好多人都被卷到了半空中，四肢拉扯，像是下一秒就要被五马分尸。
惨叫声此起彼伏，不断有人哭喊求饶，可关依云就像是完全没听到似的。
她死死抱住白晗，将脑袋埋在白晗的怀里，比在关家被欺负的时候还要难过。
她说道：“姐姐，你不是说不管怎样都不会抛弃我的吗？那现在呢？你走了，为什么不带上我？”
藤蔓急剧收缩，好几个人都被勒得喘不上气，甚至呼救都不能。
鲜红的血珠滴滴答答落在地上，有几滴甚至落在了白晗的脸上，关依云脸色立刻就变了。
她抬手擦去白晗脸上的血迹，突然醒悟过来似的，撤掉了藤蔓。
啪啪啪下饺子一般，差点就窒息而死的人砸在地上，而关依云脸颊埋在白晗的怀里，深深吸了口气：“姐姐，如果这是你想要的，那我都给你。”
她抱起白晗，朝着基地内部两人的家走去。
也不知道白晗究竟是怎么把自己丧尸化的，她虽然有丧尸的标志，但尸体却没有腐烂，好几个月都过去了，依旧保持的很好，仿佛下一秒就会睁开眼苏醒过来。
关依云整天守着白晗的尸体，隔三岔五提供自己的血液给研究所，靠着基地提供的食物生存着。
她偶尔也会给白晗讲基地的事，但说的更多的还是对白晗的想念。
关依云说：“姐姐，没有你，怎么能算是正常的生活，我宁愿和你两人隐居，也不想要现在这样的生活。”
白晗已经做出了不可逆转的选择，自然没法后悔。
而关依云也无力改变，她又说道：“姐姐，我错了，我知道自己都做错了，你不肯原谅我对不对，你要是肯的话，就应该醒来的。”
不管白晗肯不肯，都没法说话了。
靠着关依云提供的血液，研究所研制出了一批又一批的改善的疫苗，不仅可以预防病丧尸病毒的感染，甚至还可以消除丧尸病毒，让初步已经丧尸化的人类恢复自然。
丧尸数量越来越少，世界也越来越正常，一切都像白晗所期待的那样，变得越来越好。
只是她看不到了而已。
关依云替她看着，替她感受着，也替她生活着。
直到这个世界只剩下最后一只丧尸。
关依云抱着白晗，去了基地的后山上，看着远处橙黄色的夕阳逐渐降落下去，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一支试剂，仰脖喝了下去，一滴不剩。
她俯下.身亲了亲白晗的额头，欣慰地笑了：“姐姐，我变成正常人，去找你好吗？”
喝下药剂之后的关依云脸色反倒没有刚才那么好了，尤其是眼眸，褪去了狠厉和阴霾，多了些温柔和绵软，但却也失去了亮光，就像是坏了的玻璃珠子，黯然失色。
她紧紧搂着白晗的肩膀，重心突然向外，两人相互依偎着摔下了山崖。
从此，再不会有人打扰她们的二人世界。
……
结束了上个任务之后，虽然做了情感析出，但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莫名其妙的，感觉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头和力气。
交了任务之后，这次她没有第一时时间去关注奖金后面零的个数，而是神情恹恹地申请了三个月的假期，打算缓个几天，适当调节下心态。
或许是在其他世界出差久了，白晗总有一种不现实的错觉感，尤其是在过了和现实世界大相径庭的生活之后，确实需要花点时间重新适应自己在现实世界的生活。
这三个月，白晗原本是打算在家里宅着，补觉追剧，过一段彻底忘了工作只懒懒散散的咸鱼生活的。
但没想到放假的第二天，杜阮蓝就给她打电话，约她出去旅游。
白晗刚睡醒，脑子还没完全开始工作，声音带着刚起床的慵懒和沙哑：“啊？去哪里玩？”
杜阮蓝说：“去西安，我已经做好攻略了，你跟着我就行了。”
古城西安，大唐芙蓉城，兵马俑，大雁塔，古城墙，白晗在网上看过太多了，早就想去，但苦于一直没时间，再加上一个人玩没什么意思。
尤其她还是个路痴，居住地都能一不小心走丢，更不用说一个完全陌生的新地方了。
所以计划一直搁置，没成想梦想就在眼前。
白晗一听，眼睛立刻都睁大了：“什么时候去？”
杜阮蓝说：“越快越好，你最近有什么事吗？”
白晗赶忙摇头，忽然想起来杜阮蓝根本看不见她，开口道：“没事没事，我刚出差回来，有三个月的假期呢，你看你时间。”
杜阮蓝说：“真巧，我也休假了，可以多玩一段时间。”
白晗略有些兴奋：“好啊好啊，早就想去见识见识了，听说西安美食很多，啧，这去一趟不胖个十斤都对不起我先前刷的美食。”
杜阮蓝轻笑，声音通过电流传过来，也像是带了电似的，刺激的白晗耳朵尖痒嗖嗖的。
白晗楞了一下，声音戛然而止。
杜阮蓝低声道：“好呀，你把你想吃的按照喜好程度列个条子，一个一个带你去吃。”
莫名其妙的，白晗竟然听出了她语气里的宠溺，耳朵尖微微发烫，张了张嘴，大脑却一片空白，完全忘了接下来的话。
杜阮蓝追问道：“怎么不说话了？又睡着了？还是不舒服？”
白晗回过神来，赶忙出声：“没，我没有。”
她接着杜阮蓝的话，笑着调侃道：“那我想吃的可多了，真都吃了，飞机怕是都不让我上了，再给人家压坏了。”
“哪有那么夸张，你很瘦，你太瘦了。”杜阮蓝强调道，“一看就知道你平时都没好好吃饭，就应该多吃点的。”
从语气中白晗都能想象得出杜阮蓝那张精致的美人脸微微蹙起的眉心，脑海中浮现出杜阮蓝凹凸有致的身形和纤细的腰肢，白晗哭笑不得，“我哪里瘦了，倒是你，身材好的让人眼红。”
“羡慕的话，那就给你。”杜阮蓝干脆回道。
“啊？”白晗一时之间都没反应过来，半晌才笑着嗔怪道，“净瞎说，你确定不是在凡尔赛？身材要怎么给我？”本来还想多说几句，但白晗忽然想起来还要订机票，赶忙说道，“对了，你买了机票把信息发给我，我跟你买一起的。”
杜阮蓝：“没事，这些你都不用管，机票我来订。”
确实，这样也方便，至于机票钱，杜阮蓝也不是计较那么多的人，事后多让她到自己家来吃几次饭就好了。
这么一想，白晗也没推辞，干脆地接受了她的好意：“那我把身份证号发给你。”
这次杜阮蓝又拒绝了，说道：“不用了，我知道。”
“好。”白晗答应完之后，转头意识到不对劲，“知道我的身份证号？你怎么知道的？”
杜阮蓝很自然说道：“之前你找我办事的时候给我发过身份证号码，你忘了吗？”
“有吗？”白晗挠了挠脸蛋，觉得自己怕是真的没睡醒，一点印象都没有。
大概是自己真忘了。
比起将要去西安的兴奋，这些都是小事，白晗也没再继续深想，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挂了电话之后白晗也睡不着了，一咕噜翻身坐了起来，没洗脸没刷牙，先打开衣柜整理行李，看来是真的非常期待旅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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