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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

  前门外,京城里最热闹的地方,商贾云集,行人如织。

  尔芙和小七等人在街口下了马车,就往人群最密集的地方钻去。

  钻过层层围绕着的人群,尔芙瞧清楚了里面,那是几个正在表演杂耍的街头艺人,瞧着三寸厚的青石板压在身形瘦弱的小姑娘身上,一个足有二百多斤的壮汉抡起大锤子就往下砸,那叫一个刺激,旁边敲锣招人围观的二子牵着秃尾巴的猴子,正一圈圈绕着讨赏,别提多热闹了。

  小七的注意力,则完全被旁边一个正在表演吐火的小伙子给吸引住了。

  她抓着尔芙袖摆的一角,随手丢出一颗滴溜溜转的银珠子打赏,大声地叫着好,同时高声建议道:“娘,咱们以后就该多来外面走走,您瞧这儿多有意思啊!”

  “这事儿,还得你爹做主决定!”尔芙笑着指了指旁边黑着脸的四爷。

  这是个人挤人、人挨人的地方,四爷显然很不适应这么热闹的地方,虽然旁边有护卫暗中护着,不让太多人挤到四爷和尔芙等人跟前来,但是他还是能敏感地感觉到身侧的空余位置越来越少,再瞧瞧满脸是笑的尔芙和还要往前凑的小七,不怪他会黑脸了。

  “爹,以后我们能经常来么?”不过小七却没有注意到四爷的不适应,她脸上挂满了兴奋的笑容,高声问道,同时还不忘记连连鼓掌叫好,那模样真是看不出半点优雅来。

  苏培盛对此,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敢说,过了今个儿,四爷要是还能陪嫡福晋和小格格们出来玩,那就是彻底傻了。

  不过很显然,四爷就是个宠溺起孩子来,完全没有原则的父亲,他虽然仍然黑着脸,却还是点点头,答应以后有机会就领着小七和尔芙出来玩。

  杂耍卖艺这种热闹,凑得就是个热闹劲儿,看个一会儿,也就够了。

  尔芙拧着帕子擦了擦满脑袋的汗珠子,拉着还有些意犹未尽的小七,由四爷护着,好不容易挤出了人群,深吸了口气,指着不远处一个卖凉茶的摊子,柔声道:“小七这丫头叫了这半天,肯定磕坏了,咱们也过去尝尝大碗茶吧!”

  说完,也不等四爷同意,她就如同顽皮的孩子似的往茶摊前钻了过去。

  大碗茶,算是京城一种比较有特色的文化。

  稍微大些的摊子里,贴墙有一排土灶,灶上是一个个长壶嘴儿的铜壶,在摆上三五张八仙桌,配上长条板凳,来客一坐,便有跑趟的小二哥过来斟茶,大茶壶高高抬起,一道清流从壶嘴儿流出,手巾板往肩上一甩,装着干果的盘子往桌上一放,动作透着一股洒脱,不如茶楼那般讲究,却让人觉得爽气,瞧着就觉得有意思。

  而再小些的摊子,那就是一个老汉挑着个挑子,一头是装着大茶碗的小柜,一头就是泥箍的炉子,上头坐着腾腾冒气的铜壶,来客丢下个铜子,老汉递上一个干干净净的大碗,咕嘟嘟一口喝光,解渴,痛快。

  习惯了捧着盖碗茶细品浅酌的四爷,瞧着眼前这个到处都是油渍麻花的小铺子,拧着眉,脸上写满了嫌弃,但是瞧着尔芙兴致颇高的样子,却也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了,使个眼色给苏培盛,丢出一串铜子,转眼桌上就摆上了三五盘干果,再丢出几个铜子给跑趟的小二儿,小二儿拉着长音儿谢了赏,这就算是完成消费了,之后你就坐在这里一整天,也不会有人说出个不字来。

  这种小茶铺里,不同于那些高大上的茶楼,处处透着讲究,说书唱曲的有,但是绝对不够地道,往往都是些歪瓜裂枣、长相不符合审美的小老头坐在墙边小板凳上,拉着二胡,闭着眼睛哼哼唧唧几句,花生瓜子也有,摆盘却不够讲究,小二哥儿随手一抓,那就是一盘,多的多、少的少,也没有人会挑剔,坐在这里就是喝茶解渴,你一眼、我一语,甭管认不认识的,说说笑笑,反正透着两个字——自在,能够走进来的人,也多是那些不够体面的穷苦百姓。

  如四爷和尔芙这样穿着得体、考究的人,往那一坐,绝对是出西洋景。

  喝下一碗温嘟嘟的茶水,解渴,吃下两瓣花生,尔芙也觉得有些不自在,因为谁也不愿意被围观,再瞧瞧旁边眨巴着大眼睛东望西瞧的小七和弘轩,她偷偷拉了拉身侧坐着的四爷,决定把这个做恶人的机会让给四爷。

  四爷无语,却也没有拒绝,因为他都快被那些人看毛了。

  等到弘轩和小七将注意力放回到桌上的大茶碗上,四爷拍拍手,招呼着一家人撤退了,这大碗茶喝着爽快,喝着解渴,却挡不住被围观的尴尬,小七和弘轩也不是傻子,谁能乐意留在茶铺里被人当猴子似的围观呢,所以三两口喝光了茶水,便也就跟着四爷和尔芙继续往街上逛游去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人越多,是非就越多。

  前门外,不但有各地来的打把势卖艺人和摆摊卖东西的小贩,更有那些个上不得台面的地痞泼皮浪荡汉,三五成群的地痞泼皮,梗梗着脖子,摇晃着扇子,走起路来,曲里拐弯,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颤悠,时不时地从街边小摊上抓把吃食,瞧着就透着股讨厌。

  当然,这种人都是聪明人,不会跳出来得罪尔芙和四爷这种打扮讲究的大人物。

  不过却不妨碍有人喜欢做些除暴安良、抱打不平的事儿,比如弘轩和小七。

  就在尔芙眼前不到十米远的地方,一个歪歪扭扭穿着身绸面小褂的地痞泼皮在又一次伸手在旁边卖绣活的小姑娘脸上摸一把的时候,弘轩和小七跳出来了,他们表示他们就是看不惯这种欺负人的行为,两个半大孩子也是胆子大,冲上去就是一顿猛踹,虽说弘轩学过些拳脚功夫,但是到底是个孩子,很快就被那地痞揪着辫子扯开了,正当那小地痞打算揪住小七狠狠揍上一顿的时候,四爷撸着袖子就上去了。

  看到这一幕,尔芙无语地捂住了脸,同时求救似的丢给了苏培盛一记眼刀。

  谁也没有想到四爷会做出这样的义气之事来,连身后跟着护着的护卫都没有反应过来,那地痞泼皮的同伙就将四爷围住了。

  “老小子,这是哪个爷们没系好裤腰带!”

  “孙子,敢和咱们海沙帮呲牙,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了!”

  “甭跟他废话,揍他!”

  四爷不是直郡王胤禔,亦不是诚郡王胤珴,拳脚功夫会些,却是不多,要是收拾个把地痞泼皮还成,但是被一群地痞泼皮围上,那也就剩下挨揍的命了,偏偏他还要护着小七,不等护卫跟上去,便一不留神地被一个莽汉子打了个乌眼青。

  “这里是天子脚下,首善之区,却没想到有你们这帮败类扰乱安定。

  得,今个儿爷心情好,便替顺天府解决了你们。”四爷恼羞成怒地指着还要动手的地痞泼皮,退后两步,冷声训斥道,随即不等这些地痞泼皮再围上来,便一摆手,让护卫们上前帮忙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四爷可不会和这些人拼个你死我活的。

  要说该着这些地痞泼皮倒霉,换个眼神灵光的,瞧见小七和弘轩那身价值不菲的衣裳就该退让了,哪里还会和四爷起争执,偏偏今个儿被揍的那个地痞是个浑人,这上前帮忙的人为了表示自个儿的义气,也不好退缩,这一下子就惹上事了。

  堂堂亲王被揍,护卫们动起手来,那肯定是不能轻了,三下五除二就将这波地痞都摔躺在地上了,那些地痞泼皮本来还打算叫嚣两句,撂下几句狠话,却没想到,还不等他们这些狠话说出口,领头的护卫统领就直接丢出一块腰牌来,旁边那些做围观群众的衙役捕快瞧见,哪里还敢躲在旁边看热闹,抡锁链地抡锁链,拿棍子地拿棍子,直接就将这些还躺在地上哼哼的地痞泼皮都锁上带走了。

  “疼么?”尔芙有些胆怯地上前几步,来到四爷的跟前,低声问道。

  “爷够威风吧!”坏境很容易影响一个人的行事作风,如果换做平时的话,四爷绝对不会和那些地痞泼皮交手,但是现在他却觉得他如同德胜还朝的大将军般威风凛凛,不但没觉得丢脸,还有些自傲地挺着胸脯,冲着尔芙问道。

  对此,尔芙只能是满脸无奈地点点头,不好出言戳破四爷的美梦。

  “咱们继续逛吧!”四爷拍拍还有些愣神的弘轩,招呼过躲在尔芙身边做可怜状的小七,指着前面热闹的街市,笑呵呵的说道。

  “还是找个地方歇歇脚吧!”尔芙有些尴尬地抹了抹额角不存在的汗珠,低声道。

  尔芙这一建议,得到了小七和弘轩、乃至于苏培盛等人的一致赞同,因为四爷脸上的黑印,实在是太破坏美感了,偏偏四爷还茫然不知,有些扫兴的跟着尔芙进了街边的一家茶馆里。

  苏培盛一马当先地要了个雅间,伺候着四爷等人进了雅间,守住了雅间门口。

  雅间里,尔芙等着小二儿送了热茶和点心、干果上来,用茶水沾湿了帕子,笑着来到了四爷跟前,轻轻沾了沾四爷的脸颊,轻声说道:“那些地痞泼皮实在是太损了,竟然趁着你护着孩子没工夫还手的时候,趁机冲着你脸上下手!”

  啊咧!

  四爷这才察觉到不对劲,他伸手摸了摸尔芙用帕子擦拭过的地方,感觉到一阵细微的疼痛,再瞧瞧小七和弘轩忍俊不禁的样子,哪里还不知道他这次是丢脸了,他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逞强道:“这些人哪里有什么规矩可言,那就是些欺软怕硬的混蛋,要不是有他们两个孩子跟着的话,爷保管将他们都打得爬不起来!”

  “这种意气之争,实在是不符合爷的气质呢!”尔芙淡笑着配合道。

  “嗐,爷就是瞧不惯他们欺负人。”四爷显然也知道自个儿这番话没什么说服力,草草给这件事下了个结束语,便不尴不尬地端起茶碗,小小口地抿着,琢磨着该如何找回面子,不然他这个阿玛在小七和弘轩跟前的面子就彻底丢干净了。

  尔芙早就知道四爷的拳脚功夫不好,也不会再提起这个话题来,但是却不妨碍有人主动送上门来作死。

  这人就是传说中海沙帮的帮主。

  苏达拉,正蓝旗领下苏佳氏子孙,一个领着俸禄的八旗子弟,祖上也曾经是为大清朝开疆扩土的悍将,但是儿孙都不大争气,早已经退出朝堂,而这混小子不甘心就这么落魄,便在前门外这边儿拉拢了十几个闲帮,弄了个所谓的海沙帮,一心想学着水浒传里的宋江,做个义气儿女。

  他听说他的帮众被顺天府巡街的衙差带走,得知是个眼生的老小子坏的事,被底下人一激,便直接找上门来了,也亏得他们能找到已经坐在茶楼里说话的四爷,当虚掩着的雅间门被踹开,苏培盛如同球似的从外面滚进来,尔芙还真是吓了一跳,因为她真没有想到会有人这么傻,明明知道四爷的来头不小,竟然还主动送上门来找死。

  “主子,奴才给您丢脸了!”苏培盛是四爷跟前的大太监,会些拳脚功夫不假,却也不是什么武林高手,被人从外面踹进雅间来,他根本顾不上其他的,忙跪地请罪道,他也是倒霉,要是他能警醒些,也不至于被人从外面踹到雅间里来,他本来就靠在雅间门口愣神,根本没有防备有人会送上门来找麻烦这件事。

  “一边站着去。”四爷没好气地摆了摆手,将苏培盛赶到了旁边,挑眉看了眼堵在雅间门口的十来个拎着棒子的地痞,冷声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难道不知道无故滋事是犯王法的事儿。”说完,他就已经给外面负责保护他的那些护卫丢去暗号,他已经丢脸一次,他可不想再因为这些地痞泼皮丢脸了。

  苏达拉仗着满洲八旗的出身,瞧着四爷那身不俗的打扮,却也是不放在心上,手里头转着溜溜球就进来了,大大咧咧地坐在了桌边儿,还自以为自个儿丰神俊朗地丢给尔芙一记小眼神,随即冲着满脸怒容的四爷,很是嚣张地威胁道:“老小子,别看你穿得跟个人儿似的,但是爷想要收拾你,也不过如同捏死只蚂蚁那么简单,如果不想从前门外爬着出去,那么就……。”

  说完,他就站起身来,分开两腿,指着两腿之间的空档,做了个有暗示性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