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泠泠的意外出事令学校立即暂停了训练。整支b队都被带回了基地。
陆鸳当时猜想得没错,那两张死亡协议不过是吓唬人的把戏,学校根本不可能在学的安全问题上马虎行事。
在山坡上下来的时候,童泠泠握住飞爪的手忽然脱力,重失衡,从二十米的高空坠落。
李老师的速度很快,及时地接住了她,可在接住之后,童泠泠竟陷入了昏『迷』,这显然不是因为“训练途中开小差”这样的缘故导致的坠落。
学生们被叫去谈话,果不其然,在老师们不知道的情况下,确实发了事情。
顾不上去责怪其余学生们隐瞒不报的错误,老师们急忙将童泠泠送去了三楼的病房。
言老师童泠泠施加[治愈]后,又从头到尾检查了身体的每一处,反反复复确认之后,对身后的几位老师开口道,“狂战士在狂化时被增幅,这样的情况一定要通知学家长,避免二次伤害。”
“照道理来说,只是一分钟而已,怎么会这么严重?”李老师问。
言老师收起法杖,拂开童泠泠脸上的碎发,“你们忘了?她是后天改造的狂战士。”
童泠泠的身体原没有狂化功能,全部都是后天手术『插』.入,再加上今天中午的休息时间不足,狂化对她的副作用远远超出普通的狂战。
“我真不明白,”李老师头疼地摇了摇头,“有轻剑士为了追求力量改成重剑士,也有传统观念的家长排斥巫师,将巫师改成法师,可怎么会有人把重剑士改成狂战士,这两个职业之间到底有什么非改不可的必要?”
“去跟家长联系。”闻校长道,“再看看后续怎么处理。”
“行。”李老师一点头,走出门去打电话。犯了狂战士的最大忌讳,学校做好了赔礼道歉的准备。
李老师出门后不久,床上的童泠泠眼睫颤了颤,悠悠转醒。
有言老师的治愈,她昏『迷』的时间不久,醒来后茫然地望了会儿上方的天花板,不知身处处。
片刻,童泠泠的身旁传来了一声,“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好温柔的声音……
童泠泠反应了一会儿,对上了言老师的双眼。
当看见熟悉的老师之后,意识回笼,她猛地坐了起身,回想起了前发的一切。
她怎么会在这里?训练呢?
再一望去,她看见了言老师身后站着的闻校长。
当看见闻校长的那一刻时,童泠泠的瞬间沉到了谷底,全身一颤。
被发现了——
闻校长走近了床边,站在了言老师身旁,俯身轻声问道,“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喝点水?”
童泠泠摇头,想要问问自己还能不能继续参赛,又怕问了会得到自己无法接受的答案,她抓紧了身上的被子,指骨泛白,欲言又止。
“那你这儿好好休息,”闻校长拍了拍言老师的肩,示意她起来跟自己离开,“我们就不打扰你了,有什么事情打言老师或者我的手机。”
“对,有事就打我的手机。”言老师直接忽视了闻校长,“别害怕,你的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李老师也去联系了你的父母,不会影响以后升级的,好好休息。”
童泠泠本还微微低垂着头,当言老师提到父母二字后,她的表情陡然一变,像是一张尖锐的网将她全身死勒住,一强烈到仿佛刻在骨子里的惊恐和慌『乱』骤然在她瞳孔中炸开。
“那个……”她张了张嘴,终于忍不住开口,“请问……我还能参赛么……”
这句话童泠泠说地焦急又迟疑,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没有底。
闻校长离开的脚步一顿,他回眸望向了童泠泠。
“好好休息。”他道。
童泠泠一怔,她明白了过来,立马掀开了被子,从床上下来。
“我没有病!”她急着向校长表现自己,“我不需要休息,我可以继续训练的!”
言老师连忙扶着她去床上,童泠泠犟在了原地一动不动,只用乞求的眼神直直地望着闻校长。
她求他,不要抹掉她的名额,她就是为了这个才孤身转来的h市。
闻校长沉默了片刻,继而开口,“童泠泠,这很遗憾,但你请遵守规则。”
她被除名了。
童泠泠听到了她最不想听的答案。
“为什么……”她连嘴唇都在颤抖,脸上的血『色』褪了个干净,“就因为那一分钟?就因为……因为我在这里躺了一会儿?你就要抹去我前的一切努力?”
“让我当个替补也可以,”她冲上前,拉住了闻校长的袖子,“只要能够去首都、只要能够上场……求你了……”
她不会说话,可那双眼中满是乞求,从来没有人看过童泠泠如此低声下气的一面。
见她如此,闻校长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这不是一分钟的问题。”
他转身,正面向了身前的女孩,对着她把话说开,“身为狂战士,你明明知道这个职业的大忌,却故意诱使宓茶给你增幅……你的胜负欲太重,行事太冲动。”
不允许学受伤的这条规则,本意当然不是为了达到让她们保重身体这么浮在空中的目的,而是在考验学生的控制力。
在学校如此严密的管理下,学生们受伤只有一途径——盲目逞强。
闻校长不需要这『性』格的学生,他要的是懂得进退、理智冷静的学生。这才是这条规则背后的真正含义。
他点到为止,放柔了语气,“以后进了大学还有别的比赛,你很优秀,还有很其他的机会,现在先好好休息养好身体,好么?”
说罢,闻校长看了言老师一眼,率转身出门。
言老师抚了抚童泠泠的背,“没事的,只是一场比赛而已,现在你的身体比较重要,以后还有很机会。”
童泠泠低着头,她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不再说话,也不再回应。
她求过人很次,每一次都如这一次一般,毫无作用。
校长出门之后,遇上了打完电话的李老师,他松了松领口,做好了赔偿的准备,“对方怎么说?”
李老师的表情有些古怪,她道,“童泠泠妈妈说,她不用赔偿,但要求我们对此保密,千万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另外……还希望她女儿能够继续参赛。”
“不可能。”闻校长一口回绝,“我可以接受赔偿,但童泠泠不适合参赛,这一个月的训练里,我看不到她的成长,她不适合我的队伍。”
他了童泠泠机会,童泠泠不喜欢沈芙嘉,他便让童泠泠去陆鸳的小组,他又把最善解人意的宓茶和最活泼的付芝忆放到她旁边,李老师甚至严肃地当面指出她的弊病,可童泠泠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她该做些什么。
他没有耐去教蠢笨的学生,他只带最好的班级。
“也不是没有成长。”李老师轻声替童泠泠说话,“她也在努力试着和宓茶陆鸳她们靠近,只是走得比较慢而已。”
“但这个结果似乎不太令人满意。”闻校长并不关心过程,他只在乎结果。
李老师有些惋惜,她相信再一点时间,童泠泠一定能起来,“那她就真的……”
闻校长抬手,止住了她未尽的话,“把今天两队比赛的录像导出来,叫上老师一起过来看,今晚就约谈。”
童泠泠被安置在了言老师寝室前的病房里,老师走后,女生们无措地聚在了一起。
沈芙嘉搂着宓茶的肩膀,自从童泠泠昏倒之后,宓茶就没有抬起过头来,而陆鸳显然也是有些被怔住了。
她万万没有想到,仅仅是一分钟而已,竟然真的也会对身体造成这么大的负担。
她只是想以此给童泠泠提个醒,和宓茶的话疗不同,陆鸳认定实际行动比话语更加刻骨铭心,正如慕一颜那次一样,她在经历过期中的惨败之后,再没有在赛场上犯过大的失误。
陆鸳认为,在弱点上狠狠地摔一跤,这才是最行之有效的进步方法。
尽管童泠泠与其他人的配合度不够高,可她绝没有想过以这方法将她踢出队伍。
她在比赛结束后也查询了资料,偶尔的短时间增幅并不会对狂战士的身体造成过大的损害,休息一段时间后便能自行恢复。
如果她一开始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那她一定会在比赛结束后立刻上报学校。
陆鸳的那双眼睛之中,难得出现了几分慌『乱』。
秦臻站在陆鸳的身边,低声道,“不关你的事,别太自责了。”说到底是童泠泠自己要求的增幅,和他人无关。
八人一直站在走廊上,直到言老师从病房出来,告知她们童泠泠已经醒了。
“我们能去看看她么?”宓茶马上问。
“现在还是先让她好好休息,”言老师有些为难,“她现在心里很不好受。”
在闻校长离开后,不管她跟童泠泠说什么,童泠泠都如同一座死去了的石像,风过无声,一言不发。
不好受?
沈芙嘉扫了眼柳凌荫,柳凌荫一眼就知道沈芙嘉这毒莲花在想什么,她替沈芙嘉问了出来,“她是落选了吗?”
言老师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们感情好,但也不能为了参加比赛就隐瞒病情不报。”她对向了宓茶和沈芙嘉,难得『露』出了严厉的一面,“尤其是队长和牧师,你们两个怎么可以这么做呢?万一今天李老师没能接住,童泠泠从山上滚下来了怎么办?”
“对不起……”宓茶低头,她知道错了。
言老师也无意对过去的事情加指责,她又是一声叹息,“这次要吸取教训,以后千万千万不能这样了。一会儿晚上校长会找你们挨个约谈,今天就不上晚课了。”
“约谈?”严煦问,“是因为今天的事情吗?”
“也不只是今天,还要总结一下你们的过去,再谈谈改进的方法之类。”言老师的视线从在场的八人身上一一掠过,“周六就要交报名表了,离比赛还有九天,加油。”
这话的意思便是——留下来的是她们在场的八个人。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付芝忆。
付芝忆愣了愣,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慕一颜便扑倒了她身上,紧紧抱住了她,“开了,还好你周二没有走!”
付芝忆脸上还是茫然一片,倒是慕一颜倒是高兴得眼角溢出了泪。
她本做好了离开的打算,没有想到仅仅是一天的功夫,局势骤然翻转,她竟被留下了。
“高兴得说不出话了你?”
“不是……”付芝忆支吾了两声,“感觉,好像,也没有那么开……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她像是成了乘人之危的那个人。
付芝忆明白退出的痛苦,她无法想象童泠泠现在有么难过,她本该是正选之一的,然而现在却被迫离开了比赛,而她这个本要退出的人却进入了校队。
这骤然的落差,令付芝忆没法理直气壮地开。
想到这一点,慕一颜脸上的笑也冷却了下来。气氛又陷入了僵硬的冷寂。
“吃完饭后,我们要不要去看看她?”慕一颜犹豫地问,她和童泠泠不熟,但“孤零零一个人躺着,她心里指不定更加难受。”
“可我们一帮子人去了算怎么回事?”柳凌荫不太赞成,“她指不定以为我们是去嘲笑她的呢。”
“还是去看看。”沈芙嘉拍板,“出了这样的事,我们也有不对,就算是道歉也得去一回。”
“行。”秦臻也赞同去看童泠泠。
一行人商量完之后便去洗澡、吃饭,晚饭过后,八人一起去了三楼的病房,却被童泠泠拒之门外。
和童泠泠关系最好的宓茶敲了几次门,里面都没有人回应。
“是不是在睡觉?”柳凌荫问。
“泠泠……”宓茶又试探『性』地唤了声,“你还好吗?我们可以进来吗?”
“别是晕过去了。”付芝忆拉过宓茶,自己上前拍门,拔高了嗓子喊道,“童泠泠你在吗!不说话我们就冲进了啊!”
付芝忆的声音果然比宓茶来的有穿透力,里面很快传来一声:
“不用,我要休息。”
付芝忆转头,看向身后的七人,“她这么说。”
“那就别去打扰她了。”柳凌荫道,“让她自己一个人静静,人多了,也闹。”
众人下意识地看向沈芙嘉,沈芙嘉衡量了片刻,轻轻点了点头,“那就算了,等她心情好点我们再来。”
她一直等着这一天、等着童泠泠离开,可童泠泠真要走了,沈芙嘉中却也有些提不起劲来。软踏踏的,像是一叠吸饱了水的餐巾纸,搭在桌上落下了一滩水迹,一抹就能干,可就是叫人不那么舒服。
无关对童泠泠这个人的喜恶,仅仅是一起奋斗努力的人中途离开的失落感。
再怎么说,她们也做了一年的同班同学,少有交情在。
童泠泠不想见到她们,她们是胜利者,拥有了耀眼璀璨的舞台,而她独自一人待在漆黑狭小的房间内,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法拥有。
她抱着自己,像是方琴走的那天一样,膝盖屈起,手臂环着腿,把自己团成个球,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着。
床头的手机震了震,童泠泠扫了一眼,是宓茶给她发来的消息。
她没有点开,维持着这死寂的姿态,连呼吸的起伏都微不可见。
童泠泠想,有时候她应该是恨宓茶的,她们是那么的相似,明明都是大家族里的孩子,可为什么她的人生却和宓茶天差地别。
宓茶是个遭所有能力者家族继承人嫉恨的存在,没有一个家族会像百里一族那样,如此的和睦、友善。她活在比白雪公主还要幸福美满的城堡里面,无忧无虑,受尽宠爱,连一个想要迫害她的恶毒王后都没有。
越是高贵,越是野蛮,百里一族是另类的一族,童泠泠的处境和宓茶截然相反。
她应该嫉妒宓茶,可她对宓茶怎么也讨厌不起来。
她喜欢宓茶,喜欢那份无害,喜欢她愿意平等地给予每个人善与爱。
她是童泠泠唯一接触过的,愿意把她当做人来看待的贵族。
在别的地方,她和斗兽场里的奴隶无异,那些高高在上的掌权者们,每一个都和沈芙嘉一样,挂着伪善的微笑,说着冠冕堂皇的漂亮话,欣赏着别人被她们欺骗的痛苦模样。
童泠泠讨厌这人,她讨厌女人脸上满是算计的假笑。
在黑暗无人的房间里,她将额头抵住膝盖。单侧的马尾垂下来,底部打着卷儿,那卷儿染着红。
马尾挡住了从窗帘外钻进来的最后一丝天光,童泠泠埋着头,只听自己一个人的呼吸心跳。
她一点都不想参加什么全国大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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