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侠文学 > 科幻灵异 > E408 > 第186章 第一百八十六章4月25日 周日……
  这场武装奔袭中,女生队又一次送别了一名队友。

  文莹离开了,e508的最后一名学生消失在了这场训练里。奔袭还在继续,宓茶扭头,她回望着身后的文莹,一米五几的小姑娘立在旷野的泥土路边,四周是倾盆的暴雨。

  她垂着头,叫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宓茶忽地想去看看严煦、沈芙嘉和陆鸳三人的表情。

  在这一刻她陡然意识到,一个队长肩负的压力有多么沉重。

  宓茶从来没有当过领导角『色』,在家她听爸爸妈妈的话,在外听老师的话,高三组成小组后她心安理得地等着队长下达指令,恋爱之后,她又延续了从前的习惯,本能地依附着沈芙嘉。

  她很少切实感受到承担责任的滋味。

  508第一次成员更替时,整个小组除了文莹以外,全员离开。

  这样的打击是沉痛的,宓茶看出了文莹的伤心,那时候的文莹甚至有些自暴自弃,想要推掉队长的职位。

  可她慢慢挺了过来,她变得更加坚强,积极容纳新的队员,重整旗鼓迎接下一场战斗。

  她变得坚强,可不够坚韧。

  宓茶忽然回想起今天低姿匍匐时,文莹低着头、趴在土地中哭泣的模样。

  那时候的她是不是在回想自己这一年的经历,每一次分班——每一次,508除了她这个队长以外的所有队员都被踢了出去。

  每一次,她都是唯一留下的那个,茕茕孑立,像极了那个被尖利的铁丝压在地上进退不得、上下无助的文莹。

  宓茶想,领导者这三个字听着光鲜,可背后满是孤独辛酸。她是幸运的,虽是百里谷的嫡系,但爷爷『奶』『奶』健在,上面还有正值壮年的妈妈,除了好好学习以外,什么事情都不用她『操』心。

  她也没什么管理天赋,太复杂的东西也想不明白,百里谷的阿姨、姐姐们都是可靠的好人,日后谁来做族长宓茶都没有意见,自己只要努力提高能力就行了。

  三十公里武装奔袭后,攻科生们卸掉了负重,队伍缓了下来,从跑步改为行走。

  他们又见到了那座森林。雷雨下的森林,令学生们对森林本就灰暗的回忆变得更加糟糕。

  行军的速度非常缓慢,在跑完整整三十公里后,没人再有力气疾行。老师们也并不苛求速度,这一段路程本就是给学生们的中场休息。

  返程的最后十五公里,一组的攻科生们需要背负三组的法科生越野跑回基地。

  这是一段非常真实的演习。

  法科生们的体力较差,尤其是在失血负重后,很难自由移动,在实战演练类的比赛当中,经常会出现法科生跟不上攻科生速度的情况。

  宓茶高三这一年的实战演练中,有将近一半的比赛依托了队友的背负,另一半的比赛中,尽管她使用[增幅]提速,沈芙嘉和柳凌荫也少不得放慢脚步来配合她的速度。

  关键时刻,一个队伍里,需要有人来照顾体质较差的法科队友。

  这场越野的规则中,b队被背的是三组的法科生:宓茶、文莹、严煦;负责背行的是一组的四人:柳凌荫、童泠泠、沈芙嘉、秦臻。

  在设定这一规则时,李老师是有所思虑的。

  陆鸳和秦臻两人的归属颇有争议。

  陆鸳虽然体力强于普通的法科生,但本质依旧是法科生,今天下午的强度对她而言非常沉重;秦臻虽然上肢力量较强,但弓箭手的耐力较差,而这又恰恰是一场耐力与意志的考验。

  在几位老师昨天的商讨中,他们对现有攻科生的身体素质进行了打分,打分框定的参照背景是全国大赛的学生,各项指标10分为满分:

  柳凌荫综合打分:7.9

  力量:8.9

  速度:6.3

  耐力:8.7

  灵敏:6.5

  爆发力:9.1

  “我是有点失望的。”李老师环抱着胸,望着面前得出的结果,双眉紧锁,“第一名连八分都没有。”

  言老师安慰道,“主要是因为这届的尖子都是法科生。”

  “锤炼锤炼,”何乾也劝道,“等级嘛,短时间内不可能有太大提升,但身体素质一个月里是可以搞上去的,再给点时间。”

  沈芙嘉综合打分:7.84

  力量:7.3

  速度:7.5

  耐力:8.7

  灵敏:7.6

  爆发力:8.1

  沈芙嘉在排列第二,分数和柳凌荫居然相差无几,是倒超出几位老师的预计。

  和上面优劣势分明的柳凌荫不同,沈芙嘉各个数据都非常平均,唯有一项格外突出:

  耐力。

  “这个姑娘很能坚持,”李老师点评道,“她是完全在用主观意识控制身体。”完全二字被她重音强调。

  “没错,”言老师颔首,“沈芙嘉身上有一种冷漠的特质,需要出成绩的场合,她的意识完全拒绝接收身体传来的负面讯息。”

  “她对自己的身体,就像个黑心老板在剥削员工。”

  自从中了沈芙嘉的计后,何乾对沈芙嘉的印象格外的深,“身体疲惫的讯号传达到大脑、告诉大脑需要休息后,她:‘我不听我不听’。”

  “这个姑娘还很能忍。”

  李老师先前并没有怎么带过沈芙嘉的能力课,这几天她观察下来,很快明白闻校长为什么那么喜欢沈芙嘉。

  “在剧烈运动过后,她能忍到有意地压抑自己的喘气,让自己看起来非常平静,说话表情滴水不漏,很要强,自尊心极高。在耐力这一项上,我们很难断定,到底是她身体的恢复、调解能力好,还是她每时每刻都在逞强。”

  所以在对沈芙嘉的分组时,李老师总是纠结,到底该让沈芙嘉在二组还是一组。

  “如果是后者,那也太累了。”言老师摇头,她不赞成这样行为方式。

  童泠泠综合打分:7.74

  力量:8.7

  速度:6.8

  耐力:7

  灵敏:7

  爆发力:9.2

  有必要指出,在评估童泠泠耐力一值时,几位老师都考虑到了狂化后虚弱状态这一问题,综合后给予了7这个评分,同理,爆发力也考虑了狂化时的能力。

  “没想到童泠泠在体能上的分数都比沈芙嘉低。”何乾支着头,“我还以为她会是第二名。”

  “我觉得我们现在对她‘狂战士’的刻板印象太重了。”言老师指着柳凌荫和沈芙嘉的档案,“你看,柳凌荫是九上,沈芙嘉是八下,她们一个比童泠泠高了两阶,一个高了整整一级,两阶和一级为身体带来的提升不是很大的。”

  “而且我没记错的话,童泠泠是这批学生中年龄最小的,她是在森林过完的十八岁生日,比其他攻科生都小。”

  方琴走的第二天,是童泠泠十八岁的生日。

  会议室里的气氛沉默了片刻。

  半晌,童泠泠的班主任李老师开腔,“当初她转校过来的时候,分到了我的班里,我看过她的档案,童泠泠当初觉醒的是重剑能力,她是后天改造的狂战。”

  “是……”想到这里,几个老师心中有点不是滋味。

  “坦白来讲,柳凌荫和童泠泠里面选一个,那各方面肯定是柳凌荫更为突出。不管是身体素质、能力等级还是和其它队友的适配度都是柳凌荫更好。”

  李老师扶着额,她从童泠泠转校来到锦大附中起,就是童泠泠的班主任,对她的情况也有一些了解。

  这选择令人揪心。

  秦臻综合打分:7.68

  力量:8

  速度:7.8

  耐力:7.1

  灵敏:7.7

  爆发力:7.8

  “秦臻我觉得还是蛮靠谱的。”言老师用了靠谱二字,这是个极高的评价。

  “做事踏实,又懂礼貌又自律,每次我去检查寝室卫生,都是她给我开的门,好几次她身上都是汗湿的状态,应该是在寝室加练。”

  “秦臻我觉得你们无论如何都得要。”何乾道,“队伍里不能一个远程都没有,她还能把那把弓拆了,弓箭手最致命的近战弱点硬生生被她改成优势了,这样的女弓箭手整个z省找不到几个的。”

  “秦臻没的说。”李老师很快将这页翻了过去,没什么可纠结的。

  付芝忆综合打分:6.92

  力量:6.8

  速度:8.1

  耐力:5.9

  灵敏:7.9

  爆发力:5.9

  慕一颜综合打分:6.78

  力量:6.5

  速度:8

  耐力:5.5

  灵敏:8.6

  爆发力:5.3

  7.5分是个分水岭,付芝忆和慕一颜一直处在训练二线,两人的身体素质和上面四人有着不小的差距。

  “这两个人挺难办。”何乾扒拉了付芝忆的档案过来,“你们下周练完雨漏管后,下下周就要上山了是?现在会御剑的就只有一个付芝忆,如果她不确定下来,第三周的训练计划都很难确定。”

  李老师抱着胸,仰头望向天花板。

  她这位嘻嘻哈哈的学生,倒是给她出了个难题。

  付芝忆如果没有御剑的能力,那没什么可犹豫的,她的积分目前也是垫底。

  可她愣是在寒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突破了九级,给李老师带来了个头疼的惊喜。

  “高中比赛里,能制空的还是少见。”言老师叹了口气,“要是九人组就好办了。”

  “现在只要前面几个不发生意外,那就是从慕一颜和付芝忆里面挑一个。”何乾幸灾乐祸地一笑,“我给你分析分析:”

  “要慕一颜,你们队就能人人装备上暗器;

  要付芝忆,就可以制空,进行多维战斗。”

  言老师补充了更多的纠结,“从身体素质上来说,付芝忆强于慕一颜;但从能力等级上来看,慕一颜强于付芝忆。而且这两个孩子『性』格都没什么问题,都能和其他队友相处融洽。”

  李老师的太阳『穴』有点发涨。

  这两人她已经衡量了两个月,从寒假就开始发愁这个问题。

  “我决定不了,”她抬手,拒绝继续讨论这个问题,“看她们自己的造化。”

  幸好是公平竞选,一切都看积分,否则她根本没法决定到底让谁入选。

  这场训练不止锤炼学生,老师们也有诸多头疼的地方,需要在训练中进一步观察、随时调整自己对学生的判断。

  六十公里的越野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最后的十五公里极其考验学生的各项素质,队伍暂且停顿了一下。

  沈芙嘉望向了一组的其他三人,微微喘息,“现在三组就两个人了。”一组的四名攻科生从要背三个人,变成了只用背两个人。

  她走到陆鸳身侧,“陆鸳,你怎么样。”

  锦大附中年级第一的黑眸中少见的出现了涣散。

  这样的运动量对于法科生来说还是过于勉强了。

  她停顿了好一会儿,末了才反应过来摇了摇头,一声不吭。

  没力气说话,这是她的极限了。

  沈芙嘉看着她的这个状态,拍了拍她的肩,“好,一会儿跑不动了你就说。”

  “其他人我们分配下组队。”

  柳凌荫二话不说,一把扯过了严煦,“严煦归我,宓茶你们三个轮流来。”

  在昨天晚上的测量表中,宓茶的体重已经基本和严煦齐平,考虑到身高问题,这里最适合背严煦的就是她。

  严煦被扯得扑倒在柳凌荫身上,她根本没有力气站稳,稍一受力便再也立不住,如同一束绵软的骨头一般,被柳凌荫一把搂住扔去了自己背上。

  沈芙嘉默认了柳凌荫的方案,她弯下腰,“前十公里我来背宓茶,后五公里麻烦童泠泠。秦臻你们三个扶着点陆鸳。”

  秦臻的耐力不足,跑到这个里程,她和慕一颜、付芝忆两人的情况相差无几。

  “前五归你,后十我来。”童泠泠并不领情,但她也不推脱或是逞强、客气,直率地量力而行。

  不等沈芙嘉的回应,她率先跑了出去,不给沈芙嘉反驳的机会。

  童泠泠讨厌在言语上进行纠缠,同时,文莹的离开令她再没有半分心情去和他人对峙。

  宓茶搭上了沈芙嘉肩,高三以来她减掉了二十斤脂肪,可当她贴上沈芙嘉背部的时候,沈芙嘉右膝盖立马一折,猛地跪进了湿软的泥里。

  负重四十斤的武装奔袭消耗了她所有的力气,又经过十五公里的行军,沈芙嘉的精神、体能全面濒临极限。

  “嘉、嘉嘉……”宓茶惊呼一声,想要从沈芙嘉身上下来,却被沈芙嘉制止。

  “别动。”她半瞌着眼睑,眼睫上垂着雨珠,吐出的字全是疲惫的气音,“我能行。”

  这三个字不知道是说给宓茶还是说给旁边盯着队长的队员听,亦或许,这仅仅只是沈芙嘉在予以自己一份心理暗示。

  何乾的比喻生动形象,只要是在需要出成绩的场合,沈芙嘉就像是个黑心老板,哪怕身体处于崩溃状态,也全然无视员工的病假申请。

  秦臻上前,使劲扶着沈芙嘉从地上起来。

  扶陆鸳之前,她还得先扶好这一位。

  宓茶低头,下巴挨到了沈芙嘉的头顶。

  她咬着下唇抑制自己粗重的呼吸,似乎只要她喘气声大一些,就会又一次将沈芙嘉压垮在地。

  沈芙嘉站了起来,她打直了膝关节,朝前迈出了步履。

  暴雨不止,地上积了水洼,天空阴恻恻得让人抑郁。

  宓茶伏在沈芙嘉的背上,她想起了第一次比赛,她连一公里都跑不动,要让沈芙嘉背着她前行。

  沈芙嘉的剑别在腰侧,如现在一样,随着身体的动作,隔三差五地拍打着她的右腿。

  那时的宓茶不好意思提;现在的宓茶浑然没有注意。

  今天上午和下午的训练像是两个极端。

  尖锐的铁丝网下,她体会到了极致的无助与孤独,而今,在这片冰冷的大雨中,她感受到了沈芙嘉身体的温度。

  童泠泠跑在队伍的最前方,她避开水洼是湿滑的土地,主动为这支泥泞狼狈的队伍探路。

  雨幕模糊了视野,宓茶朦胧地看着前方背着严煦奔跑的柳凌荫,听着身旁秦臻、陆鸳、付芝忆、慕一颜沉重的脚步。

  这一条路走得是如此艰辛,三年前上路时是近四百人的队伍,慢慢地,变成了四十人,而后是三十四、二十二、十,截止如今,成了九。

  前进变得越来越难,离开的人越来越多,可被她感知到的能量越来越坚不可摧。

  小腹处逐渐升起了一片暖意,牧师没办法靠[冥思]吸收空中的元素,牧师的[冥思]依托人与人之间的羁绊。

  宓茶努力睁大双眼,她要将这份景『色』深深印在脑海里,这场滂沱的大雨足够她在封闭的谷里回味上十年,乃至更久。

  约莫五公里后,童泠泠从沈芙嘉背上扯下来了宓茶。

  沈芙嘉没有阻止她,她踉跄了一下,默不作声地跑去了童泠泠原先的位置,做回了探路的工作。

  下午六点半,所有学生抵达了基地。

  学校取消了今天的晚课,给予她们一天半的休息时间。

  遍体鳞伤、奄奄一息地学生们倒在了宿舍里,几位老师打包了饭菜,用保温盒装好放在了宿舍门口,免得他们上下楼行走。

  为什么锦大附中每年都能取得不俗的成绩,这就是原因。

  将学生们全部安顿之后,闻校长询问道,“没有受伤情况?”

  “没有。”言老师摇头。

  “那就好。”他松了口气,又对着李老师和何老师问道,“武器都上交了么?”

  “回宿舍前都交了。”

  “好,用具已经送到了,在器材室,你们去清点一下。”

  “行。”两位老师点头表示明白。

  听到用具送到,言老师如释重负,“a阶段可算是结束了,每天看着他们这么练我都累。”

  “留到现在的都是最好的胚子。”闻校长笑道,“没几天了,大家再努力努力。这次经费比较充足,下周放开了练,不用顾忌。”

  几名老师点头,应道,“好。”

  ……

  第二天的周日,学生们难得地睡了个懒觉。

  慕一颜睁眼的时候是早上八点,她睡了整整十一个小时,在床上翻了个身后,从床沿垂下了一只手晃了晃,像是公主在摇铃。

  “秦臻……”出口的声音沙哑无力,慕一颜浑身酸软得起来,“我要喝水。”

  秦臻永远起得比她早,慕一颜不担心她没有听见。

  秦臻果然没有推脱,她放下手机,从床上起身,拎起了桌旁的热水壶给慕一颜到了杯水,递了上去。

  慕一颜支着床板勉强坐了起来,她像是卧病的西子,身后三千长发随着动作绸缎般滑落,衬得那张巴掌脸苍白憔悴,经过地狱的昨天后,慕一颜浑身酸软无力,伤口火辣辣地发疼。

  抱着水杯啜了一口,确定不烫之后,慕一颜咕咚咕咚往下灌了大半杯。

  秦臻就站在床边,等着她喝完取空水杯。

  “哈……”喝饱了水的慕一颜呼出一口气,缓过了点劲,起码嘴唇不再起皮干白了。

  秦臻见她喝完,便伸手去拿水杯。

  望着站在床边等着自己的秦臻,慕一颜没有将杯子递给她,而是牵住了她伸来的手。

  “秦臻你真好。”慕一颜捏了捏秦臻的手,那只手比她大一些,掌心、关节的老茧更加粗砺,“我要是有你这样的男朋友就好了。”

  她俯身趴在了床沿,身后披散的长发垂落两缕,落在了秦臻肩上。

  “以后不许有比我更要好的女生,不然我就和你绝交……”她鼓了鼓脸颊,刚刚醒来,比平常更加柔软娇气,“不行……男生也不行,交了男朋友的话,你只能分出二四六的晚上给他,白天和其他晚上都要和我在一起。”

  “你最要好的女生不是付芝忆么。”对面的陆鸳一边躺着划手机一边『插』话道。

  “怎么可能,她那个人…”话语一顿,慕一颜瞟了眼对面的床铺,那里空无一人。

  “她去哪了?”慕一颜讶然,付芝忆可从来没有起得比她早过。

  秦臻接过了慕一颜手中的水杯,顺手帮她把长发别回耳后,一同扭头看向了身后的床铺,“我今天早上七点起来的时候她就不在了,给她发消息也没有回。”

  “是去吃饭了么?”

  付芝忆的确去了食堂。

  然而,在迈入食堂之前,她无意地听见了里面响起了几名老师们的对话,那声音很小,可被风系的能力者捕捉到了。

  周日六点半的食堂里根本没有学生,几名老师稍有放松,一边吃饭一边讨论后续训练的事宜。

  “文莹走了,女生队现在就是慕一颜和付芝忆两个人挑一个了。”

  “目前为止,付芝忆的积分比慕一颜少了十七分,这个差距还是大的,我估计……”老师的话没有说完,但谁都明白隐匿的那半句是什么意思。

  “付芝忆其实挺不错,”何乾道,“我听她妈妈说,她寒假一个人跑去了风之崖,为了御剑做极限突破,整个人从悬崖上摔下去,还好身上有根安全绳。”

  老师们都清楚,付芝忆为什么那么着急地要突破九级、学会御剑。

  那是她自认为唯一可以进入校队的筹码。

  “一个月的时间里突破九级这道大关卡不容易,那场期末考试真的刺激到了她,平日大大咧咧的,可内心其实是个挺细腻的女孩。”

  “但毕竟淘汰赛,总得有人离开。现在她上一位是慕一颜,积分相差太多,等级又不如人家,虽说是能御剑,但轻剑士这一职业还和沈芙嘉相撞。”

  “李老师您真得快点决定了,付芝忆到底入不入校队,这对后续的训练计划有很大的影响。最多十天之内,你得想好了通知人家,不要人家小姑娘熬完整场训练了,你到最后再跟她说‘对不起,我们不要你’,那这打击太大了。”

  “她确实挺努力的,也很积极上进,平常任何加训她从来都很干脆地执行,能力又是罕见的风属『性』,你也不能说她是天赋不行。”

  老师为难地放轻了声音,“但和其他几个学生相比,付芝忆的各方面素质确实还是存在差距。”

  “现在唯一考虑的,就是御剑带来的制空权,其他方面的话……没什么异议。”

  “唉……如果沈芙嘉是风系——甚至说,假如付芝忆不是风系,她是任何其他系别的话,那就没什么可犹豫的了。”

  风系能力者的步伐向来轻盈,食堂深处交谈着的老师们并没有发现,门外有一道人影来了又走。

  付芝忆回了宿舍,其他三人还未醒。

  她瞧见了自己塞在床底的脏衣服,每一件作训服都被汗水浸透,散发着酸臭,尤其是防护服,内侧吸满了汗水,外侧都是些泥。

  每个周末是学生们的大洗之日,平常没空清洗的衣物必须在这天洗晒完毕,否则下一周训练时就没有干净的衣服可穿。

  她于是把它们抱出来,去了洗衣房清洗。

  “但这也不一定,”在付芝忆走后,老师们的交谈还在继续,“下周六那场比赛,陆鸳那组要是赢了,付芝忆一下子就拔高十五分上去,我记得陆鸳那组人数上还是占据优势的。”

  “是,后面大加分的项目还是有的,”李老师点头,“再看看,尽量多给点机会。因为四年前学校拿到了全国第一,所以这批当初进来的学生质量太高,要是换作前几届,那不用犹豫,付芝忆肯定是正选之一。”

  攀楼时手掌的伤口才好了三分之一,付芝忆蹲在地上搓洗衣服,早上七点不到,洗衣服里空无一人,只有龙头滴水的声音。

  滴答——安静。

  双手沾满泡沫,鼻尖有点发痒,付芝忆抬起手腕搓了搓鼻尖,然后继续搓洗浅绿的作训衣。

  洗完后,她抱着一盆衣服去天台晾晒,当抖开衣服挂去天台的晾衣绳时,她瞥见了昨天攀楼安全绳所挂的铁柱。

  再朝前迈一步,便能俯瞰楼下的光景。

  在这一刻,付芝忆忽然很想好好看看这份光景。

  她蹲在了天台的边缘,双手环抱住双膝,呼吸着伴随朝阳而起的清风。

  她自那天所有人都害怕的高度往下望去。

  下巴埋进了膝盖里。

  她望着望着,陡然发现:

  太阳东升,攀楼在宿舍的西侧面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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