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茶坐在牧师院的大厅里。
在百里夫人来了这间牧师院后, 大厅的情况改善了不少,再也不像从前那般,伤员像是『乱』葬岗的尸体似的横七竖八地堆在地上、发出腥臭味。
宓茶现在专门在大厅坐诊, 她来了半个月, 和这里的人陆续混熟,甚至还认识了几个楚国的士兵。
楚国人普遍比禹国高大一些, 宓茶害怕威猛的男人,但患者不属于男人,只是患者。
几个医生在前院门口做“分拣工作”,伤残等级七级以下的患者抬进大厅,由宓茶、百里雪和几个九级、十级的牧师当场治疗。
伤残七级以上的, 抬去一楼病房,由百里夫人和正副院长诊治。
伤情过重的,则在治疗过后进入二楼的病房修养几日。
汉国的进攻变得紧密了起来, 隔三差五就有战斗打响,伤员也因此源源不断。
宓茶刚刚治愈了一名士兵,院门口又是一架担架被抬了进来。
两个高大的男人往大厅里一瞅,四处都在排队,唯独宓茶面前没人, 他们看清宓茶的模样后犹豫了一下,又往另外几个牧师那里张望了过去。
宓茶的年纪太小, 看起来等级不是很高, 大多数士兵更倾向年长一些的牧师。
宓茶看出了两人的犹豫,她从椅子上站起来, 主动唤了一句,“来我这里,我可以治疗。”这半个月下来, 她已经习惯这种场景了。
两人听到传唤,心思被戳破,面上稍『露』赧『色』,很快将担架抬到了宓茶跟前。
当担架离得近了,宓茶才发现,这担架上的竟是一名女『性』,且从军服来看,还是一名正团级的干部。
这女子约莫三十出头,脸上即使蒙着土灰也难掩容貌的英气。
她闭着眼昏厥了过去,面『色』苍白,左臂被彻底斩断,即使昏厥,她的右手中还死死的握着一把重剑,叫宓茶一下子就想起了柳凌荫。
她连忙『吟』唱,白『色』的光芒投入了女子的身躯。
断臂在防护服上只减少30%以内的血量,看起来无甚大碍,可真的落在了人体之上后,其痛苦非常人所能忍。
当法光融入了女子的身体后,宓茶才发现,这名女团长不仅断了一条手臂,五脏六腑都稍有挪位出血,是力竭而昏。
她忍不住惊叹,好强的战斗意志,竟然在如此重伤之后,还坚持战斗到昏厥。
银白『色』的治愈之光落在女子的断臂之处,缓缓组成了骨骼,像是一支银白的细笔,将骨骼从上到下慢慢描绘,紧接着,鲜红的肌理也一点一点地从断臂处长了出来,最后覆上了肉粉『色』的皮肤。
『吟』唱时的宓茶周遭散发着温和的气息,随着左臂地恢复,紧盯着伤口的两名士兵也纷纷松了口气,心中愈加歉疚方才对宓茶的轻视。
门口匆忙分拣的医生们遗漏了团长内脏的伤情,将她错送来了大厅。花费了完整的八分钟,宓茶才将人彻底治愈。
当白光收回法杖时,担架上的女人咳嗽了两声,她眼睫颤巍巍地打开。
女人有一张美丽的脸蛋,宓茶本以为她还会看见一双漂亮的眼睛,然而,当女人睁眼之后,双眸之中,目光如箭,凶狠地『射』向了宓茶。
骤然对上这双眼睛,宓茶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好可怕的眼神,明明她大病初愈,还是虚弱的状态,可目光却像是要啖人血肉般满是戾气。
“团长!”那两名士兵见她清醒,高兴地搂住了她的肩膀,高兴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大嗓门一开,红着脖子大喊,“团长你活了团长!”
“别…”宓茶眼见那满是灰黑的大手摁向了女人的身体,顾不得害怕,连忙出声提醒,“她的身体刚刚治愈好,不能『乱』动,尤其是左臂,三天之内尽量不要提重物。”
“啊。”一听到会有损首长身体,两名士兵连忙收回手,悻悻地搓了搓鼻子,站到了一旁,再也不敢『乱』动。
经过两人这一打岔,女人这才回神,她收敛了凶恶的目光,茫然地望了望四周,似乎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
“团长,这里是牧师院,您安全了。”旁边的士兵提醒着,说着话,眼眶顿时起了红意。
女子皱了皱眉,她想要起身,可刚一动作就浑身绵软无力,又跌了回去。
“你受了重伤,力竭而昏,机体还会缓过劲来。”宓茶分了一缕恢复给她,“好好躺着,不要『乱』动,一会儿牧师院会送葡萄糖水给你。”
女人喘了口气,抬眸望了宓茶一眼。
“多谢。”她道。
道谢之后,女人很快平复了呼吸,她胸口的起伏依旧,可面上已是一片云淡风轻,再不泄『露』半分喘息。
“姓梁的呢,”她躺在担架上问,“还有团里怎么样了。”
“全歼了,姓梁的手里那把剑弟兄们给缴了,放在您床头呢。”士兵说起这事,搓了搓脸,『露』出了些喜气。
和喜气洋洋的士兵不同,女人面『色』不变,又问了声,“团呢。”
一时之间,没有人回答她的话。
“团呢!”她加重了语音,厉声又问了一遍。
“团……团……也好着呢。”左手边的士兵憨憨地笑了笑,『摸』了『摸』脑门,“二三营加起来还剩下一两百人,几门甲级的大炮都在。”
女人睨了他一眼,男人脸上的笑意缓缓收了,『摸』着后脑的手也渐渐垂下。
等他再次开口,声音喑哑。
“一营全没了……三个营的营长和团副也都牺牲了。”
这一句话后,方才还冷冽如狼的女人重重地闭上了眼睛,她深吸了一口凉气。
她整整一个主力团,只剩下了一两百人……
近距离之下,一股强烈的悲恸传到了宓茶身上。
她一惊,原本复合的内脏再度出血,她急忙『吟』唱咒术,安抚下了急转恶劣的病情。
“快带她去二楼的单人病房。”她催促着旁边两个士兵,“她的身体还很虚弱,留在这里修养三天再走,我们会负责她的饮食的。”
两个士兵正不知所措,听到宓茶的指示,立即得了主心骨,连忙抬起担架,将女人送去了二楼。
宓茶目送着他们离开,还不等看到他们上楼梯,下一名伤员便蹒跚地朝着宓茶走来。
她赶忙回神,又一次『吟』唱起了咒术。
整整一个白天,宓茶除了上厕所以外,没有离开过座椅,连吃饭也是捧着盒饭坐在位子上吃。
百里夫人中午时来看过她一次,她和这里所有工作人员吃的一样,端着自己的纸盒饭,将里面两块红烧肉夹给了宓茶,留下半边的炒青菜。
“妈妈…”宓茶刚张嘴,百里夫人就摇头,“你吃,我在家也不爱吃肉。”
整个宓家除了宓茶喜欢吃东西,别人都没这爱好。
“哦。”这倒是实话,宓茶于是心安理得了。
在这里吃饭成了她唯一的藉慰,虽然伙食还没有学校食堂好,但一旦饿了吃什么东西都特别香。
百里夫人一边吃一边检测了下女儿体内的能力,一个上午,宓茶的能力空了三次,在她的恢复下,每次填满需要一个小时。
这一个小时是宓茶上厕所、喝水的休息时间,趁着这个功夫,她也会帮着牧师院扫扫地、晒晒衣服,活动一下四肢。
按照这半个月的情况来看,每天宓茶都会清空六到九次能力。
这个次数远超过在学校时的数倍。
在学校里,没有高等级的牧师帮助恢复,也没有病人需要她不停的治愈,她一天至多耗空两次。
靠着这样疯狂地消耗,百里夫人能感受到,刚刚突破七级的女儿能力越来越扎实。
等夯实了下阶的能力,就可以开始冲击中阶,在一级之前,她不担心女儿会被瓶颈困住,突破只是时间问题。
吃完午饭,百里夫人回到了自己的诊室当中,宓茶也继续开始等候下一名伤员的到来。
这样的日子忙碌而充实,说枯燥也枯燥,说丰富也丰富。
经过了一天坐诊,尽管途中站起来活动过,宓茶依旧累得浑身发软。
她握着法杖的指尖微微颤栗着,高频次的排空抽走了她太多的力气,体内的能力尚且充裕,□□和精神已无法维持下去了。
本该一天打一次鸣的公鸡眼前出现了九次日出,百里夫人高超的恢复能力迫使着宓茶的身体源源不断地快速回能,在外界强力地干涉下,她的身体习惯了一天增长九次能量,飞速地拔高了能力的代谢速度。
宓茶起身,当她走出大厅时,头晕眼花,脚下软绵绵地像是踏在棉花上。
百里雪跟在她身后,见她一个趔趄即将摔倒,连忙扶了她一把。
“没事?”她问。
百里雪的能力比宓茶高一级,情况比宓茶要好上一些。
“没事。”宓茶甩了甩头,她的大脑有些干瘪地发疼,神经中枢一天下来处理了超额的能力,精神力透支,通宵一样难受。
“赶紧回去吃饭。”百里雪搀着她,“今天晚上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就好了。”
“那夜班呢?”宓茶问。
战地牧师院可不是八小时打卡上班制,这间牧师院人少,大家都不分昼夜地守着,随时接待伤员。
“今天白天两军刚刚对阵过,晚上估计是不会再打了,不用那么多人守着。”百里雪柔声催促道,“快去休息,真有事了再叫你。”
“那好。”宓茶点了点头,跟着百里雪去放饭点取餐。
一人两个纸盒,用黄『色』的皮筋扎着,一份是饭一份是菜。
宓茶抱了四个,将妈妈的份也拿上。回去的途中,她问百里雪,“今天牧师院里好像来了个女团长,雪姐姐你认识吗?”
“女团长?”百里雪脸上的神情一下子古怪了起来,“那个重剑士的女团长?”
“是呀。”宓茶见她面『色』复杂,更加好奇了,“你为什么『露』出这种表情?”
百里雪轻轻叹了口气,“驻扎在这个县城里的是第八军,第八军下面有三个团的兵力,你说的那位女团长是一团的团长。”
“一团?”宓茶很快反应过来,“那她是主力团的团长咯?好厉害呀。”攻系之中,能担任团长的女『性』到底还是少数,更别提还是主力团的团长,其实力必然非同凡响。
“厉害是厉害,可你不知道,咱们院里的病人一半以上都是一团的,光是她这个团长就进来好几次了。”百里雪无奈地耸了耸肩,“还好咱不收费,要是付费看诊,她都能升级成白金会员了。”
宓茶脚步一顿,停了下来。“她经常受伤?”
百里雪扭头,抬着下巴对她道了一句,“来得比例假都勤。”
也就是说,一个月至少两次……宓茶不解,她是团长又不是小卒,怎么会经常受伤呢,到这里半个月了,她还没怎么见过受伤的团长呢。
回到和妈妈的宿舍里,宓茶将盒饭放在桌上,走去了卫生间洗了把脸提提神。
妈妈还没有回来,她自己一个人先吃了饭。
大门敞开着,宓茶刚扒了两口,就听见了咕噜噜的车轮声。
她嚼着米饭扭头,看见给病房送餐的餐车从门前经过。
不知想到了什么,宓茶倏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跑向了门外。
送餐车的工作人员是她认识的,她脆生生地唤了一声,“王叔叔。”
男人回身,看清了来人,“哦觅茶啊,有什么事么。”最初的两天宓茶还被客客气气地叫做百里小姐,后来应百里夫人的要求,这里的人只管她喊觅茶。
觅茶往前跑了两步,凑到了餐车面前,问道,“这个是给二楼发的饭吗?”
“是啊,多亏了你和你妈妈,现在病房里的病人少了好多,三楼往上基本不住人了,给二楼送饭就行。”男人笑呵呵地往前走,“你快去吃饭,我给他们送完饭也得吃饭去了。”
宓茶没有听话地回身,她小跑两步跟上了餐车,不住地往里面张望,“王叔叔,那…那个团长的饭也在里面吗?”
“团长?你是说沈团长?”
“沈团长?”宓茶的眼睛一下子睁圆,“她姓沈?”
“是啊,沈烨,一团的沈团长,她的名号在总司令部都是有名的。”王叔是楚国本地人,说起自己国家的英雄来,眼中闪动着几分骄傲的神采,“她可不简单,是一名三级的雷系重剑士,我们大家都估『摸』着,等这一仗打完了,她起码能升个少将,说不准还能是中将哩!”
“她怎么厉害?”宓茶问。
“那可说不完了。”王叔笑出两团白『色』的热气,“汉国来这儿的兵力已经有两个军团了,全被她挡了下来。她和一般的军官可不一样,关键时刻从来不自己溜走,而是冲在最前面,能给炊事班的一个新兵挡刀。”
宓茶愕然,将军给小兵挡枪,难怪雪姐姐说她来牧师院来得勤……
“这样的军官可不常见,大家都说,沈团长就是像只藏獒,有她守在城门口,豺狼虎豹都进不来。”
“只不过……”他说到这里,微微叹息一声,“她也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大家都盼着她能保重下自身啊。”
宓茶身形一滞,不爱惜自己……
两人边说边上楼,推车从台阶旁的斜坡推上去,进了二楼,宓茶望了眼右手边的单人病房,若有所思地站了一会儿。
见王叔叔要去左边的多人间分发盒饭,她出声唤道,“叔叔,你把长官们的饭给我,我来帮你发。”
不知为何,听了百里雪和王叔叔两人的描述后,宓茶对这位沈团长十分放心不下,总能令她联想到另一个人。
“那也行。”单人房现在只住了两位高级军官,工作量不大,王叔从餐车里拿了两份饭菜交给宓茶,“沈团长爱吃肉,厨师听说她来了,给她的那份多装了两块牛肉,别记错了。”
“好。”宓茶点点头,抱了过来。
病号餐都是有规格的,这是宓茶第一回听说厨师给人加餐,看来这位沈团长真的很受楚国人民的爱戴。
她先将另一份给送了,等站在沈团长门口时,莫名的有些紧张。
宓茶『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镯子,战区的不稳定因素太多,她来时装了不少粮食,半个月来陆续分出去了不少,搜罗了一圈后,宓茶抓到了一袋卤鸭腿。
真空包装的小零食,放久了也不会过期。
她把鸭腿放在餐盒上,不自觉地捋了捋头发,整理了下仪容后,才敲响了房门。
伴随着一声低沉的“进来”,宓茶精神一振,这声音的威慑力比教导主任的强上数倍,叫人不自觉地挺胸收腹,严肃了面容。
“不好意思,打扰了……”她小心地推门进去,门一推开,她便看见女人端正地坐在床上,手中开了一本深『色』封面的书。
她身后的窗户开着,没有阳光,晚间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宓茶低呼一声,一把将餐盒放下,快走两步,径直去了窗口关窗。
“你的左手刚刚长出来,不能吹这么冷的风,而且这里的风有好多细菌,万一感染了就不好了。”
沈烨放下书,瞥了她一眼,脸上无甚表情,只点了点头,又道了一声,“谢谢。”
宓茶关完窗,刚一转身,便对上了女人鹰隼般的双眼。
沈烨的眼窝比常人深邃,又生了一对剑眉,长发高扎,坐在床上也是笔挺如钟。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宓茶呼吸一滞,平白感受到了一股凌厉的压迫。
这压迫并不尖锐,却刺得人心口发紧。
她总觉得,这目光她是见过的,可到底是在哪见过的,宓茶一时想不起来。
沈烨没有多话的打算,两人短暂地交视,气氛一时死寂。
宓茶也憋不出来什么话,遂跟她挥了挥手,“那、那你好好休息哦。”
沈烨颔首,又是一句,“谢谢。”语气一板一眼得平直,像是被熨斗熨过,但很有礼貌。
直到退出了房间,宓茶才恍然想起来:
高三开学时,沈芙嘉扔掉草莓后看她的眼神就是这般,泄『露』着本人都未必察觉的狠劲——
一股不死不休的狠劲。
宓茶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她飞快的跑下楼梯,回到宿舍翻找出了自己的手机。
她和沈芙嘉的聊天界面还停留在沈芙嘉去雪山前的那一句,“茶茶,我走啦[wink],照顾好自己。”
毫无疑问,沈芙嘉身上有着沈烨的某种特质,只不过这些特质被平和安稳的校园环境所压制,暂且于水下酣睡。
一旦有一把战火少干了池水,她便会是下一个沈烨。
宓茶抚着胸口,无端地心悸。
幸好、幸好禹国有她们百里一族坐镇,别的国家轻易绝不敢进犯,希望禹国也不要去和别人打仗,大家一起好好的和平共处,别让她的嘉嘉受伤。
……
沈烨和沈芙嘉相似的『性』格,令宓茶对她日渐留意了起来。
沈烨住院的第二天便走了,她坐不住,得回团里看看。
可她刚走了一周,八天之后,又被人抬回了牧师院。
这一次,女团长的整个下半身被炸烂,双腿悉数报废,两个五级的风系能力者抬着她飞奔而来,大喊着找人医治。
这回的伤势等不了普通牧师慢吞吞的『吟』唱,百里夫人开启了单体治愈术,两分钟不到,沈烨的下半身便完好如初。
痊愈的第二天,沈烨又走了,司令部调她带队去隔壁的县城,听说汉国要在那里发起一场大规模的总攻。
汉国在沈烨手下折损了两个军团,再没有耐心搞车轮战,调集了三路大军,势必要一口吞下这条战线。
宓茶有些担心,虽然楚国和她没有关系,她却抑制不住地祈祷楚国能够赢下这场战役。
她再没有和沈烨说过话,两人只有一面之缘,但出于某种私心,宓茶暗暗乞求上天能够保佑这个女团长。
她希望她能够平安。
在沈烨离开的一周后的半夜,翡丝芮敲响了宓茶的宿舍门。
她侧身进来,身形极快,张口便是一句,“夫人,我们该走了。”
面纱上的双眼里没有玩笑的意味,正在宓茶盖被子的百里夫人回眸,看懂了翡丝芮眼中的凝重。
“楚国败了。”翡丝芮道,“这里不能再待了。”
这一次,没有转圜的余地。
“楚国败了?”宓茶刚刚准备睡觉,一听这话噌的一下从上层探出了脑袋,“那沈团长呢?”她问,心脏突突地跳。
“临县沦陷了,”翡丝芮对她道,“沈烨为国捐躯了。”
沈烨死了。
这一次天使来不及救她,她的头断在了死神的镰刀下。
和绝大多数的士兵一样,这位年纪轻轻的雷系剑士等不到穿少将军服的那一天了。
2021年3月5日,这一天是农历的正月二十二,惊蛰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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