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震惊之下的议论声响成一片，很快盖住了秦景一愤怒的咆哮。</p>
“言夏夜，你别得意！”</p>
眼神恶毒的盯着言夏夜，秦景一冷笑道：“别忘了，父亲晕倒前什么都没有答应你，这个继承人的位置还是我秦景一的，你算个什么东西？”</p>
话音未落，厉云棠讳莫如深的笑了笑，抬腿把秦景一踹出足足三米的距离。</p>
这势大力沉的攻击让秦景一当场吐了口血，眼中的恨意让人心惊。</p>
奈何秦老先生不在这里，他这个继承人没了最大的靠山，只好含恨咬牙离去。</p>
望着秦景一一瘸一拐走远了的身影，言夏夜再度看向空无一人的二楼平台，心神不宁的低声道：“厉云棠，他应该是装的吧……”</p>
否则，怎么可能那样巧？</p>
听说秦老先生过去对她的母亲还是很看重的，她不许对方提起母亲，也许真的戳中了他心底陈年的旧伤。</p>
“自信点，把应该去掉。”</p>
厉云棠抬手揉了揉小女人的发顶，低眸觑着她笑：“我和那只老狐狸打了足足五年的交道，他是什么人我再清楚不过，如果他真的不愿意，即便今天就是他命中注定的死期，都会想办法交代遗言，绝对不会让人生留下这样大的遗憾。”</p>
“……说的也是。”言夏夜点了点头，唇畔露出一抹虚弱的苦笑：“厉云棠，我刚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p>
自从她回到秦家、认祖归宗以来，一直都是平易近人的温和形象，事事都不与人计较，更何况秦老先生是她失散多年的父亲，她很难拒绝对方的要求。</p>
所以，她这次突然改了性子，想必大大出乎了秦老先生的预料。</p>
不然他不会当众征求自己的意见，摆明了是想让自己知难而退，识趣的拒绝廖三的推举。</p>
“过分？”厉云棠挑了挑眉头，“你大概是对这两个字有什么误解，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可以看看他们的态度，就能明白你表现的不错，起码比秦景一那个废物要好一万倍了。”</p>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p>
言夏夜吐了吐舌尖，耳边尽是大厅里吵杂的人声，却并不妨碍她思维的运转。</p>
短短几分钟内，她明白了什么叫做杞人忧天，暗笑自己傻得可怜。</p>
而看透一切自然是需要代价的，想的越是清楚，越是难以把秦老先生当成父亲看待。</p>
猜出言夏夜闷闷不乐的原因，厉云棠心疼的吻了吻她的手背，嗓音低沉的哄慰：“好了，你不需要在意，如今的现状摆在眼前，秦家不再是秦老先生的一言堂，就算是为了家族着想，他也不敢对你视若无睹，最终还是要服从大多数人的想法。”</p>
今夜之前，支持言夏夜的人还是个未知数。</p>
今夜之后，这些人亲身体会到秦景一的嚣张跋扈，和秦老先生的昏庸病重，但凡不是个蠢货，都会选择更加有利的一方，哪怕是拖住时间也好。</p>
“我真的要和秦景一争什么继承人？”言夏夜虽然在几分钟前不假思索的回答了秦老先生，可是私下里却并没有做好准备，“你不是说过，现在的秦家今非昔比，迟早会被其他人瓜分掉吗？”</p>
“如果秦家真的落在秦景一手上，被人瓜分都已经是最好的局面了。”</p>
对秦景一这个废物十分不屑，厉云棠沉吟着说：“看来秦老先生真是病的不清，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以至于他没有办法权衡这二者间的平衡，只是想把一生的基业交到儿子手上，却忘了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材料。”</p>
言夏夜听了，默默的点了点头。</p>
假如她之前还对所谓的父爱抱有希望，那么这两天所经历的一切，足以让她的希望变成失望，距离绝望也只剩一步之遥了。</p>
以她和秦老先生目前非敌非友的关系，她真的不知道要不要让他心想事成。</p>
可是万一秦家真的落在秦景一手上，带来的麻烦祸患无穷……</p>
犹豫不决的轻咬了唇瓣，她咬咬牙下定决心。</p>
刚想和厉云棠说些什么，耳边抢先传来另一道问好的声音。</p>
“大小姐，您刚刚的表现非常不错，难怪大家都很支持您。”</p>
既然秦景一和秦老先生全都离场，剩下的言夏夜自然成为全场独一无二的焦点。</p>
这会儿，跑到她面前刷存在感的并不只有廖三，还有一大群陌生的面孔，他们将她团团围住，恭维话不要钱似得脱口而出。</p>
实在受不了这乌烟瘴气的氛围，言夏夜无可奈何的淡淡道：“各位，谢谢你们看得起我，但是父亲的身体状况很糟糕，这一点大家有目共睹，又要如何展开你们所谓的公平竞争？”</p>
“呃……”</p>
之前还口若悬河的廖三面露尴尬。</p>
再怎么说，言夏夜毕竟是秦老先生的女儿，他也不能当面说秦老是装作晕倒，现在没准回到书房中策划着什么针对他们的计划呢。</p>
反倒是其他人看不过言夏夜这傻白甜的模样，语重心长的提醒她：“大小姐，像是秦家这么庞大的家族，换人控制绝对不是朝夕就能完成的，只要老先生还想让大少爷坐稳这把椅子，事事都少不了出面，再挑时候逼着他答应就是了。”</p>
比起廖三遮遮掩掩的不痛快，这话非但痛快，甚至还带了点跃跃欲试的狠意。</p>
言夏夜抬头望着说话的男人，十分不可思议的问：“容先生，你到底是站在我父亲那一边？还是站在秦景一那边？”</p>
“大小姐，我永远都站在胜者那一边。”</p>
容战彬彬有礼的扬起唇角，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到大厅的，温文尔雅的继续说：“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大少爷的风评很差，能力不足，难以服众。”</p>
“所以？”</p>
“所以，我打算在大小姐您这边观望一下，要是接下来依旧没什么变化，我也愿意成为您的盟友，帮助您得到秦家。”</p>
如此直白的墙头草，简直让言夏夜无话可说。</p>
她想不通秦老先生是从哪里找来这么一位奇葩，而且从那天的书房谈话来看，似乎还颇为信任他。</p>
一想到这里，言夏夜对容战马上失去了七分信任，皮笑肉不笑的客气着：“还是算了，像你这样朝三暮四的盟友，我想大多数人都无福消受。”</p>
“大小姐，你真的要拒绝我？”</p>
容战双手抱肩的站在原地。</p>
他的话是对言夏夜说的，目光却落在厉云棠身上，克制又谨慎的道：“我不否认你说的朝三暮四，所以，如果你拒绝我，我大概会站在大少爷那边，这样也没关系？”</p>
“……”</p>
言夏夜犹豫了一瞬，发现容战的去留，恐怕还真没有她想象的那样无所谓。</p>
虽说秦老先生已经决定让秦景一做继承人，但秦景一的所作所为让人恶心，想要收复人心是细水长流的功夫，而容战似乎恰恰很适合做这些事。</p>
“容先生，你可以留下来，我想夏夜以后有用得上你的地方。”厉云棠神色平静，直接替言夏夜做出决定：“前提是，在确认夏夜会输掉继承权以前，你都要一心一意的为她做事，否则，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p>
这话轻描淡写，听上去是毫无意义的威胁。</p>
然而纵观整个江海，敢把厉二爷的威胁当耳边风的，恐怕根本就不存在。</p>
容战眼中的笑意淡了些，眉眼间的神色显然比之前更加谨慎。</p>
他沉思片刻，点点头答应了这个针对他的条件：“厉二爷，您说得对，既然我看好大小姐，自然是要付出些代价的。”</p>
“很好。”</p>
厉云棠微微颔首，拉着言夏夜走出人群。</p>
所到之处众人纷纷让开，很多人欲言又止的望着言夏夜的背影，终究还是任由他们离开了秦家。</p>
这个夜晚，是言夏夜不希望面对的。</p>
空无一人的马路上，保镖们驱车跟在身边，一切都井然有序。</p>
她没有急着和厉云棠乘车回去，而是拉着他沿着街道漫步，心不在焉的想着自己的心事。</p>
“夏夜，告诉我，你在想什么？”</p>
“我……”</p>
言夏夜抿了抿唇，神色复杂的轻声说：“我不知道，自己是赢了，还是输了。”</p>
看着秦老先生倒下去的瞬间，她那些报复性的愉悦消散一空，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喻的懊悔。</p>
她知道自己这个想法不太对劲，所以正忙着努力的摆脱它，脑子里乱糟糟的，得不到片刻清净。</p>
厉云棠了然，慢条斯理的开解她：“那么换个角度，你认为秦景一赢了，还是输了？”</p>
言夏夜回想起晚宴上秦景一的种种作为，觉得对方何止是输，简直是输的一败涂地了。</p>
要不是父亲执意维护他，秦景一的性格和能力都不可能成为什么继承人，甚至连去集团上班都不可能。</p>
言夏夜侧眸看向身边的男人，犹犹豫豫的问：“他……好像输了？”</p>
“在众人面前，他输给了你。”厉云棠仍是平静，从容不迫的道：“在秦老先生面前，你输给了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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