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他妈真是贱的！”</p>
目光像是黏在了言夏夜身上，厉北城喃喃自语般嘀咕了一句，一脸不爽的把言夏夜抱得更紧。</p>
药效发作之下，言夏夜没有挣扎，清美的睡颜带着深深的疲倦和宁静，远不是平日里对他横眉冷对的模样。</p>
看着看着，厉北城心下微动，手指仿佛有了独立意识般颤了颤，想要亲手描摹她秀气的五官。</p>
震惊于言夏夜对他造成的影响，厉北城眉头皱的更紧，不得不收回目光遥望着棺椁旁明明暗暗的檀香，默念了无数遍道德经，好不容易制止住了那点心猿意马。</p>
场合不对只是其中的一个理由，另一个理由，则是他难得有和言夏夜安静相处的时候，他不希望有任何意外打扰这短暂的时光，连他自己也不行。</p>
一旁，睡在厉北城身边的言夏夜再次陷入了另一个噩梦。</p>
这次，她不仅是梦见了老夫人，还梦见了死去多年的厉爷爷，还有气焰嚣张要惩罚她的沈爱莉……总之所有场面都很残酷。</p>
满头大汗却又碍于高烧而无法清醒过来，言夏夜在睡梦中发出难过的呓语，嗓音哑哑的像是受惊过度的小动物，“不是我的错，不是我……”</p>
“嗯？你说什么？”</p>
厉北城起身去换了柱檀香，顺便让冷空气纾解一下他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回来时碰巧听到言夏夜的剖白。</p>
俊逸的眉眼挑了挑，他按照原样躺回言夏夜身边，在包围周身的霉味中嗅到了一丝属于她的香甜。</p>
这香甜的气息似乎是言夏夜独有的，他在言水柔身上……</p>
等等，他差点忘了……</p>
听说言夏夜不是言家的亲生女儿，和言水柔也没有太过纯粹的血缘关系，现在还干脆飞上枝头变了凤凰。</p>
若是论地位和身价来说，秦家大小姐正好配做他厉北城的妻子，只是不知道摇身一变成了秦家大小姐的她，还会不会把他放在眼中。</p>
正当厉北城魂游天外的发怔时，言夏夜怯怯的声音再度响起。</p>
或许是由于高烧的关系，她的嗓子哑的厉害，梦话也不清不楚，却还是依稀能听得出厉云棠这三个字。</p>
“你再说一次试试？”</p>
厉北城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的大发脾气，伸出手掐住言夏夜软软的脸颊，用力把她扯得很痛，阴沉沉的在她耳边威胁：“看来我最近对你太好，好到让你忘了自己是谁的妻子！”</p>
这阴风飒飒的口吻和平日里言夏夜对厉北城的印象完美重合，令她一下子揪起眉头，神色很丧的呓语：“放开……厉北城。”</p>
总算从女人口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虽然前面的定语很不讨人喜欢，可是看在言夏夜烧糊涂了的份上，厉北城还是大人大量的放了她一马，施施然松开了指间掐着的软肉，冷眼瞧着言夏夜的包子脸再度恢复了清美和温凉。</p>
不知道是出于何种心情驱使，他突然联想到某个经典爱情电影的片段，俯身柔情缱绻的凑近言夏夜的耳边，妄图冒充她的内心：“言夏夜，你喜欢的人是厉北城，你只是不敢承认罢了。”</p>
睡梦中，言夏夜的回应相当漠然，呼吸清浅的毫无异样，根本没有电影中女主角那么可爱的反应。</p>
厉北城遗憾的啧啧舌，视线落在刚刚被他随手扔到一旁的烟盒上，又有些想要抽烟了。</p>
就在他半坐起身探手去拿烟盒的同时，一种说不清的恐惧感忽然攥住了他的内心，令他第一时间抬眸往某个方向看去。</p>
充当灵堂的大厅外，月色如水映照着厉云棠修长的身影，却照不亮他深如沉渊的眼瞳。</p>
他手里还提着金禾楼的食盒，不用看也知道，里面装的一定都是言夏夜喜欢的口味，只可惜这些都没有意义了。</p>
厉北城猝不及防的和幽灵般的小叔叔对上目光，脸色立时冷漠了几分，示威似的揽着身边熟睡中的言夏夜。</p>
他认准了小叔叔不会打扰言夏夜的安眠，于是所作所为都分外嚣张。</p>
果然，厉云棠眼眸深寒的盯着自寻死路的厉北城看了半晌，又着重看了一眼睡颜清浅的言夏夜，放下食盒转身离开。</p>
这结果既在厉北城的预料之内，又在他的预料之外。</p>
再没心思拥着言夏夜享受安宁，他心神不宁的掀开被子坐起身，拿了烟盒去外面抽烟。</p>
由于父亲和小叔叔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他过去和厉云棠接触的机会并不算多，可是同样身为厉家的男人，他多多少少清楚厉云棠绝非善类，优雅深情的外表下隐藏的极可能是心狠手辣的性格。</p>
在看到小叔叔不请自来的那一刻，他暗自做好两手准备，一则是和小叔叔正面交锋，二来则是赌小叔叔舍不得吵醒言夏夜，会看在言夏夜的面子上放他一马。</p>
最终，这是他此生第一次成功预测到了小叔叔的行动，很可能也是最后一次。</p>
说来说去，他之所以能对厉云棠的离去做出揣测，全都是建立在他怀疑厉云棠其实很在乎言夏夜的基础上的。</p>
所以，当厉云棠的行动真的如他意料那般，也就证明了小叔叔真的成为他的情敌，还是最为棘手的那一种。</p>
……</p>
次日清晨，阳光不屈不挠的穿透窗帘，洒入室内。</p>
言夏夜勉强撑开沉重的眼皮，被霉味熏得打了个喷嚏，恍然想起自己身在何处。</p>
没想到自己会睡了这么久，她猛地记起自己原本的使命，噌的一下从被子里一跃而起，胆战心惊的朝着老夫人的棺椁边上望去。</p>
檀香袅袅的烟雾悄无声息的融化在清晨的阳光里，旁边堆积了厚厚的香灰。</p>
看得出来，即便她昏昏沉沉的忘记了这档子差事，依旧有人替她把任务完成的很好。</p>
不可思议的蹙了蹙眉头，在言夏夜的记忆里，厉北城还从来没有如此靠谱的时候。</p>
确认过这项本该属于她的工作并无大碍，言夏夜这才有心思回眸看向身后，却没能找到厉北城的影子。</p>
“厉北城？”</p>
她摸不准厉北城又在搞什么鬼，并且十分怀疑对方会挟恩图报，索性抬高声音唤了对方的名字。</p>
然而四周依然是一片死寂，似乎这别墅内目前只剩下了她一个人。</p>
不用面对厉北城的敲诈勒索，言夏夜立刻心情舒畅的松了口气，感慨自己难得的好运气。</p>
再看看明显刚换上没多久的檀香，她觉得厉北城大概是怕前来吊唁的宾客或者其他人发现，不得不提前先走一步。</p>
毕竟江海几千年传下来的老规矩就摆在那里，万一要是被有心人看到，即便厉北城是厉家的长子长孙，扣上个不敬长辈的帽子依旧足够让人难堪。</p>
想到这，言夏夜抬手揉了揉干涩的眼睛，身上满是退烧后的疲惫无力，足足分了几次才把那些棉被重新搬回楼上，卷成一团塞进了衣柜。</p>
完成这一切，她回到大厅巡视一圈，从门边捡了几个烟头，脑海中顿时闪现出厉北城靠在门上仰头抽烟的画面。</p>
“该死，我才不要想到他！”</p>
摇摇头甩开那莫名其妙的画面感，言夏夜忙忙碌碌地把烟头妥善丢掉，再把昨夜厉北城大怒之下踹翻的椅子一一扶好，忙完之后直起腰抹了把汗，这才发现某张椅子上孤零零的食盒。</p>
从那朱漆的箱子和上面的浮雕来看，的确是她最喜欢的金禾楼没错。</p>
默然无语的拎起食盒藏在椅子下面，言夏夜根本不想打开看里面有什么内容，理所当然的把它当成了厉北城事先准备好的早餐，连投她所好的目的都如此的显而易见。</p>
只可惜，她丝毫没觉得受宠若惊，反倒是一阵阵的起鸡皮疙瘩，觉得厉北城的怀柔手段简直生硬到了令人恶心的地步。</p>
等到言夏夜忙完这一系列的琐事，装出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没多久，沈爱莉带着老宅的女佣雄赳赳气昂昂的进了门。</p>
她看都不看原本是代替她守了灵的言夏夜一眼，目标明确的直奔香炉，还特意伸出食指感受了一下香灰淤积的厚度。</p>
言夏夜叹为观止的瞧着她这吹毛求疵的举动，受不了的讽刺她：“沈夫人，早知道你这么不放心我，倒不如请你亲力亲为好了。”</p>
“呵，要是老夫人的遗嘱名单上有我的名字，哪怕只是随便写封信给我，都绝对轮不到你来这装什么孝子。”</p>
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沈爱莉没能找出言夏夜玩忽职守的证据，不耐烦的开始赶人：“行了，今天没你的事，你该干嘛干嘛去，别杵在这碍我的眼。”</p>
言夏夜累极了，懒得在众人面前和沈爱莉吵架，淡淡丢下一句：“老夫人尸骨未寒，你说话最好要对得起良心，好自为之吧，沈夫人。”</p>
“言夏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p>
沈爱莉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气势汹汹的还想找言夏夜的麻烦。</p>
而言夏夜是真的懒得理她，丢下这话转身就走，这会儿都已经快要离开别墅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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