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夏夜慌了，情急之下把白锦心很久前去探望过她的消息都说了出来：“她那个时候和我说了些很奇怪的话，我以为她是在向我示威，所以没有深究……不过她怎么说都是你以前的未婚妻，就算是她带走了小云朵，看在和你过去的情分上，应该不会对小家伙做出什么太过分的坏事来吧？”</p>
说着说着，她自己都觉得没什么把握，一颗心空落落的没个着落。</p>
她还记得白锦心告诫过她远离厉云棠，还告诉过她厉云棠对白锦心的家人做过很惨无人道的事情，但是再多的怨恨之下，掩饰不住的是对厉云棠最真实的爱意。</p>
偏偏，因爱生恨，往往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捉摸的情感。</p>
“不对。”厉云棠俊美无俦的面孔阴沉如水，低沉的嗓音昭示着不详：“我和她没有旧情，只有旧仇。”</p>
“那现在要怎么做才好？”言夏夜一下子腿软了，脑海中不受控制的回放起那些出现在报纸头条的各种触目惊心的谋杀案，“假如直接报警抓白锦心，会不会逼得她走投无路，一不小心做出无法挽回的事？”</p>
一想到小云朵可能会遭受的各种残酷对待，言夏夜害怕的眼中含泪，恨不得以身相待。</p>
“先不要报警，我会派人去查。”</p>
厉云棠沉吟一瞬，目标明确的调转方向往医院大厅走去。</p>
越是在这种情况下，他的反应越是冷静淡定：“抱歉了夏夜，司机在下面等着送你去餐厅，我不能陪你一起去了。”</p>
“没关系，我本来也没有胃口，你一定能马上找到小云朵，我相信你。”</p>
言夏夜压抑住心慌意乱的恐惧，凑到窗边垂眸向下看去，很快发现燕九正焦急的打着电话，守在门口等候着厉云棠出现。</p>
“我会的。”</p>
说完这最后三个字，厉云棠眸色冷厉的挂断手机，修长的身影出现在午后温暖的阳光下，简单和燕九交代了些什么，坐进高级轿车扬长而去。</p>
接下来整整两天，言夏夜再也没收到关于厉云棠的任何消息。</p>
只剩下她一个人的工作室里，墙面上巨大的电视播放着关于厉氏集团的最新消息，主持人甜美的声音略带遗憾：“昨日，厉氏集团总裁厉云棠于上午九点三十分对外公布身患疾病，一周内的行程全部取消推迟，直到他恢复健康为止，这意味着此次财经峰会上不会出现他的身影……”</p>
拿起遥控器关闭那让她心神不宁的新闻，言夏夜几次三番的拿起手机，望着屏幕上厉云棠的名字，迟迟不敢拨打出去。</p>
很显然，厉云棠直到现在还是没能掌握小云朵的具体下落，很难相信白锦心一个落魄名媛，背后竟然还隐藏着这么强的实力。</p>
她不该在这种时候打扰厉云棠，思来想去还是打给了燕九。</p>
“夏夜小姐，请您有话直说。”电话接通，话筒中传出燕九疲惫至极的沙哑嗓音：“我刚刚安排厉家能派上用场的人在江海范围内展开搜查，您知道江海有多么大，整个过程需要投入无数的人力心力，万一有什么消息，他们都会拨通我的号码。”</p>
言夏夜心中一凛，握着手机的手指迅速收紧：“已经确定是白锦心带走小云朵了吗？”</p>
“是。”</p>
她倒吸口气，深深地感觉到自己的无能为力：“我，我能不能做些什么？我可以跟着去找么？”</p>
燕九轻轻叹了口气：“夏夜小姐，这么说或许有些对不起您，但您照顾好自己，就已经是在帮二爷的忙了。”</p>
“……”</p>
“有人打进来，我要挂电话了，夏夜小姐。”</p>
握着嘟嘟作响的手机，言夏夜怔怔想了一会，脑海中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渐渐清晰。</p>
不只是为了厉云棠，她同样不能失去小云朵，可她一个人太过无力了。</p>
咬了咬牙拨通秦焱的号码，她在接通的一刹那言简意赅地道：“我想见秦老先生，他在哪里？”</p>
“……你都知道了？”秦焱顿了片刻，心情复杂的苦笑一声：“你和义父的亲子鉴定结果已经完成，司机正在去医院取文件的路上，就算你不给我打这个电话，我大概也需要在半个小时后邀请你过来一趟。”</p>
想起言水柔声色俱厉的指责她并不是言家的女儿，言夏夜心底漫过剧烈的痛楚，勉强维持着嗓音的平静：“结果是什么？”</p>
“目前还不知道，你不大了解义父，他是那种喜欢亲自拆开礼物或者炸弹，从不假手于人的类型。”</p>
也就是说，她到底和秦老先生有没有血缘上的关系，至今还是个迷。</p>
言夏夜低眸抿紧了唇，声音轻柔却坚定：“好，我马上就到。”</p>
……</p>
半个小时后，言夏夜和送来亲子鉴定的司机一同出现在秦老先生面前。</p>
装饰典雅沉重的书房里，那份报告静静躺在古董乌木的桌面上，淡淡的鹅黄色和周围的一切形成鲜明对比。</p>
秦老先生身体仍然没有康复，面色难看的坐在紫檀木的椅子上，手指反复摩挲着鉴定报告柔软的封面，迟迟没有开启的意思。</p>
这种情况下，一分一秒的等待都是煎熬。</p>
更何况言夏夜鼓起勇气来到这里，本来就是有事相求。</p>
“义父，需不需要我把医生叫来？”秦焱垂着手毕恭毕敬的站在一旁，作为言夏夜的未婚夫，他破例留在了连秦景一都没资格出现的现场，等待着亲眼见证答案揭晓的那一刻。</p>
那一刻他已经计算太久也等待了太久，只要言夏夜真的是秦老先生的女儿，就等于他拥有了和秦景一正面相抗的决定性理由和借口，没人能指责他见利忘义，毕竟当一个男人深爱一个女人的时候，做出什么坏事都是理所当然的。</p>
秦老先生浑浊的瞳孔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份报告，语气迟缓的开口：“不用。”</p>
“您……确定要现在打开它？”言夏夜看出老者的身体状况似乎相当不妙，这种时候实在不适合揭晓谜底的答案，她有些担心他的心脏能否承受得住狂喜或者绝望。</p>
根据言水柔直言不讳的揭晓，以及言家父母过去种种对她不自然的态度，虽说她还没有决定性的证据，却已经在心底接受了她并非言家女儿的可能。</p>
但即便她不是言家的女儿，也不代表她会和秦老先生这样位高权重的人扯上关系，哪怕他年轻时的爱人和她长相相似的这一点十分可疑。</p>
“言小姐，我等这个结果等了大半辈子，你不是我，永远不知道失去挚爱是什么样的感受，尤其当你亲手将她推向死亡的时候。”</p>
老者沉闷的摇了摇头，掌心牢牢地按住那神秘的文件，像是生怕有谁会在下一秒抢走它一般，青筋暴露的手指由于过于用力而有些颤抖。</p>
他接过秦焱双手递上的拆信刀，动作粗暴的拆开文件袋，与其说是江海那位人人皆知的秦爷，反而更像一位冒冒失失的毛头小子。</p>
哗啦啦的从中倒出雪白的文件，他快速的翻阅过一张又一张专业的名词和术语，寻找着那至关重要的，证明他半生悔恨到底是真是假的那一页。</p>
宽大的书桌前，言夏夜低眸咽了下口水，耳边尽是文件翻页时的悉数声响。</p>
此时此刻，她默默期待着文件上写的是能让她如愿以偿的结果。</p>
虽然她根本没兴趣做一个迟来的名媛，也不希望秦老先生曾经描述过的那个可悲的女人是她的亲生母亲，但是为了寻找下落不明的小云朵，她需要秦家的力量支持。</p>
终于，仿佛经过了一个世纪的等待之后，秦老先生找到了他需要的那一页，从头到尾仔细阅读过了所有的文字。</p>
几分钟后，他摘下老花镜，抬手扶着额头，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好像已经用尽了他毕生的力气。</p>
他的表现这会儿又恢复成了秦爷应有的庄重和冷淡，令言夏夜无法从他的表情和态度上判断那张纸上的结果究竟是吉是凶。</p>
秦焱的心情和言夏夜一样紧张，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的问：“义父，结果如何？”</p>
半晌过后，秦老先生保护着以手扶额的姿势，缓缓摇了摇头。</p>
言夏夜悬在半空中的心笔直的落了下去。</p>
寂静若死的书房内，她无奈的牵了牵唇角，思索着是否可以直接请求秦老，看在她和他过去爱过的女人长相相似的份上，对小云朵施以援手。</p>
可搜索整个江海绝不是简单的小事，仅仅只凭着这一点，她也觉得这种请求太厚脸皮了，似乎不大可能会得到同意。</p>
“这……”秦焱十分吃惊，想不到他这么久的谋划竟然是白忙一场，又不能伸手去抢秦老先生掌握着的文件，只好压低了嗓音困惑道：“您的意思是，言夏夜并非您的女儿，和您没有关系？”</p>
“不。”</p>
这次，秦老先生收拾好了动摇的心情，他放下手臂抬起眼睛，浑浊的瞳孔盯住言夏夜那酷似某个女人的身影，语气是异样的深情，“原来，我没有逼死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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