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义父。”</p>
秦焱暗骂一句老狐狸,表情平静的走到厉云棠面前,做出恭请的姿态:“请吧,厉二爷。”</p>
厉云棠眉眼不动的勾了勾唇,慢条斯理的站起身,带着身后一行人缓步踱出了秦家洋房前占地面积不小的花园。</p>
短短十几分钟,秦焱的表情逐渐从唯命是从的大孝子,变回了平日里散漫慵懒的模样,静等着厉二爷率先开口。</p>
“夏夜答应嫁给你,可能有一万个我不知道的内情,唯独不可能是因为喜欢你。”站在秦家雕花鎏金的铁门外,厉云棠不急不缓的开了口,漆黑的瞳孔带着笃定的冷光,淡淡问:“所以,为什么?”</p>
“看来您比我想象中还要了解言小姐。”秦焱不是那个没脑子的秦景一,况且秦家也没有那么多古董再来替他赔礼道歉,只好语焉不详的稍稍出卖了言夏夜这个盟友,半真半假的噙着抹笑:“她嫁给我的原因的确和喜欢无关,不过我事先答应过她,不能说给第三个人知道……但是,没准儿我有点喜欢她也说不定。”</p>
厉云棠不置可否,听到他玩笑似的说着‘喜欢’,眸光再次沉了几分。</p>
秦焱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的反应,试探着道:“厉二爷,凭心而论,我也算是江海里的青年才俊,言小姐就算和我假戏真做,应该也不算委屈了她,您何必这么在意?”</p>
自打那天夜里,海滩边上厉云棠大张旗鼓的过去找人,他就隐隐觉得言夏夜和这位厉二爷的关系恐怕不怎么简单,但到底是怎么个不简单,他还有些摸不透,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探探虚实。</p>
毕竟他是要借用言夏夜的血缘身份上位的,如果言夏夜多了厉云棠这么大的靠山,他还真不敢轻易把她当做工具来对待了。</p>
“她委屈不委屈,是我说了算的。”厉云棠一眼看透男人言不由衷的隐晦,意味深长的提醒他:“至于我在不在意夏夜,也轮不到你来问我。你只需要知道,你从来不会有秦景一那么好的运气,就足够了。”</p>
这话一语双关,恰好戳中了秦焱养子的身份。</p>
是啊,他大概从生下来那天开始就不能和秦景一那个正牌少爷同日而语,假如厉云棠要抓他填海,秦老先生绝无二话,估计连敢为他求情的人都没有。</p>
唇角的笑意有些挂不住,秦焱告诫自己保持冷静,假装没听出男人话里的深意:“您要是真的这么在意她,就该把她好好藏起来,让别的男人都看不见找不到,这一点对于厉二爷您来说,如果不考虑言小姐本人的意见,似乎不算很难办到。”</p>
“秦先生,我家二爷看在您义父的面子上给你几分面子,你应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燕九生怕秦焱再说出什么惹得厉云棠不悦的话,壮着胆子打断了二人,公事公办的道:“二爷,集团下午还有个视频会议,今天先到此为止吧。”</p>
别人不清楚也就算了,他明知道自家二爷和夏夜小姐的关系刚刚有了那么点暧昧的起色,千万别因为秦焱三言两语闹出什么麻烦才好。</p>
厉云棠似笑非笑的瞥了秦焱一眼,在他看来,只要确定夏夜没有对秦焱动心,那么除此之外的事情他全不关心,连逼问男人的兴趣都没有。</p>
“嗯。”</p>
简简单单的点了下头,燕九对着跟随身边的保镖们做了个手势。</p>
三分钟之内,整齐划一的车队气势浩荡,飞快驶离秦家。</p>
望着远去的车影,秦焱不快的啧了啧舌。</p>
倒不是他介意厉云棠提起他的身世,而是他很清楚对方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更别说当成情敌之类的对手了,这和秦老先生对他的轻视自然脱不开关系。</p>
思量着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开机之后他本打算直接打给言夏夜,却有一通来电抢先闪了进来。</p>
他低眸瞧着那号码,过了会儿才滑动接起,声音比之前还惫懒许多:“什么事?”</p>
“……你还好么?”手机那边,林瑶躲在洗手间里抿了抿唇,看着镜子里妆容妩媚的自己,种种打扮都完美符合秦景一的喜好。</p>
镜面倒影中,她眼眸里满是浓的化不开的落寞和自嘲,轻声问:“阿炎,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p>
“我为什么要后悔?”秦焱回身张望了一下,倚着身旁的青石砖墙站住,眼底那丝浅淡的笑意逐渐冰冷蚀骨,言简意赅的说:“林瑶,你知道我爸妈是怎么死的,我想要得到的一切,都是我应得的。”</p>
“阿炎……”</p>
林瑶闭了闭眼睛,姣好的面孔失去了往日明艳骄纵的美丽,此刻的她不再是江海富二代圈子人人求而不得的最佳情人,只是个普通的女孩而已。</p>
除了金钱以外,还有许多能令她动容的感情。</p>
“林瑶,别说了。”秦焱似乎明白她话里未尽的不安,语气再度恢复成平时的慵懒:“大哥这几天估计都会心情不好,你想办法离他远着点,反正他的小情人数不胜数,你找个借口推给别人。”</p>
“好,我会的。”林瑶轻轻点了点头,突然问:“要挂电话了吗?”</p>
“你还有话要说?”</p>
须臾沉默过后,林瑶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道:“阿炎,我好想你……”</p>
她话未说完,话筒里只剩下一片余音。</p>
“嘟嘟嘟——”</p>
……</p>
医院病房里,言夏夜再次见到她最不想见到的男人。</p>
厉北城借着一股火气找到她这里,可是一对上言夏夜清冷淡漠的眼眸,想说的话全部僵在唇边,连兴师问罪都少了底气。</p>
“言水柔让你来的?”言夏夜不和他客气,巴不得立刻把他赶出去,揣测着他的意图道:“你看过心理医生的评估记录了,虽然我不记得雅儿那天究竟是怎么出的事,但我没疯!既然我没疯,那件事就一定不可能是我做的。”</p>
说完,她谨慎的睨着面无表情的厉北城,防备着男人再次发疯。</p>
濒死体验实在不怎么舒服,那天要不是她为了想尽办法骗过厉北城,早就送他一记断子绝孙脚了,哪能由得他那么嚣张。</p>
然而厉北城对此毫无反应,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清她说了些什么,漆黑的瞳孔直直注视着她,像是看到了什么奇珍异宝般,看的她整个人都跟着发毛。</p>
“我再说最后一遍!”言夏夜冷冷的与他对视,每一个字都发自肺腑,带着显而易见的恨意:“五年前的事不会这么算了,只要我还活着一天,我就会想方设法的不让你和言水柔好过,但我还没有你们两个畜生那么心狠手辣,连无辜的孩子都不放过。”</p>
她这话既是说雅儿,又是影射她和他之间在生理意义上而言,并不存在的那个孩子。</p>
果然,厉北城像是无形中挨了一记耳光,骤然收回视线,声音很冷的回答:“言夏夜,关于那个孩子,我能感觉到他还活着,你等着看吧,我会找到证据的。”</p>
言夏夜瞳孔微缩,只能嘲笑着冷笑一声,什么也没说。</p>
按照她目前找人的进度,江海附近都摸了个遍,可黄倩最后的消息就只到那家私人经营的精神病院为止,再没能得到任何消息。</p>
照此看来,即便厉北城派出人去,很大可能也是无功而返,但她却不敢在这件事上冒任何风险。</p>
正当她琢磨着怎么才能让厉北城彻底死心,突然听到男人低哑的嗓音:“雅儿没事,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只是受了惊吓,夜里都睡不好觉。”</p>
“你告诉这个干嘛,想让我为此觉得内疚?”言夏夜眨了眨眼睛,越发摸不清厉北城的来意。</p>
她本以为男人会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对她大发脾气,因为牵扯到他的心肝宝贝雅儿,很可能还会如上次那般失去理智,连偷偷找护士求救的准备都做好了,谁知道他竟然开始闲话家常……这到底是什么意思?</p>
他和她的关系,从以前到现在,从来都算不上真正的夫妻,这些好像寻常夫妻之间才会提起的话题,根本和他们无缘。</p>
“就算不是你把雅儿推下去的,你就一点都不关心?”</p>
厉北城皱起眉头,总觉得言夏夜的行为举止,连瞧着他的眼神都像是存心要惹人生气。</p>
他明知道她不欢迎他,这个认知让他心口闷痛,宛如凭空堵了一团不上不下的棉花。</p>
更令人烦躁的是,他发现他喜欢她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瞳孔只留着他一个人的倒影,哪怕那眼神全然不是爱意,也没有关系。</p>
“……我为什么要关心?和我有什么关系?你疯了?”</p>
连续抛出三个问句,言夏夜一脸荒唐的冷笑起来。</p>
她不愿意重述那些令人厌恶的过去,身为受害者,她却从未有一刻忘记。</p>
可是为了对付厉北城,她不得不自揭伤疤,露出下面血淋淋的真相,残酷地笑着问他:“因为那是我姐姐和我丈夫背着我生下的孩子?噢,对了,现在是不是可以称呼你为前夫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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