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
厉北城眸中掠过释然,捉住言夏夜裙摆的手指无法自控的松开。
蛇毒顺着血液流淌过四肢百骸,他眼前一阵阵发黑,视野中言夏夜扭曲成了很奇怪的形状,他低叹口气移开目光,望着天花板的双眸瞳孔涣散,很遗憾不能更多的欣赏她垂泪的小脸。
他的呼吸不知道会不会在下一秒断绝,今生今世,他和她的关系大概就止步于此。
现在回想起来,他的所作所为的确自始至终都在为自己考虑,而言夏夜对此一清二楚,再加上他们二人所拥有的过去那样不堪,难怪她一直避他如蛇蝎。
“厉北城,你要保持清醒。”言夏夜抬起手抹了把脸颊上的湿冷的水珠,极力回忆着过往看过有关冒险方面的书籍,语气坚决地道:“医院那边说了,那条蛇的毒性很一般,他们带上血清马上赶过来,你不会有事的。”
她并非舍不得厉北城去死,自从她入狱之后,无数个日日夜夜辗转反侧的仇恨,注定她永远都不可能再和他有那么恶心的感情牵扯。
但她不能允许他为她而死,这样一来,她岂不是这一生都难以彻底忘记他了吗?
听着言夏夜压抑着惊慌的平静嗓音,厉北城即将合拢的眼睛眯成一线,微不可见的翘了翘唇角。
他说不出话来,只是在心里默默想着,言夏夜还是这么不擅长说谎,以她的性格,就算在监狱里有了天翻地覆的成长,却依旧没能变成心狠手辣的女人,这样下去,她怎么可能玩的过厉云棠呢?
与此同时,三层的楼梯口处,言水柔抬手压着脸上的面具,脚下的高跟鞋无声无息的踩过最后几个阶梯,幸灾乐祸的跑来最好的席位亲自观看她亲手布下的杀局。
这件事能完成的这么漂亮,还要多亏几天前一个名叫白菡萏的女人通过邮件和她取得联络,彼此几经试探后一拍即合,当即确定了共同的敌人——罪该万死的言夏夜,以及一直护着言夏夜的厉云棠。
由此开始,一场精密的谋杀蓄势待发,由白家负责提供场所,毒蛇和假面舞会则都是言水柔想出来的好主意,分工合作的结果相当完美。
为了确保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白家甚至仅仅给厉云棠一个人发了请柬,邀请他务必到场赏光,至于他会不会选择言夏夜作为女伴,则全部交给上天安排,赌的是杀人者和被杀者各自的命运和运气。
反正最重要的目标只有厉云棠一个人,只要他死的干脆,厉氏集团自然顺理成章的落入厉北城的手中,到那时单凭一个无依无靠的言夏夜,让她消失在这世上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然而,命运和幸运都是站在他们这边的。
也许是因为假面舞会上那个接吻的游戏规则,厉云棠真的邀请了言夏夜前来,两个人在停车场外分道扬镳的姿态全都被暗中观察的言水柔看在眼里,之后她神不知鬼不觉的安排好言夏夜所持绸带的颜色,还有特意为她精心准备的房间,这一场暗藏杀机的游戏正式拉开帷幕
脑海中愉快的重演了一遍她的盘算,言水柔面具下的脸蛋快要因为狂喜而发僵,站在十几米外朝着言夏夜的房间望去。
因为离得太远,她听不清言夏夜在说些什么。
虽然言夏夜仿佛毫发无伤,不过对方那浑身上下湿淋淋的惨样还是在相当程度上愉悦了言水柔,而且倒在地上的男人身形修长,看言夏夜哭成那个样子,肯定是厉云棠无疑。
殷红的唇角勾起一抹真心地笑意,言水柔不动声色的靠近一些,打算听听言夏夜到底在说些什么。
毕竟那个女人有多么肝肠寸断,她就有多么心花怒放。
随着她一寸寸的靠近,‘厉北城’这三个字突兀的传入她的耳中。
犹如晴天霹雳一般,言水柔几乎瞬间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冲上前去,低头看向男人青白英俊的面孔。
怎么会,到底是哪里搞错了,为什么躺在这里气息奄奄的人不是厉云棠,而是她的厉北城?
抬手摘下脸上碍事的面具,她毫不客气的推开言夏夜,扑到男人体温极低的胸膛上失声痛哭,眼中还带着茫然和无助,嗓音颤抖的尖叫:“北城,北城你怎么了!”
完全没料到言水柔会突然冲出来,言夏夜体力不支,被她推得倒向一旁。
摔倒在羊毛地毯上的同时,她的目光突然定格在言水柔空无一物的手腕上。
就在几分钟前,她拼尽全力大声呼救,这一层楼的房间都安安静静,无人应答。
这样想来,言水柔忽然出现在这实在太突兀,太古怪了。
要知道江海各大豪门之间的关系盘根错节,任何一个大场面的聚会都是拉拢盟友的最好机会。
除了言夏夜这种佛系的小人物以及厉云棠那种不需要奉承迎合任何人的大人物以外,每个人都尽情享受着舞会,怎么可能提前退场,跑来三楼躲什么清净。
更何况为了保证每一位来客最后都能牵手一个舞伴,在得到象征牵手的绸带之前,女客是不允许提前退场的。
可饶是如此,言水柔仍是两手空空的出现在这里,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嗫嚅着发麻的唇瓣,言夏夜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越想越觉得惊恐莫名,哑着嗓子厉声道:“言水柔,这一切是不是你做的?你早就有想杀我的心,又知道我手里有能让你万劫不复的证据”
言水柔此刻心乱如麻,她完全听不到言夏夜在说些什么,只是徒劳的呼唤着男人的名字,期望他会为了她、为了他们的女儿睁开眼睛,亲口告诉她,他绝不会死。
而躺在地上的男人早已失去了意识,似乎根本没意识到言水柔的到来,俊逸的唇角噙着抹不易察觉的淡笑,和平日清醒时那个不讲道理又霸道自私的男人大相径庭。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那么厉北城是怎么想的,临死之前他见到了言夏夜,因此而觉得满足吗?
不可以,明明她才是他即将迎娶的妻子,他女儿唯一的母亲,他为了救言夏夜牺牲自己,又把她置于何地?
“你”
言夏夜瞳孔紧缩,紧紧盯着无声恸哭的言水柔,心中升起的寒意令她全身发冷,快速思考着要不要把言水柔从厉北城身边赶走。
爱和恨都是最极致的情感,最容易让人在一时冲动之下犯下罪行。
虽然言水柔显而易见的爱着厉北城,可是眼下厉北城为了保护她才出了意外,难保言水柔不会因爱生恨,做出什么可怕古怪的事来。
正当此时,之前给言夏夜提供过帮助的那名侍者去而复返,身后还跟着个一脸惊讶手拿药箱的年轻男人,低头对言水柔说道:“小姐,我带了白家的医生过来,请您让一让。”
“好,快点救救北城,他不能死,我和雅儿都需要他!”言水柔刚刚还情绪崩溃的听不到言夏夜的指控,这会儿一旦事关厉北城,她手脚并用的支撑着惊吓过度而虚弱无力的身体,连滚带爬的从厉北城身边移开,通红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安静若死的男人,屏主呼吸用视线捕捉着男人胸口处微弱的起伏。
急忙赶来的医生先是检查了厉北城手上的伤处,拿了一把小刀割开伤口放血,又打了两针消炎药,埋头在药箱里翻翻找找,想尽一切办法延续这位贵客危在旦夕的生命。
总算等来了个专业点的医生,言夏夜紧绷的心弦稍稍松了松,下意识的吸了一口气,肺部骤然涌入的大量空气甚至让她感觉到了钻心的疼痛。
回头去看那位守在一旁的侍者,大概是他即时跑去通报了舞会的主人,又聊胜于无的把舞会上提前预备的医生请来,再次给失去意识的厉北城做了应急处理,能做的事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只能等待救护车及时赶来。
“谢谢你。”言夏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如果这场精心布置的谋杀真的是言水柔一手导演,她不相信这幢别墅的主人会一无所知,不动声色的打听着:“你把这里的情况说给白老先生听了吗?他是怎么说的?”
“老先生非常惊讶,生怕别墅里还有其他的蛇混进来,吩咐佣人在整个别墅的范围内撒驱虫粉,为了避免吓到舞会上的客人,老先生只说要提前结束舞会,大概不会和客人们明说这里发生的事。”
“驱虫粉?”心神不宁的看了眼依旧昏迷着的厉北城,言夏夜发誓要把这件事查的水落石出:“你的意思是说,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发生?”
侍者为难的挠了挠头,思索着说:“这个我不大清楚,我来这工作只有不到半年,但是这里和山上很近,偶尔的确会有些野生动物跑进别墅,不过大多数都是无害的,否则就算给再多工资,我们也不敢在这里工作。”【本章节首发大侠文学,请记住网址(https://Www.daxi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