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华贵马车何人坐
魏鸢胆子是小些,可心思却是细腻的。
章氏一向不把他们兄妹三个放在心上的,大哥就算在外头干了再出格的事情,她也不会感到愤怒。
凭她那点子心思,只怕大哥越是不像话,她才越是要高兴起来,毕竟大哥失了爹的欢心,往后魏家的家业,可就只能指着魏子衍了,这怕是章氏最愿意见的。
是以她抿唇:“只怕是爹……”
魏鸾略一顿声,怔怔的看她。
然而魏鸢的后话没有再说,只是深看了魏鸾一眼,拉过她的手,攥在手心里紧了紧:“你别多事,等爹和大哥回来,自然什么都知道了。”
魏业和魏子期回家,果然是在大半个时辰后了。
彼时章氏带着孩子们到府门口去迎,先入了魏鸾眼的,却是那辆精致的马车。
魏鸾的眼皮没由来的一跳,下意识就把目光投向了正翻身下马的魏子期身上。
可是魏子期绷着个脸,谁也没有看,三两步往马车方向略靠近些,同奴才们交代了些什么话,便见几个小厮又牵着马车行起来,车轱辘压过路面,骨碌碌的滚动着。
她脚步一动,想下台阶,反倒是身边魏鸢一把按住了她,她侧目看向自己姐姐,魏鸢平视着前方,只不动声色与她摇了一回头。
是了,她方才还特意叮嘱自己,千万别多事来着……
魏鸾心下一沉,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
照魏业往常离家再归的情形,都是先与章氏夫妻两个说上几句好听话,跟着他一转脸,就要来问魏鸾最近乖不乖,好不好,那是宠她,更是打心眼儿里爱极了这个女儿。
可今日却不同以往——
章氏噙着笑迎上去,一张口提了句西院,魏业却咳嗽一声,分明就是有意打断她的话,跟着连看都不曾看魏鸾一眼:“有什么话进府再说,我正好还有几句话要交代。”
他用了交代二字,章氏便更死死地咬着牙,但也只能收了声不提。
魏业迈过门槛儿径直入府,章氏连面上儿都不再顾着魏子期,连关切两句都没有,紧跟着魏业的脚步而去了。
魏子衍一向与他三兄妹也不亲厚,这会子见他爹娘都不在这儿,他自然不想杵在这里,以免尴尬,故而与魏子期寒暄两句,便也就扭头回府了。
魏鸾至于此时才迈步上前:“大哥,到底出什么事了?那辆马车……”
魏子期摇头:“咱们也进去再说,我还给你们俩捎了好些东西回来。”
他说完了,只看着魏鸾满脸不情愿的样儿,便轻搡了她一把:“府门口又不是说话的地方,没看着爹都不站在这儿说嘴吗?别怄,给你带的东西多,去你那儿说吧。”
魏鸾心下计较了一番,撇着嘴让开路,示意魏子衍先行,她与魏鸢两个紧跟其后也就是了。
……
兄妹三个是没有进屋的,魏鸾的清乐园宽敞,小院儿的西侧原本是个跨院儿,为着魏业偏爱她,当初特意叫在西面的墙上又打了个门,跨院儿也一并给了她。
魏鸾打发了服侍的人都退出去,又交代了当珠守在月洞门外,不许人进来,也不许人偷听了他们兄妹说话去。
她实在好奇的厉害,又总觉得这事儿小不了,是以甫一落座,便迫不及待的又问魏子衍:“那不像是你和爹的马车,我瞧着样样都精致,小窗的垂帘外竟还另垂了一层雨果天青,那样难得的东西……”魏鸾一抿嘴,“方寸数金的阮烟罗,就这么拿来套在马车的纱窗外了?”
说起这个,魏子期也是眸色一暗。
他何尝不知那东西名贵又难得,这一路自湖州回来,那辆马车又多扎眼……便是不识这些东西的,单看着车顶四角吊着的宝珠,也总该觉着华贵的无与伦比。
魏鸢坐在旁边儿,瞧着他脸色也不好看,暗地里那手戳了戳魏鸾,叫她别图着自己嘴上的一时痛快,好歹也看看兄长是个什么面色。
等魏鸾不再说了,她才柔着嗓子问魏子衍:“我们在内宅,也没人告诉我们外面发生的事,大哥,到底是怎么了?”
事情已经出了,他原不想拿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烦妹妹们的心,况且又是长辈们自己的事儿,只是他一路劝,爹一路上也不听,叫胡氏坐着这样的马车回了城,打城门进来,不知多少人指指点点。
这趟他陪着爹出门往湖州,母亲又不随行一起,齐州城内谁不知道?
似这种女眷们坐的马车,又不是母亲的,又叫爹这样看重……
魏子期长叹一声,便将事情原委,与她二人娓娓道来。
原来当日魏业与魏子期一行过扬州时,因有些旧友,且有两笔不大不小的生意,就耽搁了些时日。
加之章家本就自扬州发家的,如今章氏既做了当家主母,魏业途径扬州,自也少不了到章家去拜访一番。
如此一来二去,倒生出事端来。
做生意的在外应酬,青楼也是常去的,魏业管孩子们严,魏子期又是他寄予厚望将来指着继承家业的,是以便不叫他去,自己与朋友们一道,只说是应酬,魏子期也不好说什么。
可没几天,魏子期就发觉不对了——从前在家中,魏业也会跟朋友出去有什么所谓的应酬,却绝不似如今这样频繁,且每次回来,都喜笑颜开的,心情大好。
魏子期留了心,着人打听了一番,才知道魏业这些日子每每与楼里一个唱曲儿的姐儿厮混在一起。
虽然唱曲儿的姐儿是卖艺不卖身,可打从那地方走出来,人家总要说三道四戳脊梁骨。
魏子期尚纠结着要如何规劝他父亲,魏业却已经把人领了回来,那之后更是日日带在身边,甚至嘱咐魏子期,若一时见了胡氏,也要客气些端个礼出来。
走到哪里也没有这样的规矩!
魏子期是发妻嫡子,就算是要纳胡氏做妾,胡氏也受不起他一个礼,更何况如今只是说要收了房,连个妾的名分都未曾给了。
他说到这里,连魏鸢都不免心下一沉:“爹也太看重这个胡氏,怎么连这样的话都说得出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