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

  看着男人颤抖着双腿站起,吃力地往外行去,那艰难的脚步,蹒跚的背影,灰灰笑得快要疯魔,“丢人!太丢人了!”

  韶音也笑了。

  他这副模样去上朝,该不会以为自己稳得住,不会被人看出来吧?

  那可真是把满朝文武当傻子了。

  事实上比她想得还要糟糕。

  洛玄墨不仅仅是看起来纵情过度,很不体面。他一晚上没怎么休息,精神不够集中,脑子反应明显比平常慢。

  最可笑的是,有一会儿,大臣连连唤了他三声,才被他听见了。

  “皇室的脸面都被他丢尽了!”听到灰灰的播报,韶音厌恶地道。

  接下来的事不必韶音吩咐,灰灰就办妥了。

  每当洛玄墨去宠幸其他妃嫔,想要收复失地,灰灰就给他下药。

  而他受到打击,怀疑人生,去宠幸沈雪夕时,它便收手。

  几次下来,洛玄墨明白了。

  他只能对着沈雪夕一展雄风。

  “哼。”眼看洛玄墨减少了往其他妃嫔宫里去,开始专宠沈雪夕,灰灰说不出是气愤还是松了口气,“他真恶心!”

  虽然完成任务的希望已经渺茫,但是如果男女主的感情线不崩,灰灰觉得还是有一丢丢生机的。

  它注视着男女主恩爱,不再跟韶音汇报。

  它虽然是个系统,但却是个智能生命,它知道这种事很伤害作为炮灰的韶音。

  洛玄墨是真的专宠沈雪夕,深深爱着她吗?

  灰灰看不出来,但韶音不用脑子想都知道答案——不是。

  她没有猜错。

  在夜深人静,无人打扰之际,洛玄墨看着怀里睡得香甜的沈雪夕,眼神复杂。

  忌惮、反感远远大过情意。

  “你到底对朕做了什么?”他喃喃道。

  他只能跟她进行鱼水之欢。

  三十多位妃嫔,统统都不行。

  他不觉得这是他跟沈雪夕乃天生一对的证明,他只怀疑她对他下了蛊。

  在摸清楚怎么回事之前,他不能轻举妄动,免得受害更深。

  但就这么坐以待毙,也不是他的性格。

  一日,洛玄墨叫来希儿,和蔼地道“近来可有去秦王府?”

  希儿摇摇头“不曾。”

  自从上次洛玄墨强行下了禁令,他跟秦王叔祖告了罪,便再没出过宫了。

  “秦王叔待你不薄,你虽然不跟他习武了,但也不要忘了他才是。”洛玄墨说道,“他教导过你,你需要记得这份情谊。这样吧,前些时候下面进献了许多贡果,你挑拣些给秦王叔送去。”

  希儿有些讶异,但是能出宫见秦王叔祖,他还是很高兴的“是,父皇!”

  “嗯。”洛玄墨点点头,而后轻咳几声,他拿茶杯掩了掩,声音疲惫地道“我身子一直不好,宫里太医都瞧不出原因,听闻善信大师的医术了得,你既出宫,不妨替朕去请他来。”

  希儿一顿。

  一股微妙的感觉袭上心头。

  他已经八岁了,过年就九岁了,不是三岁小儿了。

  父皇如此利用他,难不成以为他察觉不出?

  “是。”他低头道,“儿臣会竭力去请。”

  洛玄墨赞许颔首“朕等着你的孝心。”

  言外之意,如果请不来善信大师,就是他不孝了。

  希儿心里一寒。

  忍不住抬起头,看向龙椅上坐着的瘦削苍白的男人。他眼下乌青,眼球上泛着血丝,神情阴鸷,全无当年父皇爽朗、宽和、俊雅的风度。

  他一时茫然了。

  一个人真的能糟糕到这种程度吗?

  他不禁有些怀疑他是鬼了。

  离宫之前,他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往嘉宁宫去。

  “你要去秦王府?”韶音很容易哄出儿子不想说的话,想了想,她轻笑道“既然你父皇想看到你的孝心,那你便给他看看。一日请不到善信大师,你便在清台寺住一日。”

  希儿愣住,抬头看着她“母后?!”

  “不妨事。”韶音温柔笑道,“等你傍晚时不回来,我便叫人将你日常读的书给你送去。”

  不等他再说什么,她俯身抱住了他,低声道“这宫里乱糟糟的,若是可以,母后希望你能出去躲一躲。”

  顿了顿,“躲到你长大才好。”

  希儿的眼眶顿时湿润了,回抱住她的腰,哽咽着摇头“不,我不躲,我要陪着母后。”

  他要守着母后,不许别人欺负母后。

  “好孩子。”韶音抱了抱他,“母后并不柔弱,你当知道,旁人想欺我头上并不容易。”

  她嘱咐他“你安心出去读书,记得叫你秦王叔祖派几个人保护你。你好好的,母后在宫里也好好的,我们互相保重自己,好吗?”

  希儿隐约感觉出来,母后似乎要做什么。

  他不知她究竟要做什么,但他知道自己兴许是帮不上忙的。

  “好。”他点点头,沁了泪水的眼睛愈发清亮,“我会保重的。”

  既然帮不上忙,他至少不能拖母亲的后腿。

  又抱了母亲一会儿,他便抽手,转身离开了。

  韶音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小小少年如初长成的青松,虽然俊秀挺拔,但是并不强壮。

  她想了想,迅速扯了张纸,飞快写下一句“替我照顾希儿。”

  字迹飞扬跋扈,力透纸背,跟她平时书写、批阅奏折的字迹截然不同。

  “你护送希儿出宫。”她将字条随意折起,交给绿容,“这个给秦王。”

  绿容接过“是,主子。”

  希儿当日没回来,还要在清台寺住下。

  傍晚时,洛玄墨就知道了消息,眉头一挑,便抛在脑后。

  这个儿子是个愚的,让他去求,他就自己去求,竟不知求助于秦王。

  他有些不喜,但是想到自己已经放弃了他,即将有别的孩子,就没放在心上。

  他怀疑自己是因为身体虚弱才不举。反正政事就那样,他索性放下一些,开始调理身体。

  “可以给他停药了。”韶音对灰灰道,“如果他去宠幸妃嫔,就让他去。”

  “为什么?”灰灰问。

  “我想了想,还是算了,将绩点花在他身上很不值。”

  灰灰被她一提醒,立刻去查看自己的余额,在看到一个红色刺目的负数余额时,呆住了。

  “啊——”

  好半晌,它尖叫起来“你怎么不早说!!”

  韶音哄了它好一会儿,然后道“别伤心了,我带你看好戏。”

  又一幕好戏开锣。

  这一日,洛玄墨鼓起勇气,吃了盏壮阳茶,然后去良妃房里。

  可以是可以了,但时长极为短暂。

  洛玄墨登时如挨了当头一棒,整个人懵了。

  他今年才二十七岁,正值人生当中的好年华,不说夜御七女,至少将一个柔弱女子收拾得抬不起一根手指,当是手到擒来之事。

  然而现实很残酷。

  男人最基本的骄傲都黯然失色,他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做皇帝的才干不被认可也就罢了,但他居然连床笫之事都……

  他愈发阴晴不定了,一有不如意便大发脾气。

  侍从们无不战战兢兢。在跟前伺候时,一个个大气不敢出。

  洛玄墨看着他们这样,终于感到几分安慰。

  他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的形象有多坏。

  要说从前的洛玄墨,因为装得好,堪称英明神武、勤政爱民的好皇帝,对皇后深情一片的好男人,在后宫妃嫔眼中也是公平公正的好皇上。

  但是现在呢?他对皇后娘娘是一日不如一日,对待伺候的宫人们好不严苛,全无往日的风仪。

  尤其他的外貌,因为休养不够,整个人瘦得厉害,新做的龙袍穿在身上不到半个月,就又有些空荡荡的了。他尖锐的骨头撑起龙袍,锋利得像要刺破。

  而他不知节制,肾阳流失过度,脸色青白,说是还阳的鬼也有人信。

  不知何时起,传他乃厉鬼还阳的声音越来越多。

  还有人煞有其事地说“他是皇上,有龙气护体,等闲小鬼上不了他的身。说不定是先头的太子爷,死得不甘,来报仇了。”

  这话居然很多人信。

  还合理地解释了他为什么对韶音不尊重。

  韶音也听到了这些话。

  “或许吧。”她道,坐在窗前看书,纤细的手指握着书卷,娴静而安宁,“别人说什么,且不必管,但嘉宁宫的人谁也不许多嘴。”

  绿意和绿容忙答道“是,主子。”

  犹豫了下,绿容往前凑了凑,小声说道“主子,要不……请大师来宫中驱邪吧?”

  这主意不是她想出来的,而是听别人说的。

  她想着,说不定管用呢?

  万一成了,主子岂不是又回到从前那样的好日子了?

  “不要胡说。”韶音卷起书卷,往她额头上轻轻敲了一记,“你们记住,这些事跟我们嘉宁宫全无干系。别人说什么,可以听,不许多嘴。”

  绿容捂着额头,应道“奴婢记住了。”

  绿意则是眼底一暗。

  自从仲秋节那事过后,主子就跟皇上撕破脸了。

  皇上不来赔罪,主子也就跟他僵着。

  到现在俨然对头一般。

  谁也不知事情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绿意、绿容不知,别的宫人们也不知。

  似乎不知不觉中就如此了。

  但没有人说皇后娘娘不对,都说皇上被鬼附身了。

  这话也传到太后耳中,太后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这又不是亲儿子,而且还是个白眼狼,管他死活?甚至出宫礼佛去了。

  希儿一直在清台寺住着,没有回来。

  洛玄墨一开始还想到他,没多久就把他忘了。

  努力耕耘,期待收获新儿子。

  转眼间,又是两个月过去。

  寒冬之际,窗户被冷冽的风吹得作响,风掠过屋檐的声音就在头顶响起,外头天光已经大亮,韶音却仍旧窝在床上,并没有起。

  绿意在半个时辰前给她换了两个汤婆子,一个叫她抱在怀里,一个给她蹬在脚下。被窝柔软又温暖,韶音惬意得缩成一团,全无起床之意。

  “灰灰告诉我,洛玄墨在干什么?”她舒服得眯起眼睛,“他是不是在上朝?他那干巴巴的身板扛得住吗?”

  灰灰冷呵一声“他瘦得身上一点脂肪都没有,怎么可能扛得住?殿内炭盆摆得太多,朝臣们一个个热得流汗,只他自己没有,估计还觉得冷。”

  洛玄墨倒是好好休养来着,但他身体亏损得厉害,加上房事未禁,因此完全没有效果,整个人的状态甚至还变差了。

  按说他这样的身体,至少该禁绝房事,但偏偏他没有。

  除却要儿子、稳定后宫之外,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心里有鬼。

  他不行,但他不想被人说不行,只要想到别人异样的眼神,他就愤怒欲狂,于是拼命证明自己。

  这就导致他往后宫去得还算勤。

  而仲秋节之后,他一直没跟韶音低头认错,韶音也不像从前那样给他脸,不仅没有宽宏大量的原谅他,反而一直给他找麻烦。

  他心里烦,诸事不顺,好得起来才怪了。

  灰灰想到一个时辰前洛玄墨从勤政殿出门,穿着棉衣、戴着棉帽、裹着大氅,仍是冻得脸色发青的样子,忍不住幸灾乐祸“该!渣男!”

  不过,观察着洛玄墨难看的脸色,它又有些担心“他还能活到六年后吗?”

  它担心洛玄墨死得太快,它的统生就此结束,犹豫着道“要不,我们对他好点吧?”

  “行啊。”韶音缩在被窝里,迷迷糊糊地道。

  让他幸福一把,然后再狠狠跌下,更刺激。

  “哎呀!”忽然,灰灰惊叫一声,“他昏倒了!”

  本来这狗男人倒霉,它应该高兴的,但它现在担心他嗝屁,竟然高兴不起来。

  “怎么回事?”韶音清醒了一点。

  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忽然就昏倒了。

  才刚下朝,朝臣们还没走干净,忽然洛玄墨就倒下了,顿时一阵兵荒马乱。

  “皇上自从醒来后,身体一直不太康健。”送入勤政殿后,太医把过脉,向几位大臣说明情况,“我曾经数次劝皇上,先养好身体,但皇上……太勤政爱民了!”

  勤政爱民?还是昏庸好色?大臣们心里有数。

  但嘴上必不会这么说,很是担心地问道“那皇上现在如何?多久能好起来?”

  “若是从皇上的身体康健着想,最好休养到明年春暖花开。”太医保守地道。

  大臣们表示知道了。

  守在勤政殿外,待洛玄墨醒了,便跟他商议休养身体,以龙体为重。

  又说“这段时间,不如让皇后娘娘代掌朝政吧?”

  作者有话要说洛玄墨(垂死病中惊坐起)我看你们在想屁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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