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沙一声令下,一众人等立刻拔剑而上。
剑侍对壮妇,弓弩卫对壮汉,根本是狼群冲入羊群,不过眨眼之间便将这群教坊司的男女管教打得哭爹喊娘。
不乏乱爬乱滚,不乏痛哭求饶。
教坊司最擅长的事情是各色表演,这些看着凶神恶煞的壮妇、壮汉欺负乐女、舞女、杂技艺人绰绰有余,对上一群专职杀伐的家伙,就像豆腐撞上了刀。
风沙反倒皱眉,心里有些后悔,早知道这群人这么不经打,应该让纯狐姐妹直接上的。
房判官在最后几名管教的护卫之下,神情前所未有的慌张地,脸上写满无助。
她在东教坊横横行霸道惯了,一言既出,无不俯首贴耳,不从者也架不住她人多势众,什么时候遇上过这种情况?自然不知所措。
突然间竟是抱头跪地,身子缩成一团,一个劲地发抖,好像如此一做别人就看不见她了。
薛伊奴先惊后讶,很快又倍感解气。
房判官掌握惩戒之权,以往他们没少受到欺压,难免低声下气,痛苦求饶,房判官还经常以此戏虐调笑他们。
没曾想遇上类似情况,这个女人同样丑态百露,甚至更加不堪。
万副使躲在附近监看情况,已经瞧得目瞪口呆。
要知道教坊司归宫里管,正使更是皇后的心腹。
让他想上一万次,哪怕想破脑壳,也决计想不到居然有人敢在教坊司的地盘对打教坊司的人大打出手,这何止胆大包天,简直胆大欺天。
如今事情闹大,万副使心知今天这事肯定没法善了,立时脚底抹油,赶紧溜走。
当然是赶去向袁姑娘告状,而且一定要赶在赵仪向陛下告状之前,绝不能让人家反咬一口。
一起尘埃落定,自房判官一行人全被拿下。
薛伊奴再也忍不住,急忙忙跑去查看冰冰的情况。
赵仪一直揣着手观看,脸上没什么表情,这时向风沙道:“多谢了。”
风沙不动声色地道:“如果你能把手伸入教坊司,对我有好处。”
赵仪无非是借他之手强行戳破教坊司的金刚不坏身,而后往其中插手。应该还牵扯到宫内的某种斗争,甚或至有柴兴的授意。
“风少尽管放心。”
赵仪正色道:“无论是你开宴,还是他日宫大家来汴,只要我能说上话,一定不遗余力。对了,事态平息快则三日,长则五天,这几天伊奴姑娘托你照拂了。”
“你把她送来陵光阁就行。对了,你是不是打算让她继续留在教坊司替你代言?”
赵仪反问道:“有什么不妥吗?”
“我没什么不妥,不妥在贺贞。”
风沙嘿嘿地笑道:“你来个金屋藏娇还好,让她继续抛头露面,甚至主持教坊司的事务。实在太扎眼,你不怕漏啊?”
赵仪苦笑道:“只要风少不多嘴,相信没人敢乱嚼舌根。”
“贺贞是我一手教出来的,现在也是我的属下,我的胳臂肘从不向外拐。”
风沙轻哼道:“你现在应该考虑着怎么向她坦白而不伤人,我顶多给你点时间。言尽于此,告辞。”
赵仪连叫几声,没能叫住,不免呆在当场,过了一会儿,开始暗骂风沙这小子实在太阴险了,脸皮太厚了。
薛伊奴的身份于北汉大有可乘之机,只要筹谋得当,称得上奇货可居,他介绍给风沙,不仅意味着拉风沙入伙,还预示着分利。
岂知这小子居然拿不手短,吃不嘴软,转回头还要他告一状。mmp~
由外城回内城的时候,风沙顺路去了趟晋国长公主府,将与赵仪谈好的事情跟彤管说了。
彤管惊喜交集,一脸不能置信,连问好几遍“真的吗?”又掐掐自己的脸蛋,问自己:“我没做梦?”
身为晋国长公主,彤管看似尊贵,其实有多委屈、多憋屈,她心里最清楚。
她的一切权力皆来自于皇帝的宠信,没有这个前提,她将失去一切,包括尊严和性命。就在不久之前,她差点失去这一切。
拿了柴皇密裁令的盖万和王升可以对她为所欲为,她则毫无反抗之力。
要不是风沙请宫青雅急救,她不知会受尽何等的屈辱,最后在极度的绝望之中被人密裁。
从那天之后,她被无时无刻、无处不在的恐怖感所笼罩、所折磨,这种朝不保夕的感觉,可以把人逼疯。
现在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风沙和柴皇达成的密约,使她可以收拢一批朝臣,一旦拥有朝臣的依附,就像鸟儿生出了翅膀,不仅获得了羽翼的庇护,更获得了翱翔的基础。
最关键,任何人想动她都无法再忽视朝局。
她不会再因为人家一个突如其来念头而变成落地的凤凰不如鸡。
彤管忽然喜极而泣,迅速变成嚎啕大哭。
守在殿外的孟凡好生奇怪,一面训斥守殿的剑侍不要探头探脑,他自己则装模作样地挪步过去意图探头探脑,结果才看一眼就被绘声瞪着俏目怼了回来。
孟凡打个眼色、做个手势,招呼姐姐出来说话。
绘声吩咐纯狐姐妹守好内寝殿,自己出来外殿,冲孟凡低声训斥道:“你乱看什么,找死啊!我警告,你暂时听令于长公主,要把握分寸,不能逾越了本分。”
孟凡干笑道:“知道知道,我是有事要说。”
绘声拧紧蛾眉:“你又惹什么事了?”
孟凡小声道:“不是我,是赵大公子。”
“他又惹什么事了?”
“他又把盖府给抄了。”
绘声斜眼道:“这还用得着你告诉我?今天有人找主人告了一状,知道吗?”
孟凡好奇道:“谁啊!”
绘声板着小脸道:“不该问的不要问。”一转念又道:“不对,他抄盖家,关你什么事?你什么时候也会关心别人的事了?”
孟凡苦笑道:“那啥,其实是我给大公子透的风。说盖万因罪被囚,盖府仅剩孤儿寡母……”
绘声啊了一声,追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些,为什么要告诉他?”
孟凡偷偷往内殿一指,悄声道:“她暗示我给大公子透风。”
绘声奇道:“我知道盖万曾经奉命密裁她,但那是奉皇命啊!彤管为什么这么恨他,连他的家人都不肯放过?”
孟凡耸肩道:“对啊!这就是问题所在,为什么呢?”
绘声脸色微变,抛下孟凡,匆匆进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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