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禁之后对平常人很安全,对风沙这种身份的人那就很不安全了。
宵禁只能阻止百姓上街,绝对没法阻止高来高去的江湖人和杀手。
李善好心护送,风沙颇为感谢:“多谢了。本来玄音到了,我应该回勾栏客栈见她,奈何我已经答应了夕若姑娘,要去白矾楼过夜。”
其实主要还是因为离城南太远,路上又要进行诸如鸡儿巷、惠和坊等情况复杂的黑市地带,自打绘声把护卫带走,今晚他就没打算回勾栏客栈。
以汴州当下的形势,会动他、敢动他的人或势力很少,却有一个特别难缠的明教,不得不防。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雄浑的笑声响彻空旷的街道:“哈哈,风沙,我终于找到你了。”
四名玄武卫反应很快,纷纷拔出短刃,把风沙护在中间。
他们四人正好对着四面,警惕得持刃扫视上下左右周遭,同时往车厢移动。
玄武卫主防,遇袭首先考虑怎么让被保护的人安全的逃跑,而非反击。
李善的随扈反应相对玄武卫稍慢,实际也很快。
离得最近的两个人把纪国公夫妇塞往车厢,马夫甩鞭,余人一半拔出刀剑断后,另一半护住正在加速的马匹和车厢。
李善从车窗探头出来,伸手叫道:“姐夫快上车。”
岂知话音未落,咵啦巨响,车厢自顶碎裂如炸。
马匹受惊,又少了负重,咴律律地狂奔而去。
纪国公夫妇自逸散腾尘之中跌落于地。
扬尘四散之中,一个惊人魁梧的披发疤面的大汉,伟岸的现身,托掌之态仿佛扛鼎欲掷,气势极其迫人。
马车的车厢分明是被他落足于顶,生生踩垮的。
在场根本没人看到他是从何而来,又是何时踩上。
就好像自天外飞降的一座飞来峰,瞬间压垮了整架马车。
一个玄武卫惊呼道:“李天王!”
风沙一点都不惊慌,尚有心思上下打量,好奇地问道:“李天王?托塔否?”
李天王哈哈一笑,声震长街,似乎连地面都震起了扬尘,赞道:“风少胆色过人,今天过后,李某交你这个朋友。”
汴州的玄武卫显然知道李天王是什么人,两个人硬着头皮围上去,另外两个护着风沙往后退。
李天王微微一笑? 高举的双手忽然放平,蒲扇般的大掌像是拥有莫明的吸力,且是磅礴的吸力? 两名玄武卫毫无抗力地被他掐住了脖子,稻草捆一样甩开。
两人左右纷飞落地? 沉闷地噗噗几响,于地上翻滚几下? 歪着脖子一动不动了。
纪国公的护卫一个个骇得面青唇百? 本想围上去的一众人,不由自主的往后散。显然胆气被夺。
剩下那两名玄武卫相视一眼? 一齐叫道:“风少快走。”返身往李天王扑去。
风沙冷冷地道:“回来。”
虽然玄武卫算不得武林高手? 身手绝对不差。两名玄武卫居然人家连一招都没挡下? 再去二十个都是送死。
玄武卫一向令行禁止,风沙一下令,两人顿住身形回退,紧张兮兮地护到风沙身前。
李天王笑道:“他们两个只是被掐晕了。我也不杀你? 仅是请你随我走上一趟,去一处山清水秀的清净之地? 洗涤沾满尘俗的心灵。”
其实就是囚禁的意思。风沙哑然失笑道:“能否告诉我,为什么?”
李天王道:“风少真会说笑,难道你不知道?”
风沙摇头道:“我都不认识你,当然不知道。”
李天王讶道:“你不认识我?哈哈? 看来是李某自视甚高,还以为自己的名号还算响亮呢?”
一个玄武卫附耳道:“李天王是佛门的金刚护法。”
风沙愣了愣,忍不住问道:“佛门护法?那你捉我干什么?”
他已经和佛门的行走代言符尘心谈妥了,他灭佛之时,轻一分、浅一分、结一份善缘。为什么要派出金刚护法对付他?
不会以为没他这个握刀之人,已经饿到等米下锅的柴兴不会另找别人?如果换上赵仪那小子,下手绝对比他狠多了。
或者佛门有什么计划,需要拖延灭佛的时间?
又或者佛门的内部尚有异议,并未达成一致?
李天王笑道:“风少何必故作无知。你乃是主导灭佛之人,居然问我为什么。”
风沙眸中幽光敛聚,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冷哼道:“多言无益,动手!”
“慢着。”一个脸面白皙过分的青年自大街西面走来,飘逸如仙,似缓实疾,眨眼间便与李天王和风沙三足鼎立,淡淡地道:“风沙轮不到你带走,该当我杀。”
风沙忽然觉得事情变有趣了,失笑道:“我还真是个香饽饽,你又是谁?”
白脸青年摆出个令风沙想笑的姿势,缓缓地道:“明教催光明使。”
这小子拗造型八成是因为信仰,哪怕瞧着再滑稽,风沙也只能强忍住笑意,一脸正经的点头道:“你杀我的理由倒是十分充足。”
明教之中除开首脑明尊和善母,可称明使的人加起来也就二十余人,其中就包括十二名电光明使。
结果六人被杀于打瓦尼寺,损失不可谓不惨重,明教当然要报复,不报复才不正常。
李天王的神态一直很轻松,直到这位看着挺好笑的催光明使现身,脸上的笑容瞬间没了,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风沙完全一副旁观看热闹的模样,抱臂道:“我呢手无缚鸡之力,身边寥寥护卫也不会被你们瞧在眼里。如今,一个要捉我,一个要杀我,要我怎么办?”
李天王和催光明使一起拿眼瞪他。
这么明显的挑拨,蠢货才听不懂。
李天王嗓门大,嗡嗡地道:“风少的意思:让我们先打过一场,赢者方有资格决定是捉还是杀?”
风沙饶有兴致地道:“你们两个瞧着不像蠢货。要我说,分出输赢的方法有很多,打架只是其中一种。依我看,不如划拳,三盘两胜,赢者留、输者走。”
两人相视一眼,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还以为风沙挑拨他们互相厮杀,然后来个渔翁得利,没曾想人家居然要他们比划拳。
两人正感觉太儿戏的时候,忽而脸色同变,一起转目。
五名女道士突兀地现身于坊墙之上,下一刻凌空掠至风沙的身侧,颇有种冯虚御风,浩浩飘然之感。
十足落地便错落有致,好似结下什么剑阵。
为首是个容貌上佳的中年女道士,年轻时肯定是位大美人,挽揖礼道:“贫道余鸿飞,洞真宫女冠,奉守一道人之命,护持飞尘道兄。”
这一下出乎风沙的预料。
他从来不怕形势危急,就怕形势混乱,从来不担心立场分明的敌人,更加担心立场不明的朋友。
总之,不喜反疑,歪头道:“今晚还真有趣,连我都不知道我会此时到此地。怎么好笑大家比我还清楚,不知鸿飞道长可否为我解惑?“
如果余鸿飞讲不清楚这点,他会毫不犹豫地将其划为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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