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公子的面子似乎当真不小,客人陆续到来,遍布全厅。
这些客人无论男女都挺年轻,大都与赵旦差不多年纪。
少年未必英俊,少女一定俏美,个个恣意风流,端得放浪形骸。
赵旦当中穿梭,如鱼得水,谁都可以聊上几句,身边的女伴已经换了好几波。
尽管厅中相当热闹,赵大公子的脸色越发阴沉,一直没来跟风沙打招呼。
刚才还围着他谈笑的那七八个人不见踪影,只剩弄珠在旁边挤着笑脸,服侍他喝酒。
赵旦有时会引着男男女女过来跟父亲打招呼。
赵大公子随口应付,明显强颜欢笑。
风沙冷眼旁观,早已看出端倪。
厅中这些宾客大多轻佻轻浮的很,摆明是仗着家世的少爷小姐,好像连一个实权人物都没有。
对寻常人来说,这些男女高不可及,个个手眼通天。
其实在自家就是个撒娇卖萌的主,几乎没什么地位。
比如张永的二公子,他大哥张德绝对算个人物,他在家顶多算个宠物。
这种档次的宴会,如果是赵旦撑头,场面还算好看。
换做赵大公子,那就很掉价了。
他再纨绔也知道不能光找一群仅无权无势的少爷小姐前去迎接他爹,总需要叫上一些有身份的人物,否则笑话闹大了。
现在这场面肯定不成。
奈何他真正想请的客人,要么根本没来,要么来了又走。
一向好面子的他倍感颜面无光,不好意思跟风沙打招呼。
风沙坐在角落里也不得清静,许多人跑来搭讪,醉翁之意不在酒。
怪就怪绘声和纯狐姐妹长得实在太漂亮,想不吸引目光都不行。
哪怕女扮男装,哪怕随着主人缩在角落,依然暗夜明珠般醒目。
加上几人又是生脸孔,的确惹人注意。
这些人轮番炫耀家世,不乏眉飞色舞的讲诉自己以往如何横行霸道、满城嚣张,无非显示自己面子大、背景深、有能耐、能平事。
绘声还好,纯狐姐妹受不了,忍不住露出嫌恶的神情,像是连吞了好几只苍蝇。
风沙倒觉得没什么,喝酒吹牛很正常,跟家世毫无关系。
与人滴水不漏的应付,居然还能相谈甚欢。
也有几个不长眼的家伙逼人喝酒,不仅逼风沙,也逼绘声和纯狐姐妹。
风沙或者挡下或者化解,心知该走了。
再过一会儿,恐怕会有人喝多,仗着酒劲耍蛮。
他不怕惹事,不代表喜欢惹事。
何况跟纨绔放对,实在太掉价。
传出去并不光彩,只会让知道他身份的人笑话。
风沙正打算找赵大公子告辞,绘声忽然凑来附耳。
风沙往厅口瞧了一眼,重新坐稳看戏。
符家老三符图领着一男一女进厅,往赵大公子那里走。
男的是赵义,女的是符尘修。
两人并肩而行,不时交颈低语,显得颇为亲昵。
赵旦忽然吼道:“你们来干什么?”
厅内的嘈杂声迅速变小,渐渐安静下来。
风沙猛然想起,赵大公子曾经说他的儿子赵旦跟符尘修处的不错,赵旦还来信让他在宋州好好照拂符尘修,结果符尘修和赵义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勾搭成奸。
有点意思,赵义这是上门打脸啊!
按理说,赵义这小子不会如此幼稚,或许别有目的。
赵旦一声怒吼,以致厅内鸦雀无声。
符尘修连余光都不曾瞥过来,反而抱住赵义的胳臂,示威似的挺了挺胸。
赵旦差点气晕过去。
有些女子大家可以轮着玩,谁也不当回事。
符尘修不一样,两人之前处的不错,赵旦一直以符尘修的未婚夫自居。
他纨绔惯了,哪怕婚前婚后各玩各的都没啥,但是名分是他的,不能被人抢走。
现在就被人抢走了。
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堂而皇之的勾肩搭背。
这跟砸场子有什么区别?要他的面子往哪里搁?
赵大公子看了儿子一眼,黑着脸冲符图道:“上次给人家面子没砍了你,你居然还敢跑来?”
“我凑巧在隔壁摆宴,没曾想大家突然跑来庆贺……”
符图皮笑肉不笑地道:“说我那四弟将要获封魏王,晋升太傅什么的。呵呵~都是瞎传,没影的事。听说他们因赵大公子举宴而来,特意过来打个招呼。”
厅内轰地一下,开始窃窃私语,每个人的声音都很小,加起来很吵闹。
风沙恍然,难怪赵大公子没能撑起场面,原来消息灵通的人都跑到符图那边去了,剩下的都是消息不灵通的小辈。
赵大公子脸色唰地一白,嘴硬道:“知道没影就好。等我家老头子回来,少说也得封个王。”
“是吗?那我提前祝贺了。”
符图呵呵笑道:“对了,给你介绍一位与你本家的青年俊杰,赵义你该认识?目下在他二哥赵仪手下领个差事,还望大公子多多提携。”
厅内响起长长短短的抽气声。
赵义一直低调的很,从不在纨绔圈子混,是以在场这些人大多不认识他。
赵仪那就很有名了,谁不知道周皇未登基之前,他就是周皇的心腹亲信。
周皇登基之后,赵仪一步登天,立成肱股之臣,月前升任殿前司都虞侯。
殿前司多么权重没人不清楚,仅凭可以随侍帝侧就足以让大家拍破马屁。
一众人等,无论男女,看赵义的眼神立刻不同,充满铁水般的火热。
赵义微微一笑,并不做声。论手中的实权,他比纯靠父荫的赵大公子高多了,赵大公子哪有能力提携他,他提携赵大公子还差不多。
赵旦脸色铁青,他不是傻子,人家在殿前司任职,连他爹都惹不起。
这顶绿冠他戴定了。
赵大公子瞪着符图,色厉内荏道:“我记下了,一定好好提携。”
符图又说了两句场面话,领着赵义和符尘修离开。
傻子都看得出来,他是故意过来掀摊子的。
像是开了闸的洪水,在场宾客纷纷离场。
有些人还向赵大公子打声招呼,多数人连招呼都不打,直接走人。
显然着急跑去符图那边献殷勤。
诺大的厅内很快稀稀落落,余人寥寥,近半还是风月场的姑娘和婢女。
突然冷清的感觉,仿佛一阵萧瑟秋风卷叶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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