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同杨轻寒一起出门。
县衙外，大雪如幕，好一片冬日宁静的光景。
周武举着伞冲上前来，讨好卖乖的腆着脸，“杨头儿，要不要属下跟着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
裴珩心里不快，脸上带着乌云。
周武浑然不觉，杨轻寒却敏锐的感觉到了裴珩的不悦。
“你小子赶紧去找那些孩子的家属，尤其是那个小心寒，懂不懂？”
周武挠了挠头，“那好吧，我和手下的几个兄弟加紧时间找。”
说完，把伞递给杨轻寒，“头儿，你把伞带着，外面雪大，披风不顶事儿，别回头又风寒了。”
杨轻寒淡淡的“嗯”了一声，接过青绸伞。
周武离开之后。
裴珩转过俊脸，冰冷线条的侧脸偏转过去，看了看县衙大门和那个殷勤的捕快周武，“你待在这里多久了？”
裴珩没带伞，杨轻寒只好将伞举过他的头顶，将两人都遮在伞下。
她笑了笑，“三年了。”
裴珩见她神色清冷明丽，从她手里将伞接过，“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杨轻寒手里一松，微愣。
属于男子的气息萦绕在她身旁，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有些不自在，“记不太清楚了，只知道受了很严重的伤，流落到这里，被人救了，然后就想在这里安定下来。”
裴珩眉心紧蹙，“受了伤？”
本来有些东西，她懒怠跟外人讲。
但是，她对裴珩有些熟悉，总感觉之前见过，她能察觉出他对她没有敌意，甚至算得上是有些关心。
“嗯，不过已经好多了，就是很多事情记不太清楚。”
裴珩目光心疼的锁着她细嫩的侧脸，难怪，难怪她见到他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杨轻寒又道，“你真的见过我？”
裴珩道，“嗯，前两天在街上，看见你和一个男人和孩子在一起。”
杨轻寒了然的弯了弯唇，“那天啊，我出来给小孩子买衣服。”
“那孩子……”
杨轻寒无所谓的继续道，“是我和周武他们从人贩子手里救出来的，现在都还没找到他的父母，他一个三岁的孩子，胆子小，受了惊吓，所以一直稀里糊涂的把我当做他的娘亲，我不忍心见他哭闹，就把他带回了家养几天。”
裴珩听着她温软的语调，便觉得心情很好，嘴角总是忍不住往上扬，“你心地很好。”
杨轻寒客客气气，“裴大人谬赞了，是我该做的，我很喜欢那个孩子，不由自主的喜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裴珩抿唇，开玩笑道，“大概是你也该有个孩子了。”
杨轻寒淡淡道，“也许是吧。”
所以，她也要开始为自己的下半辈子做打算了，首先就是要找到一个对她好，可以托付终身的好男人。
“到了。”
裴珩的声音将杨轻寒游离的神思拉了回来。
杨轻寒看了看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
面前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小院儿。
裴珩熟练的推门进去。
从里面钻出一个粗衣妇人，见到裴珩，惊喜道，“裴大人，您怎么又来了？”
裴珩淡淡道，“我和县衙里的杨捕头一起来问问你梦里的细节。”
宋燕打量了杨轻寒一眼，邀请他们进屋里说话。
家里没有茶叶，宋燕便用粗碗倒了两碗热水放在裴珩和杨轻寒面前。
妇人有些局促，“小妇人家里穷，还请两位大人担待一些。”
杨轻寒不在意的喝了一口，问，“你那个梦，大概是什么样的？还记得清楚吗？”
宋燕紧张的看了一眼裴珩，似乎在征求裴珩的同意。
裴珩微微点头。
宋燕才开始述说，“那天晚上，小妇人忽然做了一个噩梦，梦见我弟弟宋霖被人杀害了，由于梦里的场景实在是太真实了，小妇人第二天就去弟弟家看看情况，没想到，在弟弟家里没看到人，小妇人又四处打听了一下，原来我弟弟已经有两三天都没在家了。小妇人心里被吓得慌，就去县衙报了案。”
说到这儿，宋燕眼圈儿微红，“朱大人听了小妇人的话，断定小妇人在胡言乱语，就将小妇人赶了出来。”
“可那天晚上，我又做了那个梦，梦见弟弟被人杀害，血流了一身。”
“我心里害怕啊，第二天又去了弟弟家，结果就在弟弟家门口柴垛下面的沙土堆里看到一些血干了的痕迹，小妇人当即找来锄头一挖，就挖出了一件血衣，那衣服……正是我弟弟宋霖平日爱穿的。”
宋燕说完，已经是泣不成声。
杨轻寒安抚的拍了拍宋燕的肩膀，“后来，你还有没有做过什么梦？”
宋燕提高了声量，“有！小妇人正准备去县衙找裴大人，没想到裴大人今天就来了，可见这就是天意啊！”
裴珩神情肃穆，“这次梦见了什么。”
宋燕咽了咽口水，抿唇道，“梦见我弟弟的尸体被人埋在了沙土堆里，那个沙土堆就在官道以西，往前走八百米的地方，周边长满了灌木丛，有一块儿泛黑的沙土，下面就埋着我弟弟的尸体。”
裴珩和杨轻寒对视一眼，眼神皆是讳莫如深。
杨轻寒道，“你的梦一向都这么清楚？”
宋燕摇头，“不是，只有这几次，每次醒来都记得清清楚楚。”
只不过，大家都不相信她的梦话，把她当鬼一样看。
正常人谁会为了一个梦就去报官的？
杨轻寒若有所思道，“好，我们了解了，如果你还做了什么关于你弟弟的梦，记得一定要及时告诉裴大人和我。”
宋燕哭着跪到地上，“两位大人，你们一定要为小妇人和小妇人的弟弟做主啊！小妇人家里就弟弟这么一个亲人，要是他不在了，我可怎么活啊……”
杨轻寒无奈，只好将她扶起来，“你放心，如果是真的，我们一定会给你弟弟讨回公道。”
宋燕眼里含着水光，“谢谢谢谢！”
两人与宋燕告辞，从屋里出来，外面的天色已经逐渐开始黑沉。
裴珩很难得有这样闲暇的时光，能和杨轻寒安安静静的并肩走在乡下的小路上。
内心前所未有的平静。
连寒风也吹不去岁月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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