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知道杨轻寒与洛慢书在云韶府是好友。
杨轻寒流落云韶府的时候,他们没找到机会下手,心里痒痒得不行,一直想方设法让洛慢书将杨轻寒诓出景王府,好让他们尝一尝这汴梁第一美人的滋味儿。
可洛慢书始终没有答应。
这晚,费邬第一个失去了耐性,扬言要洛慢书再不识抬举,就要让她好看。
洛慢书威武不屈,抵死不从。
于是这四人带着惩罚她的心态,便轮流强暴了她,和她才三岁的女儿……
墨阳缓缓说完,一边仔细观察着杨轻寒的脸色。
杨轻寒将这几人的名字默默记在心底,哑然道,“墨阳,谢谢你,也替我谢谢你家裴大人。”
墨阳欲言又止,“王妃,他们四个人看似游手好闲无所事事,但背后草菅人命的事没有少做,出了事儿家里自然会有人替他们收拾烂摊子。所以……”
杨轻寒拿出上好的金疮药,一点一点轻柔的替小相知抹在伤口上,小家伙不知世事,应该是痛得昏睡了过去,睡着的时候,小眉毛揪得紧紧的,像一只可怜的流浪猫儿。
“所以刑部尚书明明知道他们就是罪魁祸首,但还是会选择快速结案,包庇他们。叶娘子也知道伤害慢书的是谁,但整个云韶府上下一心,谁也不会将这四人供出口。”
墨阳没再言语,默认下来。
这就是汴梁锦绣繁华里的游戏规则,是权贵间约定俗成的生存规定。
不过死了一个妓女而已……
谁又会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妓女,去得罪那些高高在上的大家族呢?
没有谁会这么傻。
秦寿是聪明人。
裴珩也是聪明人。
墨阳也不傻。
杨轻寒淡漠的坐在小相知身边,不大的床上,一夜之间躺了三个受伤的人。
最里面,躺着为了她和四个人渣禽兽拼死相抗的洛慢书。
中间趴着为了她被慕容景打得皮开肉绽的阿梨。
最外面,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被她连累的无辜小女孩儿。
阿梨气愤难当,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咒骂那些没有良心的人,一直抓着小相知的小手,哭得眼睛红彤彤的。
天宝煎完药,将乌黑的药碗端到阿梨嘴卞,“阿梨,喝药。”
阿梨不肯喝,“我现在气得什么也喝不下!那些人,那些人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对一个孩子!
天宝便道,“你不喝药,怎么会好起来,不好起来,怎么和大小姐一起,为洛姑娘和小相知讨回公道?”
阿梨听了这话,这才狠狠的瞪着眼睛,将一碗满满当当的药汁,悉数滚入口中,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全部吞了进去。
天宝欣慰的抹了抹她嘴角的药汁,笑道,“好了,接下来,我们一切都听大小姐的。”
墨阳偏过头,顺着天宝的目光看向那个仍旧挺直脊背坐在原处的女子。
晨曦一点点洒进屋子里,逐渐明朗的晨光将她笼罩在朝阳的光辉中。
她沉默无言,冷静得不像话,但浑身却像一个发光体一样隐含着无限的光芒和力量。
杨轻寒慢慢开口,“这个案子很简单,却比任何一个案子都要棘手。”
一屋子人都默认了她这句话。
“但是,我杨轻寒的字典里,没有妥协两个字。”
……
“她当真这么说?”裴珩放下手中的卷宗,眉心一瞬间拧了起来。
“属下真的没听错,王妃当真这么说,搞得属下心里还有点儿小激动。”墨阳无奈道,在那个破烂的汀兰苑里,他一个久经官场见惯了趋炎附势冷漠无情的人,还被她三言两语刺激出了一丝丝小小的热血……
裴珩索性也不看卷宗了,眸光晦暗不明的盯着墨阳的脸,“她到底要做什么?”
墨阳摇头,“属下不知道王妃的打算。”
裴珩嗤了一声,“难不成,她要告御状,把那四个人告到皇上面前去?”
墨阳想起那个女子坚毅的背影,不禁道,“也许,不是不可能?”
裴珩声音拔高了一度,“她是小蠢货吗!枉费本官还以为她是个聪明人,懂得审时度势!好心替她将案子揽到自己身上,就已经是给了她查案的自由!既然现在真相也有了,受害人也没事儿,她还要闹什么?非要闹得众人皆知才肯罢休吗!本官真是瞎了眼,没想到她竟是个顽固不化的小蠢物!”
墨阳一晒,“大人,您敢骂得再有底气有力度一点儿吗?”
这小蠢物三个字,听起来就跟打情骂俏似的……
裴珩一张冰山脸气得面红耳赤,“她知不知道那四个人是什么背景?费家大房是汴梁巡防营的指挥使,军权在手,范家是刘玉林的走狗,管理着整个汴梁的赋税,任家的家主娶了长公主,家里背靠的是皇亲宗室,卞家是朝中新贵,从江南来的高门大族!这一个一个,哪一个是她一个弱女子撼动得了的?”
墨阳摸了摸鼻子,讪讪的躲开自家大人的唾沫,“大人,王妃都晓得,属下都一五一十的告知王妃其中的利害关系了。”
“既然知道,那她怎么说?”
“王妃说。”墨阳收起嬉皮笑脸的表情,认真道,“她要和大人一起,将这四个罪犯,绳之於法……”
“胆大包天!”裴珩差点儿没背过气去,“本官何时要跟她一起了!”
墨阳小心陪着笑脸,凑到他身边,“大人,王妃说,现在您和她是一根绳子上的两只蚂蚱,这案子由刑部和大理寺一同决断,只要大人您坚持己见,不肯结案,那么,剩下的所有事都由她来做,一切后果,也都由她来担,绝对不会连累大人您这只蚂蚱的一根汗毛。”
“你骂本官是蚂蚱?”
“大人明鉴!属下这不是传达王妃的原话么!”
“那就是她骂本官是蚂蚱?”
知道自家大人傲娇,墨阳努力圆场,“不是啊,王妃不也说她自己蚂蚱么?和您,是一根绳子上的两只蚂蚱,瞧,您和王妃都是蚂蚱,那属下自然也就是小蚂蚱,大家都是蚂蚱嘿!”
裴珩胸膛起伏了半晌,心里窝着一团火,不知是怒还是气,还是隐隐约约担心那个口出狂言的母蚂蚱。
他靠坐在椅子上,手里将那卷少年被杀案握得死死的。
“她倒是门儿清,考虑到了本官。那她没考虑自己?那四个男人本就垂涎于她的美色,景王对她厌恶,皇家也当没她这个儿媳,她还真以为自己出了云韶府就上了天了!”
“大人呐,您不觉得王妃有那个能力么?”
“她能有什么能力!”
“王妃说,美色,本身就是一件武器。”
更何况,王妃不但有美色,更有胆气和谋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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