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天一撇嘴,先是看看冷天峰,只见冷天峰正在向上看着房顶,好像房顶上长出朵花来,接着又看苏净萱,苏净萱则一脸无奈的对他微笑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突然他灵机一动,说道:“咳咳,我就不吃了,你看我们现在一共五个人,你就烤了一只鸡,也不够吃啊,所以你们先吃,我饿着没关系。”
林梦婷明知后天是在推脱,但他说的也确实有理,无奈的说道:“其实我刚才出去的时候在河边还吊了三条鱼,可我真的不会弄啊,不然肯定够吃。”
林梦婷话音一落,只见其他几人眼睛同时一亮,苏净萱率先开口道:“师妹,鱼在哪里,交给我,我来做。”
林梦婷转身一指放在一旁的一个鱼篓,说道:“呐,就在那里面。”
冷天峰没想到居然还会有鱼,长吁一口气,心中暗道:“谢天谢地,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哪知旁边林梦婷竟听到了冷天峰吁气,忍不住横了他一眼。
苏净萱这时赶忙起身,走到鱼篓定睛一看,果不其然,里面正有条两尺有余的鲜鱼,顿时大喜,对着其他四人说道:“等我片刻,我给你们做成鱼生。”
只见苏净萱取过一个充当砧板的木板,取出三条鱼鲜鱼,接着从腰间取出一柄匕首,迅速将鱼鳞刮去,又剖开鱼腹取出内脏,接着用清水洗净鱼身,用匕首在鱼身两侧切下大块鱼肉,小心的将鱼皮去掉,便只剩下新鲜鱼肉,接着用匕首将鱼肉切成薄片,整齐的摆在两个木盘之上。
苏净萱将两盘鱼肉摆回几人中间,说道:“稍等一下再动。”接着取过自己的随身包袱,从中取出一个竹筒所制的管子,揭开盖子,里面竟是满满的酱料。
“好了,可以开动了。”苏净萱喜笑颜开的说道。
“苏姑娘,”后天用充当筷子的两根树枝夹起一片鱼肉,皱着眉头问道,“这鱼是生的,能吃吗?”
冷天峰看着两盘鱼肉,心中突然一动,眼神瞬间变得冰冷,紧盯着苏净萱,缓缓说道:“这是倭人吃法,倭人酷爱食鱼生之物,苏姑娘,不想你竟也爱此道。”冷天峰在东厂四年之久,其中多半任务是暗杀侵扰大明海疆的倭寇首领,因此对倭人习惯了如指掌,再加上那日少林寺外为倭人所伤,因此便立即警惕起来。
苏净萱原本也只是想做顿鱼生而食,哪知不经意间便被冷天峰察觉,顿时心中一惊,赶忙说道:“家中父母爱食此道,故此我自小也擅做鱼生,今天的鱼的肉质一般,下次我再吊些更好的鱼做给冷公子品尝。”说着嫣然一笑,可心跳却在加快,不知是否能糊弄过去。
冷天峰双眼微微一眯,若有所思的说道:“是吗,竟然苏姑娘父母也擅做鱼生,不知我是否有机会去苏姑娘家中拜访?”
苏净萱一听冷天峰如此发问,便知冷天峰已经有所疑心,锦衣卫与东厂之人素来疑心甚重,就算冷天峰已经叛逃东厂,可这多年来的习惯却决不会改,哪知只是小小两盘鱼生竟能令他起疑,顿时苏净萱便有些惊慌起来。
一旁的林梦婷听到冷天峰的话,赶忙接过话来:“我师姐自小就爱吃鱼生,从小她就爱给我做,只是天山附近鲜鱼难得,想来今日见到鲜鱼便有些情不自禁,人之常情,理解一下。”
林梦婷当然知道苏净萱倭人的真实身份,她天山派地处塞外,各族混居,因此也并不在意这民族之分,但在中原不同,成祖年间郑和几下西洋,海外之国尽数来大明朝贡,故此大明百姓对海外之人亦是欢迎之情,但唯独倭国不同。
倭国自洪武年间便在大明海域抢劫为生,更是对沿海地区大肆劫掠,故此民间对于倭人更是深恶痛绝。林梦婷并不知道冷天峰心中所想,但唯恐他们对苏净萱有所轻慢,故此岔开话题,直言苏净萱儿时便已如此,不必在意。
果然冷天峰一听林梦婷如此皆是,脸色顿时缓和,不再多言。就在这时,一直未曾开口的索朗喇嘛用树枝夹起一块鱼肉,蘸酱后放入口中,开始细细品味,继而说道:“这鱼肉甚是鲜美,几位施主也品尝一番。”
林梦婷自小便跟着苏净萱吃鱼生,早已习惯,当下便夹起一片,开始大快朵颐。后天见状,也学着林梦婷的样子,小心翼翼的放入口,没想到味道竟鲜美异常,顿时又夹了两片放入口中,喜笑颜开的吃了起来。
众人之中唯独冷天峰没有动,索朗猜想冷天峰心底仍有疑惑,微笑一下,便开口道:“冷施主,这鱼生吃法乃是大唐年间的鲜鱼做法,也是自那时起被倭人学去,”索朗思索了一下说道,“我曾记得多年前我宁玛派上师曾去京城拜访过一位朋友,上师归来之后曾与我们讲述席间趣闻,也曾说吃过鱼生,并说这是大明官宦人家宴请他人的一道贵重菜肴,不知冷施主是否听过?”
冷天峰因师妹璩凝雨之死变得性格孤僻,冷漠异常,因此整日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所以从未有人邀请他赴宴,而他也从不主动要求,故此并不知这鱼生乃是一道名贵菜肴。
冷天峰还未答话,后天却先开了口,说道:“我说京城那些达官贵人也是有趣,竟会用荤菜招待出家人,”他又看看索朗,“话说大师,你刚刚也吃鱼了,那你算不算破戒啊?”
“这也算破戒吗?”苏净萱疑惑,苏净萱年幼之时住在倭国,而倭国僧人则可食荤腥,她拜入天山派后又甚少有机会见到佛门僧众,是以一直认为所有佛教僧人都可饮食荤腥。
“食荤腥当然是破解啊,这你都不知道吗?”后天更是惊诧。
“阿弥陀佛,”索朗宣了声佛号,“小僧乃是密宗僧人,修行之法与显宗并不相同,故此食荤腥并不犯戒。”
林梦婷听到索朗所说,一边嚼着鱼肉,一边含糊的说道:“密宗我听说过,你们乌斯藏僧不全是吗,可显宗是什么,我怎么从未听过,我只听说过什么禅宗、律宗、净土宗、天台宗。”
冷天峰这时想起那一日在少室山半山腰的菜园中,那个叫缘生的老和尚曾对他讲过的话,可惜直到今日也为想明白,他看着眼前的喇嘛,忍不住也开口问道:“那密宗与其他宗派又有何不同?”
“阿弥陀佛,密宗与显宗同为大乘佛法一脉,只是修行有所差别而已,本质却是相同,”索朗见几人对此感兴趣,也不客套,便开始解释,“显宗乃是释迦摩尼所创,所谓的净土宗、三轮宗、唯识宗、天台宗、华严宗、禅宗、律宗等七宗皆属显宗,而我密宗乃是龙树菩萨所创,自成一派。”
“那修行之法有何不同之处呢?”后天顿时来了兴趣。
“例如禅宗,乃是修行自身,勘破诸相,得以超脱,而律宗则严守戒律,简而言之,显宗所想,世俗是相,外境虚幻不实,五蕴乃一切有为法的聚合,如梦幻泡影,非实有,应当舍弃;我密宗则认为则认为真谛与俗谛无别,不可否定其一。”索朗此言一出,几人顿时如坠云雾,头脑一片混乱。
这时冷天峰缓缓问道:“我曾听闻,故元之时曾有一妖僧名为杨琏真迦,挖掘宋理宗之墓,以宋理宗头骨做成酒碗,明明是出家之人却行恶事,这岂不是为佛法不容。”
索朗听到冷天峰言辞,先是一怔,继而笑道:“显宗入道,需看破红尘,静思入定,以求超脱,而我密宗则认为不经红尘历练,不经世间百态,无法得到真理,故此,若为果腹,肉可食之,若为除魔,人可杀之,要知道修行之法共有八万四千法门,”说道这里,索朗叹了口气,“我已经讲过,密宗讲究的是不经时间百态,难以得到真理,故此游历世间才是我密宗子弟修行之法,只是这方法在外人看来却有些任意妄为之意,也因此有些心术不正之徒借修行之命行万恶之事,那杨琏真迦便是如此,也正因此等作恶之徒才致使世间世人认为我密宗乃是邪魔外道。”
“我竟未曾想到密宗修行之法竟是如此特殊。”林梦婷听得有些入迷,忍不住点头说道。
“显宗之法,入门极易,但修行之路却是漫长,因此在长久的不断修行之中,受佛法熏陶,修行之人自是品德无碍,但密宗修行之法却有些速成之意,又有些任意妄为之意,因此需要极高的定力,若定力不够,那便不是修行,而是作恶。”索朗停下思索一番,接着解释道,“显宗修行就如同科举一般,历经童试、乡试、会试、殿试,终有所成,而密宗修行,则直接进入殿试,基础不稳,因此若非一举夺魁,便只能是万劫不复。”【本章节首发大侠文学,请记住网址(https://Www.daxi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