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天峰语气虽然淡漠,但那一句谢谢说的却十分真诚,后天可以感觉到,他也知道冷天峰性格孤傲不像他那么无拘无束,因此能道谢便已经是破天荒的事情了。反倒是林苏二人觉得没什么,他们毕竟与冷天峰相识甚短,所以也不了解冷天峰的性情,因此才不知道这简单的谢谢含义有多大。
“接下来你打算去哪儿?”后天随口问道。
“我也不知道,”冷天峰略微愣了一下,“我也没想到我今天会活下来,所以我没有打算。”
“那我们还是一起吧,四处走走,到处看看,”后天看了看冷天峰,又看了看苏净萱,继续说道,“今天我们一起逃了出来,东厂肯定会认为我们是同伙,一起缉拿,我们干脆一起走,也有个照应。你说呢,林大小姐?”后天最后一句话向着林梦婷喊道。
“当然可以,”林梦婷冷冷的看着冷天峰,口中却对后天说道:“这样我也好有机会杀了他给天山派的同门报仇。”说着,忍不住将刀握在手中。
一旁的苏净萱轻轻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师妹,今天也累了,你不如先休憩一下。”
林梦婷看了看苏净萱,没有再说什么,苏净萱则对着冷天峰歉然一笑,冷天峰不置可否,只是静静地盘腿坐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这样,四人一时无语,只是枯坐着,气氛略显尴尬。冷天峰闭目盘膝,对一切视而不见;林梦婷则是手紧握刀,仿佛随时都可能会拔刀砍向冷天峰;苏净萱坐在二人中间,将两人隔开,脸上表情略有紧张,唯恐他们打起来,只有后天摇头晃脑的四处乱看。
“哎呀!”后天突然大叫一声。
“怎么了?”苏净萱刚刚放松了一点点的神经再次紧绷起来。
“我还有很重要的东西没有取,”后天一脸焦急,“那可是我的身家性命啊。”
“东西在哪儿?”这时冷天峰也睁开双眼,“是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你就别管了,总之很重要,”后天现在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的都快要乱窜起来。
“那你去取回来不就行了。”林梦婷突然插口。
“对啊,”后天一拍手,“那你们在这儿等我,我明天一早准回来,你们别乱跑。”后天也不等其他几人反应,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苏净萱一脸焦急的看着冷天峰,问道:“他一个人去会不会有危险?”
冷天峰一脸苦笑,摇了摇头:“他不会,等他就好。”他太清楚后天了,一贯是随心所欲,想起一出是一出。不过他武功高强,就算是有危险也应该可以全身而退。
苏净萱看着冷天峰,欲言又止,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太清楚不过冷天峰真正的身份了,现在终于有机会坐在他身旁,也很想多和他说说话,拉近一点关系。可谁知坐下之后,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而冷天峰又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确实让她无从开口。
“姓冷的,”林梦婷突然对冷天峰说道,“既然今天都在这儿,那我就把话都挑明了。”
“嗯?”冷天峰眼中带着疑惑,但却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哼了一声等着林梦婷继续。
“我这个人一向恩怨分明,”林梦婷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你其实和我们天山派无冤无仇,我知道之前你只是听命于东厂,所以对我天山派下毒手的罪魁祸首不是你,所以你如果告诉我有什么办法可以杀了陈阉狗,我和你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
冷天峰看着林梦婷,嘴角微微露出笑意:“林掌门,你实在是太抬举我了,我的官职只是个小小的锦衣卫总旗,我怎么会知道能有什么办法杀了东厂督主,我确实无能为力。”
“你不是他的义子吗?”林梦婷面带不屑。
“不错,我确实是他的义子,我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所以从小被他收养,”冷天峰语气极其冷淡的回答道,“但我从小到从未进过他的房间,他始终防着我,四年前,我师妹被他害死,从那时起,我虽仍为东厂之人,但我们之间已经彻底决裂,他对我的警惕日盛一日,所以你要问的事情我确实一无所知。”冷天峰的话语淡漠至极,仿佛在讲别人的故事。
林梦婷听完,心中刚压下的怒火再次燃烧起来,怒道:“好,我现在既然杀不了陈阉狗,那账就算在你头上。”
冷天峰看着林梦婷的脸,似笑非笑的说道:“那就算在我头上吧,你随时可以杀我,我会还手 ,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杀你。”
听到冷天峰的话,林梦婷一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旁的苏净萱突然插口问道:“冷公子,恕小女子冒昧,请问为何在天山之时没有对我们下杀手,我问过其他弟子和你交手的经过,突然罢手可不是你的作风。”
冷天峰叹口气,看着林梦婷,说道:“因为林掌门长得太像一个人。”
这是林梦婷和苏净萱绝对没想到的答案,两人面面相觑,半晌说不出话来。
又过了良久,林梦婷再次开口:“姓冷的,江湖上传闻你师承鬼炎门,是吗?”
“不错。”
“那我问你,那你在鬼炎门有没有一个笑起来很好看,左肩纹了一个楚字的师兄弟?”林梦婷赶忙问道,语气中带了一丝丝的焦急。
“你认识他?”冷天峰语气依旧平淡,心里却十分震惊,心想:“原来她还记得?”
“他现在还在鬼炎门吗?他过得好不好?”突然间林梦婷双目大放异彩,好似说到了她最在意的事情。
“不好,”冷天峰暗暗苦笑,“他早就离开师门了,现在过得不好,说不定哪天在江湖上你就会遇到他了。”
林梦婷没有再说话,眼神却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一旁的苏净萱微笑得看着满脸笑容的林梦婷,她明白林梦婷的所想,这么多年了,林梦婷一直在等那个人,即使现在还没有见到也不知道人在哪里,但是江湖相见,总是值得期待的。
一夜无话,三人就静静地在山谷中等着后天。一直到次日,晨曦微露之时,才见到后天匆匆赶回。
“后天,你大爷的,信不信老娘真的一刀砍死你。”林梦婷看到后天回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真的准备拔刀相向。
苏净萱赶忙拉住林梦婷,一边说道:“师妹,师妹,别这样,有辱斯文。”
林梦婷用到指着后天大声对苏净萱说道:“他去了六七个时辰,结果就带回来一辆破牛车,难道你不生气吗?”
冷天峰看着后天,摇头笑了笑,只见后天吊儿郎当的斜躺在他那辆破旧牛车上,又变成了那副邋里邋遢的样子,问道:“就为了取他?”
“不然呢?”后天很疑惑,心想:“我的牛车怎么了?这么重要的东西难道丢了不成?”
“后天,”林梦婷拿刀指着后天,“你不是说这是你的身家性命吗?你给说清楚这辆破车贵在哪儿了,说不清楚我肯定砍死你!”
后天一脸无奈的挠挠头,无奈的说道:“那就给你们看看吧。”说着他起身打开了一直放在身上的两个大木箱,不打开还好,一大看反倒是把其他三人下了一跳。
第一个箱子刚一打开,顿时金光耀眼,里面竟摆满了金条,大约五两一根,足足有几百根,还有一些散碎银子夹杂其中。另一个箱子,一揭箱盖,耀眼生花,一大箱满满都是宝玉、珍珠、玛瑙、翡翠之属,没一件不是价值巨万的珍物。光是一件朱红的珊瑚树便是价值连城,那珊瑚有两尺来高,遍体晶莹,难得是无一处破损,无一粒沙石混杂,奇丽无比。
“你这是从哪儿抢的?”林梦婷一脸吃惊的看着后天。
“什么抢的,我家的,我爹去世前将家产传给我,这是我的东西,”后天一脸无奈,“四个人游荡江湖,总要用钱的啊,我这不是赶紧取回来了。”
“切,我才不信你能有这么多钱,”林梦婷啐了一口,表示怀疑,“这江湖上早就传开了,你家里人一去世你就把家产都卖了,然后散尽家财,天天闲着没事去行侠仗义,你能有钱?我才不信。”
“嘿嘿,这你就不懂了吧,”后天突然一脸坏笑,“我这叫财不外露。”
原来后天生于杭州的富商之家,其父在年幼时随家人从北方避战乱而迁居于杭州,因此后天从话学的是家里人的北方口音,与江南那软绵绵的口音大不相同,在其祖父与父亲两代人努力多年经商之下,后家家业逐渐壮大,在杭州一带也成了远近闻名的富商。正所谓“穷文富武”,若是贫穷之家一般定然让孩子专心念书,长大后以求取功名。也只有富家子弟可以不用顾及温饱的问题,专心练武,逍遥自在。
后天自幼不爱习文只爱练武,好在家里也不是什么书香门第,家里人也不求他取得功名,所以他要练武也就由得他去了。不想后天年纪越长性子却越来越野,一天到晚想着仗剑江湖,行侠仗义,天天往外跑,一走就是好几个月,也不知道去哪儿,倒是渐渐地混出来个“龙狼刀”的名号,名头也是越来越响。后来江湖中人得知了原来他竟是个杭州富商之子,不禁笑掉大牙。
原来江湖之上并非后天所想的那样逍遥自在,仗剑江湖,行侠仗义,不得先有钱填饱肚子才行吗?江湖自有江湖的规矩,所谓的武林世家名头虽响,暗地里哪个其实不是个富豪乡绅,都是借着江湖中的名号扩大自己的势力,然后再经商赚钱,不然又怎么能养得起一大家子人。再说各个门派,掌门收徒不光是为了继承门派武学,也是要扩大自己的势力的,多收徒弟,进门之后师门管理衣食住行,武功有所成者便可为师门处理事务,管理自家门派的田产,有时候也收些记名弟子收些学费,还有时候也受人委托接个保镖的活儿,赚些散碎银子贴补家用,有些有出息的可能就进了各地的藩王府成了王府的侍卫,也算是高人一等。只有那些闲散的,无亲无故的人才会到处行侠仗义,搏个美名,在江湖上闯出名号后再接着走前辈们的老路。
所以像后天这样本就衣食无忧的富家子弟,不在家享福,只想着闯荡江湖的人,在其他人眼中,也就只能用“傻子”来形容。仔细想想,就连少林寺和大相国寺那样的方外之地都有自己的田产、庙产,更何况其他人呢。常言道:“少年子弟江湖老”,少年英侠出入江湖时意气风发,可是过不久就又变成了那些他们可能最不想变成的人,真正出淤泥而不染的人又能有几个。真因为江湖上明面光鲜,暗地里却是错综复杂,因此东厂才不得不奉命整顿江湖势力,而那些乡绅富豪的武林世家唯恐得罪朝廷,明面上是江湖人士,暗地里却成了东厂的走狗,替东厂打探各种消息。
两三年前,后天的父母去世,祖父母也已辞世多年,他便回到家中接手家产,原本江湖上都认为他自此就要经营自家生意,再少涉及江湖之事,可谁知刚过了两个月,后天突然宣布要变卖家产,将所有钱的三分之一分给家里下人,剩下的都分给杭州城里的穷苦百姓,而他自己只留了一辆破牛车,从此一人一牛接着闯荡江湖。此番行径再次惊呆众江湖人士,从此江湖之上再提起后天皆称其为“二傻子”。
此时后天继续说道:“我那点事江湖上早就传开了,我估计你们也都知道,也就不多说什么了,但是这家产是我爹留给我的,又不能让人抢了去,我自己又不爱管,干脆就都卖了。”
“那然后呢?江湖上都说你把钱都分给了家里的下人和杭州城的穷人,是真是假?”这时就连苏净萱都开始疑惑起来。
后天看着其他三个都盯着自己,只能无奈地说:“分是分了,但是也没全分给那些人。我拿了一小部分钱分给家里下人和穷人,然后又花钱雇人四处在江湖上散布消息说我把家产都散光了,穷的就只剩一辆牛车了,这样以后也就没人惦记我的钱了,一个穷光蛋赶着个破牛车闯荡江湖,谁会在乎我,”他看着其他三个人用怪异的目光看着他,他只能接着说,“你说我又不傻,怎么可能真的一点钱都不留呢,对吧?”
冷天峰冷哼一声:“你就是傻子。”林梦婷少有的选择支持冷天峰的话点了点头,苏净萱则是用衣袖掩口笑而不语 。
“后天,既然你把东西也取回来了,你就可以继续闯荡你的江湖了,”冷天峰冷然的说道,然后对着林苏二人说道,“两位姑娘,在下告辞。”
后天与林梦婷还未反应过来,苏净萱却是一惊,赶忙问道:“不知公子要去何处?”
冷天峰看着苏净萱,眼神却不经意的瞟了一眼林梦婷,然后淡淡的说道:“我自有我的事情要处理,你们二位要是想为天山派的的人报仇,可以随时来找我。”说罢不等其他三人反应,转身施展轻功向远方而去,只留下林梦婷那愤怒、苏净萱那失望和后天一脸惊疑的表情于风中独立。
才刚刚进入五月,但是中原的天气却已十分炎热起来,此时洛阳的大街上可谓是人头攒动,比肩接踵。大街上各色行人正在悠闲地逛着,虽只是一大清早,但仍旧是热闹非凡。
冷天峰身穿一袭黑衫,头戴个斗笠,谨慎的观察了一下四周然后在一家小店坐了下来,说是小店,其实也就是个小摊位,摆了几张破旧的桌子,但是吃朝食的人却不少。其中有几个大汉尽是江湖人士打扮,几个人正在扯着嗓子谈论最近江湖上的事情。
“店家,来碗胡辣汤。”冷天峰随便要了份朝食,漫不经心的吃了起来,顺便偷偷听听那几个江湖客说些近期江湖上的事情。
其中一名豪客一边呼噜呼噜的喝着胡辣汤,一边大声道:“你们说,最近也是奇了,江湖上尽出些怪事,两个月前东厂的法场被劫,半个月前有个喇嘛敢去少林寺闹事,关键是三天前居然还有两位少林寺般若堂的高僧被杀,就连江湖上好多门派都有人离奇被杀。”
“就是啊,”另一个人附和着,“你就先说这东厂,这些年来一直打压我们这些江湖中人,谁知道竟会被人劫法场,真是让人奇怪。”
“我还真不知道细节,你们赶快说来听听。”又一个人赶快插话,生怕落下什么细节听不到。
最先说话的那名豪客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两个月,在京城的西市,东厂督主陈岳庭陈公公要当众斩首他的义子冷天峰......”
“冰冷剑?”另一人打岔问道。
“对,就是他,”先前那人说道,“说是他勾结天山派,意图对东厂不利,然后不知怎的那个二傻子‘龙狼刀’后天就冲到刑场把人救了,不光如此,听说当时救人的还真的有天山派的林梦婷和苏净萱,看来冷天峰和天山派勾结确有其事。”
“哎,那你说我们要是帮东厂杀了冷天峰东厂会不会也给我们个一官半职的。”旁边有一人眼冒金光,口水都快留下来了,已经陷入了升官发财的美梦。
“这也是条路子,你说我们这些江湖散客,也不像那些个武林世家,要么有钱要么有势力,就靠着自己在江湖上瞎混,要是混出个名头还好,要是混不出,这辈子可就歇这儿了,所以要是能给官府做事,那才真是条出路,要是在能跟东厂扯上点关系,那我们以后在江湖上可就能要眉吐气了。”
“我听说的还不止这些,”另一个人接口道,“最近两个月,北直隶和河南两省有不少武林人士被杀,听说都是一刀毙命,而且都是伤口冰封,血液凝结,一看就是冰冷剑下的手,这冷天峰是真的疯了,如此滥杀不就是要与整个江湖为敌吗?”
“说的就是啊,”先前那人又接过话头,“听说两天前,有人夜闯少林寺,般若堂首座被杀,浑身鲜血自自周身各处穴道凝结成冰锥刺出体外,这和江湖上传闻冷天峰所用的冰全掌是一样的。”
“是啊是啊,”旁边的人赶快附和。
那人又接着说道:“般若堂首座遇刺前的三天,好像还有个拿着根铁棒的乌斯藏喇嘛去少林寺闹事,要与少林高僧比武,不知道他会不会和冷天峰是一伙的。”
临座的冷天峰心中一震,猛地想起了他上天山前在在宁夏卫驿站见过的那个叫索朗的铁棒喇嘛,“难道闹事的是他?”心中甚是疑惑。
这时他身旁的那些豪客继续大声谈论:“我也听说了那个喇嘛,只听说他是乌斯藏来的,这两个月在咱们中原地界四处找人比武,好像至今未有败绩,也没人知道他的名字,甚是奇怪。”
“眼下东厂正在四处缉捕冷天峰,少林寺也广发英雄帖,欲联合江湖人士为武林除害,”一豪客大声说道,“要我说,般若堂大师两日前被刺,至今时间尚短,冷天峰那厮说不定还未走远,肯定还在河南境内,这可是我们的大好机会。”
“怎么说?”旁边人赶快问道。
“若我们杀了冷天峰,对东厂那就是头功一件,必有重赏,也帮少林寺报了仇,少林以后肯定也会买我们个面子,这事要是办成了,以后我们可就是大大出名了,哈哈哈。”
“确实如此,那我们不如赶快让兄弟们四处打探,定让冷天峰那厮插翅难逃。”
几人下定决心要将冷天峰捉拿,以换取日后的风光,也就不再多呆,将几枚铜钱在桌上一拍,匆匆而去。
冷天峰见他们走的远了,轻轻叹口气,他不去惹麻烦,但麻烦总会找上他。那一日他与林梦婷三人分开,离了京城地界便一路南行,此时他已是自由之身,无须从前那样来去匆匆,便买了匹青驴,一路漫无目的四处游荡。就这样过了足有两个月,直到今日方到洛阳。
谁知到了洛阳还不到半天时间,就在这里听到了自己居然已经成为了杀了多为武林人士的武林公敌,居然更是不惜让少林寺广发英雄帖,他苦笑一声,他居然还有这种面子,还真是想不到。
冷天峰原本还想好好品尝一下胡辣汤的味道,此时却再也没有了心情,如果说那些被刀剑所杀的人,伤口冰封,血液凝结,若只是如此只需使用阴寒内功便可诬陷,但是那少林高僧的死状却是无妄凝冰诀所独有的,旁人决计无法模仿,看来此是大有蹊跷。他还记得他师父曾经告诫过他,这无妄凝冰诀的秘籍是他父亲的遗物,即使是他师父也从未看过,因此冷天峰一直认为这天下只有他一人通晓无妄凝冰诀和冰全掌法,从未想过居然还会有人能够冒充。看来此事背后大有文章,不得不防。
冷天峰心中一凛,既然已经被诬陷了,那不妨就把水搅得更混一些,他冷笑一声,匆匆吃完胡辣汤,用手将嘴巴一抹,将几枚铜钱放在桌上,翻身跨上青驴,驾着驴向城外走去。
嵩山少林寺位于洛阳东南方向,路程不过一百六十余里,最多不过一天路程,但是冷天峰唯恐被东厂和江湖人士盯上,因此在出城之前特意买了些干粮带在身上,准备绕远去少林寺,找了一条荒僻的小路,尽量避开人群。他将钱袋在身上装好,一边想着:“钱不多了啊,早知道就多拿点了。”原来那一日后天取回牛车之时曾打开两个箱子让他们看其中的财物,冷天峰趁其他三人不注意便将两枚金锭顺手揣入怀中,因此这两个月才会有钱财使用。
冷天峰性格虽不算孤僻,但脾气也十分古怪,自师妹璩凝雨去世之后更是愈加阴沉,因此他在江湖之上并无朋友,反倒是因为隶属东厂的原因仇人倒是不少,之前他自有锦衣卫的身份和东厂关系庇护,但现在他已经成了逃犯,不需东厂紧逼,只怕仇人就会先找上门来。
他一边慢吞吞驾着驴,一边思考着今后该怎么办,但是想了许久却依旧没有头绪,他默默地叹口气,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五月的少室山已经是一片绿色的汪洋,郁郁葱葱的山林显得一片生机盎然,山林之中偶有鸟叫几声,更显灵动,远远望去只觉得肃穆之中略带禅意。此时,山中寺庙传来钟声,声音并不响亮,但却传至甚远,所过之处仿佛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可以让人心静,忘却心中不平之事。
少林寺始建于北魏太和九年,乃是禅宗祖庭,被称为“天下第一名刹”。少林寺僧在江湖上虽是以武成名,但却始终以弘扬佛法为己任,在江湖上虽然为泰山北斗,但是僧人们始终看淡江湖虚名,并未有雄霸武林之心。
此时少林寺内,全寺寺僧集结于大雄宝殿之内,盘膝而坐,为摆放在香案前的般若堂首座清明大师的遗体超度。佛家素有因果之说,百事有因必有果,人虽死,但心愿已了,则是超脱,那就是圆寂,并无悲伤之意。
良久,寺僧才将往生咒念罢,年少的晚辈弟子无不眼眶通红,无比悲伤,而年长的寺僧却早已看淡生死,脸上并无悲伤之情。少林方丈清净大师看着众寺僧,面上无喜也无悲,只是命中寺僧退去,而将几位长老留下。
“师兄,”达摩院首座清空大师对方丈说道,“超度仪式已完毕,其他事宜还请方丈意下。”
“清空师弟,”清净大师淡然答道,“清明师弟生前曾有言,他一生最厌繁文缛节,出家人逆来顺受,又已跳脱红尘,是以无需俗礼,只需火化将骨灰舍利放入塔林即可,无需其他。”清净方丈叹口气,“我们不如遵循清明的意愿,不知几位师弟意下如何?”
其他的几位高僧口宣佛号,并无异议。
这时戒律院首座清健大师说道:“禀师兄,师弟略有疑问,不知是否当讲。”
“阿弥陀佛,清健师弟不必拘礼,你但讲无妨。”
“既然如此,师兄,我想问,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我们既已确定凶手就是冷天峰,我们是否清明师兄报仇?”清健大师讲出了自己想问的事。
“阿弥陀佛,清健师弟,老衲何尝不想捉住凶手为清明师弟报仇,但此事却有疑问,我虽广发英雄帖,但却依旧不敢下定论。”清净方丈慢条斯理的说道,丝毫不见他有慌乱。
“师兄,”清健略微有些着急,“那冰全掌乃冷天峰独门绝学,试问江湖上除了他还有谁会用?”其他几位高僧听到清健大师所说都不由得点点头表示认同。
“师弟,老衲只是有些好奇,那冷天峰刚刚从东厂的刑场之上逃得性命,却又为何在江湖上四处行凶,”清净大师依旧不见急躁,“此时他理应四处躲避东厂的追杀,但他却在四处惹事,你不觉得这不合常理吗?”
“这...”清健竟一时语塞,不错,清净方丈的疑惑也是他所想过的,如果说现在的冷天峰竟然还敢四处行凶,这绝对不合常理。
“清健师弟,”清净大师继续慢条斯理的说道,“我知道你与清明自小一起长大,感情甚好,但是这事关人命,不可大意,你是出家人,此事虽然急切,却不可失了定力。”
“但是那冰全掌又该如何解释,这可是冷天峰的独门武功,东厂的人可不会。”清健略一思索,继续说道。
“独门武功?”清净大师微微一笑,“我看未必吧。”
“嗯?恕清健不明,还请师兄示下。”清健双手合十道。
“几位师弟,”清净方丈看着他的几位师弟,淡淡的说道,“我们几人出家修行也有四十余年,寺中大小事务我们也都是见证者,故此,我想请问诸位师弟,你们还记得二十多年前那位姓楚的少年吗?”
“师兄说的可是那个自称楚阳的少年?”这时达摩院首座清空大师接口道,“师兄这么一说,我确实还记得,当年他来我少林挑战,用的也是一门极为阴寒的内功,只是那时他武功并未大成。”
“方丈师兄,我也记得他,”清健大师继续接口道,“当时我大意之下也曾中他一掌,说起来那时的感觉就好像全身血液凝结,将会破体而出一般。”
“正是如此,”清净方丈微笑道,“还记得我们年幼时师父给我们讲的武林轶事吗?”
“不知师兄指的是哪个故事?”清空大师略有疑惑。
“师父曾经讲过,三百多年前北宋之时,魔门余孽曾建立一个叫天际的组织,专司暗杀行刺之事,其时天际有天地玄黄四位圣使,其代号分别为情缘、怒风、冷言、龙宇,后来不知怎的,这四人与天际反目成仇,最终四人灭了天际,之后便隐退江湖,再无半点音讯。”清净大师慢慢说着,“那玄字使冷言真名为楚言,擅使一门阴寒内功,他惯用的掌法便是冰全掌,当时被旁人零星学得几招,虽只有几招却也足够震惊江湖,故此冰全掌的威名才会在江湖上流传了数百年。”
“清净师兄,我也记得师父所讲的这个故事,只是不知您在此时重提用意为何?”清健大师依旧不明白方丈的意思。
清净方丈不以为意,继续说道:“我们认定凶手为冷天峰只是因为武功相似,但那楚言的后人也必会那一门阴寒内功,这二十多年来每当我想起那个叫楚阳的少年,我就不禁猜想他或许就是那楚言的后人。”说道这里,清净方丈顿了一顿,略微思考下继续说道,“或许真凶真的是那楚姓后人也说不定。”
“可是楚家已经几百年未曾踏足武林,为何会在这时又出现?这也不合常理。”清健大师对于方丈的这番猜测不敢认同。
听到清健的话,清净方丈突然叹了口气,继而眉头紧皱,半晌,才又继续说道:“或许是时机吧,你我虽已遁入空门,但对江湖之事却也十分了解,这些年东厂奉朝廷之命整顿江湖,武林之中早已是人心惶惶,私下里早已是暗流涌动,或许对楚家人这才是最好的时机。”清净方丈突然停下看了看清明大师的遗体,不仅又叹了口气,“我最近总有些预感,江湖不久或会有大乱,不只玄字楚家,恐怕天地黄三使的后人也会出现,更何况还有东厂,一场武林浩劫说不定便会突然而至。”说罢,清净方丈突然陷入了沉思。
其他几位大师看着静静出神的方丈,又想着方丈刚刚所说的,不禁暗暗心惊,若真是如此,一场武林浩劫或许真的会在所难免。
入夜时分,冷天峰隐匿于少林寺外树林之中,四周一片漆黑,只有一些虫鸣鸟叫和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他小心翼翼在树林中穿行,唯恐被人发现。这少林寺毕竟是天下第一大门派,虽不像东厂那样暗桩无数,但依旧是戒备森严,冷天峰深知决不可轻视少林的实力,因此不敢托大,哪怕仍在寺外也依旧十分警惕。
早在下午冷天峰便已到达少林寺的地界,不过这也是他第一次来到少室山,因此对此地也不甚了解。简单思索之后,他便佯装成一个从京城而来准备投奔亲友的路人,在路经少林菜园之时向看守菜园的老和尚讨了碗水喝,顺便和那老和尚闲聊了几句。
那老和尚年纪甚老,须眉皆白,两个眼角连同眉毛一同下垂,一双老眼半睁不闭,面上肌肤干皱,腰背佝偻,几欲无法站起,整个人无比干瘦,只用老态龙钟都难以形容。
老和尚听闻冷天峰想讨碗水喝,不禁呵呵一笑,露出了几枚稀疏的牙齿,说道:“烦请施主稍等,老僧这就为施主去取水。”说罢便颤颤巍巍向着一旁的木屋走去,过不多时,双手便端着一碗清水而来,走的依旧颤颤巍巍,让人看得唯恐他一不小心就把碗摔碎了。
冷天峰双手接过碗,浅浅的喝了一口,对那老和尚说道:“多谢这位大师赐水,敢问大师法号?”
“这位施主不必多礼,”那老和尚体弱已久,给冷天峰端完水后便不得不坐在一旁的木凳上,“老僧法号缘生,在寺中只是一介杂役,奉命看管这菜园,大师二字实在是担当不起。”老和尚坐定之后便双手合十道。
“原来是缘生大师,晚辈有礼了,”正所谓“做戏做全套”,冷天峰既想从老和尚这里探听消息就要显得十分尊敬,也双手合十道,“晚辈原本来此想要看望家叔,不想第一次竟会走错了道路,多有叨扰,还望大师不要介怀。”
“呵呵,小施主太过客气了,老僧一介方外闲人,理应以佛学指点世人,只可惜我佛学不精,不能下山传道,只能在此看管菜园,今日我能遇见施主便是有缘,更应帮助施主才是,既然不能传佛学大道指点迷津,那就竭尽所能帮助周边之人,这才是我出家人的本分。”缘生和尚一边微笑一边娓娓道来心中所想。
“那就多谢大师了,”这时冷天峰脸上忽现疑惑之情,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上山的路上我也曾遇到几位少林寺的大师,只是见他们多有悲伤之色,晚辈心中疑惑不解,莫不是寺中有了大事发生?”
缘生和尚叹了口气,轻轻说道:“我听送斋饭的寺僧所说,两日前寺中般若堂首座清明大师遇刺身亡,听说是个官家的高手行凶,好像是姓冷。”
“哦?”冷天峰装作无比惊疑,接着问道,“居然有人敢在少林行凶,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少林乃天下第一大派,敢在动手,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难不成那人要与整个武林为敌不成?”
“小施主此言差矣,”听罢冷天峰所说,缘生和尚淡然道,“老僧说了,少林寺僧皆是方外闲人,天下第一大派不过是江湖虚名,不提也罢。”他顿了一顿,又道,“达摩祖师所创少林七十二绝技本意不过是让我等少林弟子参禅打坐之余活动筋骨,不至疲惫,用作强身健体之功效。后经发展,也不过是用于危难之时护寺而用,绝不是为了武林争雄,只不过江湖中人见我少林武功还算是有些本事,所以给我们添了些虚名罢了。”
“那贵寺不打算为清明大师复仇吗?”这才是冷天峰最想问的问题。
“复仇,”缘生和尚接着说道,“那就要看凶手了,佛法本就是为了消灭世间的冤仇而存在的,我们又怎可以暴制暴,凶手若有悔恨之心,我等佛门弟子理应加以感化,这才是佛法的真理。”
“那若凶手冥顽不灵呢?”冷天峰接着问道。
缘生和尚合上双眼,叹气道:“世间之事,皆有善恶之分,佛,亦有两面,一面普渡正道,一面除魔卫道。若那凶手冥顽不灵,继续危害世间,那也只有除魔之手段。”
“缘生大师,晚辈想要请教,世间不平之事甚多,为何多数却并未行走天下去化解仇怨,而是避世而居?”冷天峰随口问道。
这时,那缘生和尚又睁开双眼,静静的看着冷天峰,缓缓说道:“佛法本为修身之理,绝非济世之道,你可懂吗?”
此话一出,冷天峰突然心中一惊,好似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闪过,但又模糊不清,难以理清思绪,一瞬之间,内心竟迷惘起来。
“施主,”缘生和尚对冷天峰说道,“天色已经不早,施主不如早些离去,我这菜园太过于简陋,实在不便施主留宿。”
冷天峰听到缘生和尚的话,瞬间惊醒,抬头看了看天,天色确实将黑,当下对缘生和尚拜别。
离开少林寺的菜园之后,冷天峰反复想着那老和尚所说的话,越想越是心惊,那老和尚说的十分通俗,实则内涵禅意,他绝非一般杂役,只是冷天峰此刻也并没有闲情去了解那个老和尚,只能在心中反复思索那个在脑海中灵光一闪却模糊不清的念头。
冷天峰在树林之中小憩片刻,又吃了些干粮,看看天色,已是亥初时分,此时少林寺内寺僧应该刚刚结束晚课,回到禅房休息,若想夜探少林,此时最为合适。
冷天峰此时在少林寺西侧外墙之外,他使出轻功飞仙,轻易落在墙头,下面正是六祖殿。六祖殿不足百尺之外正是大雄宝殿。
冷天峰轻身一跃,轻巧的落在六祖殿屋顶之上,伏低身子,此时他一身黑衫,正好隐匿于夜色之中。他缓缓的向四周张望,六祖殿附近并未见到有少林寺僧的身影,心中暗喜,正欲跳下,忽然间见到六祖殿正对面的那罗殿屋顶跳下一个黑影。
冷天峰定睛一看,那人身穿黑色劲装,黑布蒙面,见四周无人,径直进了大雄宝殿之内。冷天峰心中疑惑,不由忖道:“难道那凶手又来少林行凶不成?”不及多想,施展轻功,几个起落之间便已跃上了大雄宝殿的屋顶,冷天峰轻轻掀开一片瓦片,向下看去。
那黑衣人进了大雄宝殿先是警惕的检查了四周,确定殿内无人,当即走到香案之前。原来今日少林方丈刚刚超度完清明大师的遗体,此时遗体依旧停放在大雄宝殿之内,那黑衣人走向清明的遗体,先是双手合十对着遗体拜了一拜,然后开始解开清明遗体的外衣,开始细细检查。
那黑衣人检查的很仔细,认真检查着遗体上每一道创口,就连屋顶之上的冷天峰都看的清清楚楚。只见清明大师的上身各处要穴皆有一个圆洞,看那伤口的形状确实是自内而外刺出,冷天峰瞧得分明,正是中了冰全掌独有的伤口。看来江湖上的传言所言非虚,冷天峰也不禁在心中暗暗嘀咕:“这武林之中除我之外难道真的还有人会无妄凝冰诀?”
正在冷天峰疑惑之时,大殿之外却在此时传来了脚步之声,那声音极轻,如不细听,绝难察觉,可见殿外之人武功极高。
那个黑衣人显然也听到了,慌乱之下,不及给清明大师的遗体重新穿好衣物,只能草草的将袈裟盖在遗体上,匆忙躲在佛像之后。
冷天峰从瓦片间的缝隙看去,来着是三个身披红色袈裟的年老僧人,为首的那名老僧在清明的遗体前站定,对着遗体拜了拜,然后对着其他两位僧人说道:“清空、清健二位师弟,夜间叫我来此不知还有什么要要事?”
“清净师兄,我二人私下商议一番,觉得这事情有些不妥。”清健率先说道。
听三人的称呼,冷天峰立时没明白,来者竟是少林方丈和达摩院与戒律院二位首座。
“师弟觉得有何不妥?”清净方丈说道。
“我少林虽是方外之地,但也在武林之中,如若放任凶手,我少林在江湖上定然颜面无存,师兄虽然已经发出英雄帖,却始终未派人下山缉凶,是以我二人觉得不妥。”清空大师一边说着一边走向清明的遗体合十一拜,突然之间,他身形一顿,整个人都僵住了。
清净方丈与清健大师察觉了清空的异样,是以也走上前去,仔细一看,脸上也是微微变色。他们师兄弟三人与清明自小一起在寺中长大,情同手足,是以清明圆寂后是他们三人亲自将遗体入殓,而此时看去,清明的遗体衣衫明显被人为弄乱了,而他们实则离开大雄宝殿才不过两盏茶的时间就已返回,所以在这期间定然有人进来过。
清空示意两位师兄弟不要出声,口中继续道:“清空以为,为了维护少林声誉,师兄应该尽快派人下山缉凶。”他一边说着,一边环视四周,确定四周无人,然后目光落在了大颠正中的佛像之上。
清净方丈接口道:“我自明白师弟是为了我少林的威名着想,但此事却是还未查明,我们自要捉拿凶手,但也不能冤枉好人。”他一边说,一边打手势令两位师弟缓步从左右包抄到佛像之后,这大雄宝殿前面一目了然,难以藏人,若有人躲藏于此,只能是在佛像之后。
“那就请师兄示下,我等该如何做。”清健接口道,口中所说看似是问方丈该如何缉凶,实则是问清净方丈是否动手。
那躲在佛像后的黑衣人听得三维高僧对话如常,以为已经蒙混过关,正在暗自庆幸未被发现,突然之间,佛像左右和上方猛然袭来三道掌风,正是三位高僧从不同方向攻向于他。
那黑衣人顿时大惊失色,立即施展轻功,犹如游鱼之滑,硬生生从两道掌风间隙之间逃出,他不及多想立刻向着大殿外奔去。清净方丈出手如电,使出少林寺七十二绝技中的须弥山掌,此招势大力沉,狂烈劲风如泰山压顶般袭向那黑衣人后心。
黑衣人自知避无可避,不得已转身出掌,硬接一掌,就在这时其他两位高僧已经将黑衣人围住,封住了他的去路。黑衣人见此情景,毫不犹豫,双手成爪,反攻而去,与三位高僧战成一团。
三位少林高僧的武功自是不必多说,多年间的默契将黑衣人紧紧压制。那黑衣人若论武功决计比不上三位高僧,但是他那爪功却极是诡异,一经使出周身如鬼气森森一般,每每从不可思议之角度攻向三位高僧的要害,配合着轻功身法,虽难以脱困,但三位高僧一时间也难以将他擒住。
冷天峰自屋顶看着那黑衣人的身法,竟然十分眼熟,心中一动,突然想到一人,立时一掌拍向屋顶瓦片,顿时屋顶出现一个大洞。冷天峰二话不说便从屋顶打洞中跳下,顺势一掌拍向清净方丈。
清净大师未曾想屋顶竟会有人下来,慌乱之间急忙后撤,这时冷天峰已经落在那黑衣人身旁,大声喝道:“且慢动手。”
三位高僧依言住手,各自后退两步,却仍将冷天峰和黑衣人三面围住。冷天峰看也不看三位高僧,只是扭头对黑衣人说道:“明师弟,是你吗?【本章节首发大侠文学,请记住网址(https://Www.daxi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