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和九公主都在里面, 秦王率兵攻山,如今已经占了整座行宫,圣上下落不明, 九公主恐怕……”
熊熊燃烧的火炬映入眼底, 荀宴耳中仿佛听进了这些话, 又好似完全没入耳。
在外人眼中, 他一直维持着冷峻的神色,沉着地指挥兵马分成三路, 从不同方向攻上南山。
无人知晓,他用了多大的气力压制住直接冲上山的念头, 缰绳被一再握紧, 身下马儿似也感觉到主人的怒火,发出不安的嘶鸣声。
钟九、林琅等人此时齐聚身旁, 各自领了一队人马, 抬首看向行宫方向。
在高处,同样有一排火光同他们遥遥对峙。
“公子, 秦王占据高处,八成有质在手,我们不好动。不如让属下先去探一探, 看是否能斡旋一番。”钟九凑上前建议。
行宫内的情况, 他们并不是很清楚, 甚至不知道秦王这时是否已经掌握住了皇帝和静楠。
这二人的安危,他们一个都不敢冒险。
最重要的是,他们的人马其实只率先抵达了一半, 因荀宴中途似乎得了什么传信, 硬生生领着一半人提速, 才能再此时抵达南山。
但再快, 也终究晚了秦王一步。
“好。”荀宴点头,双目依旧紧紧盯着上方,似乎在思索什么。
他在想:皇帝、他的那位父亲,能够提前那么久部署好一切,当真会轻易被秦王给挟持住吗?
皇帝在荀宴心中的形象,这些年来一直都在变化。
最初,他是辜负母亲一生的负心汉、不称职的父亲。入京后,皇帝试图补偿他,在他面前不善言辞,甚至显得拘谨,即便有那么多子嗣,却似乎从未学过如何当好一个父亲。
岁月日久,荀宴慢慢站在他的角度去理解他,了解了他曾经历的一切,知晓他夹杂在世家间的无奈与隐忍。
荀宴曾用行动直接告诉他,正是因为他一直以来的优柔寡断、好面子,才迟迟无法成功,尾大不掉,当断则断。
在那之后,皇帝确实慢慢改变了行事作风。
但那都有迹可循,真正让荀宴疑惑和不解的,是近一年前的立太子之事。
并非荀宴想要这个太子之位,而是皇帝此前的种种行为都在告诉他,三年之约一到,就会直接将他的身份公之于众,排除众议立他为储。
有此前的种种铺垫在,这个决定并非不可行,只是要让他真正坐稳位置,需要较长的时间。
是什么让皇帝变了想法?
立大皇子为储,用尽办法让他和秦王厮杀争斗,这个做法未免太激进,也太过残忍。
皇帝太急了,他好像突然失去了一切等待的耐心。
在他思索期间,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一炷香后,钟九再度出现在众人面前,脸色很不好,“建平侯来了。”
与此同时,一只血淋淋的东西被丢了过来,众人定睛一看,认识的几人顿时目眦尽裂。
是啾啾!
它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发出几声微弱的“嘎嘎”声,脑袋还向着荀宴等人,似乎想告诉他们什么。
林琅直接红了眼,啾啾成了这副模样,那圆圆呢?
想到小姑娘可能也像啾啾这样,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林琅就感觉气血上涌,理智顿失,瞬间打马欲冲上前去,被钟九重重拽住了。
“你想做什么!”钟九的低喝犹如雷霆响彻耳畔,林琅充红的眼清明了一瞬,环视四周,其他人的脸色都没有比他好多少,但都忍住了。
荀宴的身体犹如绷紧的弦,再拉就会重重弹开或直接扯断,双眼终于出现了怒火,“九公主何在?”
建平侯笑一声,“传闻竟不负我,荀大都督竟真的那般看重一个小丫头,真叫人震惊。”
他悠悠坐在马背之上,在高处俯瞰众人,“放心,九公主毕竟是秦王殿下的妹妹,此刻正被殿下护在身边呢,出不了事。但若荀大都督有什么出格之举,就不一定了。”
建平侯随身携了不过百人,面对眼前这成百上千倍的敌手却丝毫不惧,轻松得过分。
此刻,建平侯确实很轻松,握住缰绳的手也稳极了。
一刻钟前,秦王欲直接来与荀宴会面,被他给拦住了,因他的人不仅搜到了玉玺,还找到了一条通往南山营地的密道。
依照痕迹,他们推断出圣上必定刚进密道不久,完全追得上。
玉玺已经在手,建平侯向秦王建议,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在密道中就杀了皇帝,届时再推说是混乱中刀枪无眼所致。
他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在南山拖住荀宴的人马,让秦王直接回京宣诏登基!
只要回了京城,有那九万兵马在,荀宴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攻入皇宫。诏书一下,木已成舟,就算他再不服,也得服,除非他想被打成乱臣贼子!
建平侯自持身份贵重,以自身作饵,让秦王带着九公主先走,前来与荀宴周旋。
定定看着他,荀宴又问:“圣上何在?”
“圣上?”建平侯露出遗憾的表情,“我等正是听闻行宫有贼子作乱,才带兵赶来救驾,可惜只找到了九公主,圣上如今何在还不知道,说不定……荀大都督,你此来又是为何呢?”
荀宴不答,冰冷的一双眼竟让建平侯感到一丝不适,心道这年轻人着实好盛的气势,怪不得皇帝那般重视。
“公子……”身后,钟九再要开口,被荀宴微微抬起的手止住。
缓缓松开缰绳,荀宴道:“如此,竟是我错怪秦王殿下了。”
他的另一只手,背在了身后,动作细微,但一直跟随他的几人都看得清楚。
钟九等人瞬间心领神会。
建平侯笑道:“自然是,秦王殿下全然一片孝心。”
“嗯。”荀宴轻应一声,打马稍稍向前,立刻引起建平侯警惕,却听他道,“其实我此来,还接到了一个消息,所以才误会了秦王。”
“哦?”建平侯半信半疑。
荀宴又向前几步,似要与他耳语的架势。
火光中,建平侯见他的动作平静缓慢,不带一丝杀气,犹豫了下,策马向前半步。
二人拉近距离,下一刻,却见荀宴突然暴起,从马上点足高高跃起,瞬间一道凌厉的寒光朝他劈来——
建平侯大惊,心道不妙,急忙向后退去,却已经迟了。
刀刃已至眼前,携千钧之力、闪电之速,建平侯的视角天旋地转,下一刻,已是身首分离!
他的脑袋咕噜噜转了几圈,脸上还停滞着瞪大双目的神情,仿佛不敢置信,荀宴竟真的会对他下手。
这时,鲜血才从他残留的身体中迸溅而出,溅得足有丈高,如雨一般,淋到周围几人的身上。
从跃起、抽刀到劈人,不过都在短短的几息间,建平侯身边竟无一人来得及反应,眼睁睁看着主子脑袋掉地。
借这一劈的余势,荀宴又连斩几人,他的身后钟九等人亦齐齐赶到,对这呆若木鸡的百人进行了一场屠杀。
纵然随后他们开始反抗,可在这百倍的武力压制下,荀宴这方不过是在砍瓜切菜。
血雨中,不停挥刀的荀宴好似一尊收割生命的煞神,每一抬手,都令人魂飞魄散!
视线穿过火光和更深处的黑暗,荀宴从方才建平侯的话语中,已经发觉了什么。
“他在拖延时辰。”杀戮中,他的声音依旧稳稳传到每个人耳边,“秦王在下山回京的路上,所有人全力追击,途中遇阻直接杀过去,一刻也不要耽搁。”
“是!”【本章节首发大侠文学,请记住网址(https://Www.daxi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