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无限城后的这几天里, 就好像老黄历终于记得自己还有黄道吉日这么个标签,日子过得顺遂极了,零就在这个原本他不太好能找工作吉原住了下来。
呃, 其实真要说起来,好像也没有那么顺利……
雪一停后那对兄妹俩就离开的非常迅速,长在吉原中的小孩像是风起时便能最早被通晓的野草那样, 一晃神也就淹没在了随便哪个角落。
他也就知道了小姑娘的名字叫做梅,伴在这银装素裹的街景下, 乍是一个相当好听的名字。
俩小孩没有顾虑,或者说因为就是有他这个顾虑所以离开的很早, 而零则是在日上三竿确保了太阳升起后, 才从那巷道里慢悠悠走了出来。
一个晚上的时间里他稍微想了点儿能在这吉原里边儿混下去的出路,只是万事开头总得离不开硬通货, 于是零索性准备先将身上的财物清点一下。
吉原内也是有钱坊当铺之类的存在设立的,问清楚了位置走了进去, 他一时也有点犯难。
佩刀当然不能动, 虽然并非日轮刀但手上也总要个趁手的武器, 何况其实用不用日轮刀, 对自己来说也没多大区别就是了。
花札纸牌留下,装牌的盒子被店主看中收去当了个首饰盒。
只能说是另类的买椟还珠的故事, 严胜想的还真是周到呢。
而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最后赢家竟是被他随手叠起来和花札纸牌放在一起的,童磨留给他和小姑娘把玩的几朵纸花。
“这是金箔吧。”当铺的店主捻着那叠皱巴巴的纸花确认了一下重量,“可值几个大钱呢。”
零摸着下巴沉思:“您说是那就是……吧。”
他就说怎么这么重。
真不愧是包养了鬼舞辻无惨的万世极乐教教主,这个出手就是阔气。
微妙地收起了被自己摘下来的那对珍珠耳饰, 即使起手的资金是越多越好, 可是想了想零还是没有再出手。
总得来说这也算是个念想……何况要是流落了出去, 再被鬼舞辻无惨发现了,那大家可就一起玩完儿了。
将佩刀藏入自己背后的羽织底下,走了出去站在大街上,零也不知道现在他该去哪儿。
如今吉原这片街町看上去还算安稳,昨天夜里该有的鬼都被叫走了,冷冷清清的大街上,还真是安静啊。
这么想着他摸了摸还覆在自己脸上的面具,一想到先前自己的面具怎么都卖不出去这码事,他也是非常头疼。
怎么了呢,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他的审美真的有这么糟糕吗?!
明明他看上的鬼舞辻无惨,大家看了也都说好啊!
沿街的茶屋还未闭店,而看着其中正在收拾打扫着的屋主人,视线越过挂着的几盏漂亮的角型灯笼,零也就瞧见了店内的装修风格。
诶……他这好像是市场调研没做好的锅。
也是,自己一个人的审美又不能代表什么东西,真要开门营业,那得做出来的东西能够合得上大众的口味才是。
从大道上的一头走到另一头,零将门扇大敞能看得见屋内的茶屋都逛了个遍,只是当他看着町中更多的游女屋,脚下还是停顿着犹豫了起来。
……现在没有公款可以挪用了,他还是找时间做个心理建设再说吧!!
来吉原的人并非谁都能大大咧咧地将自己是来逛花街的意图摆在脸上,佩戴斗笠等头饰用以遮挡面容避免熟人认出自己的人比比皆是。
像零这样拿着个面具将自己遮的严丝合缝一点儿都不露出来的却是相当少见。
而当他在这扬屋町前驻足的那么一小下的时间里,站立在门口身着半缠衣物拢着袖子的见世番自然是看见了犹豫不前的他。
在这间游女屋中工作的见世番原本只是随眼一瞥,但不知怎得又眯起了小眼睛,而后气急败坏地冲了过来,一把扯住了零的手臂将他拉扯进了店里。
……现在招揽客人,都这么暴力了吗?!
“你这家伙以为把脸遮起来我就认不出你了?!”
这个动静没引得多少人驻足观看,本来白天街上也就没什么人。
男人的力气也不大,索性零也就没挣扎,顺带着……倒是直接给了他理由满足了他参观一下民情的心愿?
“那个什么,我没有这个需要,而且这大白天的你们还营业?”
“……你、你是男人?!”
负责看管这栋游女屋的见世番好像是将他错认成了某个人,当零从这大有一番变化的游女屋中回神才说了一句话,原先还放着狠话的见世番就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中。
这座名为松井屋的游女屋内里的装潢倒是别有一番趣味,时下最清冷的时候,炉内升起汩汩蒸汽,将墙上的浮世浪绘也衬得缥缈如坐云端。
木格栏栅的窗口处都没坐着游女,他也是分清楚了情况才说的这番话,总之若是没个台阶下,把气氛搞得这么僵硬对大家都不好对不对。
见世番听着他硬气的分明就能辨认出性别的声音立马撒了手,而有听到了他们这番对话的游女露头一看,又缩了回去。
零随意地挥了挥手,满足了好奇心的他正想挥挥衣袖走出去时,某个熟悉的声音又诧异地响了起来。
“怎么哪里都能看见你这个家伙啊喂,你难道跟踪了我?!”
有了上次的经验零一低头,就瞧见了手里举着双镰的男孩子从屋子里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
见世番走上前来不情不愿地劝阻了那么一下:“去去,没有你的事,认错了人而已。”
“这是我的工作吧?”男孩斜眼看着他,恶意地扬了扬镰刀,“还是说你想克扣我今天的工钱?”
“容我插句话。”零端详着男孩的架势,“你们店里还雇佣童工?”
男孩扬着头像是十分痛恨这个角度:“……那又关你什么事?!”
“妓夫太郎是我们这里的收债人。”
听到楼下的动静,屋里的楼主终于走了下来,端着烟杆的男人在楼梯上听完见世番走过去对他说了一番话,梳理清楚了来龙去脉他也可疑地沉默了一下。
“他年纪小态度不太好,今天的这场误会是我们不对,将您认错成……真是不好意思。”
叫做妓夫太郎的男孩一听就不乐意了:“和我有什么关系啊喂?!长得那么像女人还不敢将脸露出来……哈!”
听见这些话零面无表情地和他对视了会儿,转而看向楼主:“你们这里还招人吗?”
妓夫太郎:“……?”
他一边抽出腰后藏起来的佩刀,一边诚恳建议道:“比如收债人这个职位……我现在真的相当有兴趣呢。”
连着折腾了几夜的江户城到处都传着诡谲的流言,随便一打听,都能看得出是属于鬼的手笔。
只是好像尚不想将自己暴露在普通人眼前,也好像是觉得他不会在江户久留,鬼舞辻无惨的动作很顺理成章地沿着如蛛网般密布的河川四散了开去。
就是这一切和目前正和某个小鬼互相呛声呛地十分愉快的零都没有关系。
在楼主半推半就的态度下暂且找到了一份工作的零也是后来才知道,松井屋的见世番是将自己尴尬地错认成了前一天晚上抽足离开的游女。
也是因而,时常因工作能撞到一块儿的妓夫太郎总拿这件事来取笑他。
“妓夫太郎好像比我还瘦哦。”零捏着小孩的胳膊,撩开自己的袖子,“看看,这叫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你这才是营养不良的样。”
“……”妓夫太郎撇过脸,很不甘心地啧了一声。
相比起总是一脸凶相下手也很凶残的妓夫太郎,下午在大街上摆摊晚上才来楼里帮忙看店,说是干着收债人的活其实也就是维持一下秩序,真要遇上什么砸场子的事,小孩早就操着镰刀直接冲脸就上了。
好像生怕他抢了自己的生计,本就在这花街里凶名远播的妓夫太郎的名声也是越传越离谱。
无事摸鱼,而真正遇上小孩子对付不了的家伙,零也不会浪费自己开的这道斑纹,毕竟……他也是在拿工资的嘛。
将闹事的无赖浪人以刀背一击击昏,拍拍手扔去大街上后他转身就扯着小孩的衣领将他拎了起来。
“走了走了,今天晚上厅内是阿椿姑娘演奏三味线吧?不早点去可就占不到好位置了。”
摸着自己手臂上添的新伤一声不吭,妓夫太郎偏头盯着门外,眼中像是燃着跃动的火苗。
松井屋里和零混熟的大家都对他和和气气的,都说是两个人掉转了过来,妓夫太郎唱红脸而他唱白脸。
没见过他的刀有出鞘的时候,一开始妓夫太郎只是嗤笑,觉得他是根本就是拿着把佩刀装装样子。
而在见识过之后……他只觉得不甘心。
“凭什么……凭什么好事都让你占尽了啊喂,像我这样的——”
“像你这样的?”零掂量了一下他的分量,“是要好好吃饭啊少年。”
妓夫太郎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在他脸上看起来有点狰狞。
零叹了口气,拖着不再说话的小孩进了屋里。见世番大呼小叫吝啬地叫他们不要浪费绷带的声音也没管,就将几卷白色的纱布扔到了妓夫太郎的怀里,看着男孩沉默地胡乱拿起绷带裹了裹。
“好好包扎一下,不然你妹妹看到会心疼吧。”零见他这样随便地对待自己的身体也有点头疼。
“……你这家伙怎么总是惦记着小梅?”妓夫太郎恶声道,“我警告你别靠近她。”
“诶你这话说的,这是对同事应有的关心好不好。”零从怀里摸出一个簪子,精美的木簪上雕着几朵梅花,簪头上还系着个小银铃,“卖不出去了,送给你妹妹吧。”
下意识地接了过来,妓夫太郎将之紧紧握在手里后才端详了一下,语气生硬地说:“小梅的梅不是梅花的梅。”
一边说着,一边他心说这样的簪子怎么可能卖不出去。
零好奇问他:“那是什么梅?”
妓夫太郎恹恹说:“那个女人在生了她之后就得病死了……是梅毒的梅。”
“……好了,都听我的。”
零挥着手指,将没文化到可怕的少年按着头不让他反驳。
“从今天开始,小梅的梅就是梅花的梅。”【本章节首发大侠文学,请记住网址(https://Www.daxi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