骷髅人一经出现, 顿时全场哗然。
听着夏侯滕极还在不断念诵着咒语,更有无数阴邪之气涌入。
“夏侯滕极开始用邪术了!!!”
“居然是骷髅人!”
底下人群吵吵嚷嚷。
褚朝安则是在看清那些遮天蔽日的是什么后,不由望向这些骷髅人过来时的方向。
“禅师。”褚朝安往后退了几步, 与觉尘并立着,“我怀疑,褚前辈他们的尸骨,尚在万骨岭。”
“阿弥陀佛,”觉尘诵了句佛号,道, “陆施主言之有理。”
阴兵炼制完成之际, 褚氏一族的阴灵忽然被带走,想来夏侯滕极留下褚氏一族的尸骨, 也是为了制成骷髅大军。
夏侯滕极满意的撇向一众听他号令的傀儡,笑容诡谲,阴森森开口:“今日后, 你们也将成为它们中的一员。”
“夏侯滕极,此等禁术乃天道不容, 多行不义,劝你早点收手。”最先说话的老者也明显从那些被夏侯滕极召唤而来的骷髅中、感受到其中难以忽视的阴气,连忙设下结界, 把下方所有人在内都格挡开。
“多行不义?”夏侯滕极嗤笑一声,嘴巴咧得老开,下一瞬他口中念了一段咒语,“给我杀了他们, 我今天就让你看看, 什么叫多行不义!”
咒术一出, 空中汇聚的骷髅群全部将嘴巴上下牙齿咬得咔哒作响, 听随他的命令,直冲向几位大能联合设下的结界。
场面十分瘆人。
这些骷髅人浑身遍布阴气,而各宗前来的弟子们又少不得有些修为低的,一旦摄入,后果不堪设想。
不少散修也曾因被夏侯滕极设计吸食过,但好在后面冥阴石被带走,他们身体内的阴气本就是被稀释了的,后夏侯滕极还未利用就已然散干净了,此散修们俱都运转灵力往后躲去。
然阴气仿佛对他们产生了共振,像是欲与其融合,仿佛无孔不入般。散修待的地方阴气最为浓重,骷髅人也同样被吸引过去,往那一角结界上撞。
“我靠我靠!它们怎么回事,像长了眼睛一样往这边扑!”
“快!快运起灵力挡住它们!”
“不能让它们破掉结界!”
“我听说了,夏侯滕极把阴气混进前几日设宴上的酒菜里,”纪良给褚朝安解释,“应该是这个原因,所以那些骷髅人总是朝那撞。”
褚朝安对他点点头,也帮忙运起灵力加固结界。
一部分骷髅人被夏侯滕极安排着攻击结界,另一部分,则被他指挥着往那些个修为不低的大能们冲杀过去。
同时,夏侯世家的人,也在此刻大开府门,站到了整个修真界的对立面。
夏侯滕极是彻底不打算掩藏了。
对方俨然是早有准备,结界撑不过几息,逐一土崩瓦解。
云层中,法光频出,夏侯世家几位长老相继露面。
一时间,整个沧州城陷入一片腥风血雨。
骷髅人不畏灵力威压、不畏刀枪剑戟,凭着满身阴气,以及如金刚凝合而成的身体,对着修士就是一顿猛扑,锋利的尖爪一旦勾上,立时便流出汩汩黑血。
所有与骷髅人交战的,都要一边防止阴气入体,一边得应对骷髅的攻击,不时还会有夏侯世家的人撒出蕴含各种效用的符箓,以及对方不断迎面围杀而来的阵型。
骷髅大军不会受损,成为夏侯世家的最大助力,被它们伤到的修士转眼就需得运功防止骷髅人抓刺后、指甲上涵盖的毒液沁入肺腑。
夏侯世家逐渐占据上风。
而在上方,被夏侯滕极留下来的小部分骷髅,战力显然要强上许多。面对那些大能时,合体期的一击都可勉力抗下,只碎裂几块骨头。
一阵混战中,褚朝安召出碧涛剑,一剑挥开上前冲杀来的一个骷髅,看了眼捻着佛珠的觉尘,提醒道:“禅师,小心。”
他还从未见过佛修手段,且从头到尾都看觉尘在口喃佛经,只是念的速度愈发快就再无其他,遂褚朝安格挡骷髅人时,都在觉尘一侧。
此时听见褚朝安的话,觉尘眸子微张,转动佛珠的手停下,五指微抬,佛珠顺着他的手背滑下,落到腕间。
褚朝安瞥他。
只见后者双手合十作了个佛礼。
在满是混乱声中,雪衣僧人的身影缓缓坐下。
在场众人仅他一个佛修,此刻他这般举动,莫名有点与这残杀血腥的场面格格不入。
不少人朝他看来,很快就有人认出。
“他是”
“这是般若寺的佛修!”
“佛修!这里竟有佛修!”
“嘘大家安静一点,大师在念咒!”
说话间,所有人在和夏侯世家的人对上时,动作都轻慢下来。在大家不约而同的都放低声音后,即使有被骷髅人刺中的,痛呼声都减小了。
般若寺于修真界而言,其地位不亚于朝衍宗。
佛家法门众多,可通天路,更加上佛修的与世无争非乱不出的宗旨,故而颇受敬重。
眼下这样的要紧关头,众人对这些四散的阴气束手无策,又处处受限,只能将希望寄托于佛修的身上。
纪良凑过来,“陆师兄,那个佛修是谁?”
他记得,此人是和陆师兄一道过来的。
不止是他问,褚朝安注意到前方朝衍宗那名化神长老也看了过来,似在等他的答案,褚朝安顿了顿,“这位是般若寺,觉尘禅师。”
“觉尘禅师!”
有人听到声音,惊呼道,“这下有救了。”
在此人惊呼声传出的瞬间,浅淡光晕从一处缓缓流转。
下一刻,金芒大盛,佛偈金光逐渐一圈一圈扩散开,空气中飘荡的阴气在金光的映射下,毫无反抗之力的消散。
与此同时,有人高声道:“有人来了!”
“是慕容世家,慕容世家的人过来了!”
“还有东方世家。”
身着暗青色道袍的慕容世家中人,左臂上方一枚秋水图腾,若有粼粼水波荡漾,熠熠生辉。另一侧,是一行淡紫色道袍的东方世家子弟,两方人朝着这边走来。
·
褚朝安看到过来的慕容焕,后者对他微点下头,上次走时他没注意的进度条,已经停在了‘15%’上。
而东方世家的人,褚朝安从中发现了一个不甚显眼的身影,那人的走路姿势,与蒙余倒有几分相似。亦或者,应该说就是他本人。
待人走近、站立到他前方,褚朝安从他穿着的淡紫色道袍后背上方的蝴蝶骨处,不出意料的看到一轮冷月,乃是东方世家的图腾印记。
来的皆是些金丹期元婴期的弟子,以及两大世家各自派遣三位炼虚期的长老前来,其中更有一位合体期大能。
转眼,局势再度扭转。
阴气在金光晕开被照到的刹那便溃散不见,连同着骷髅人仿佛失去了供给的养料,再经不起修士们的一击,灵力甫一击打过去就碎成了一地骨灰。
夏侯世家气势渐渐低迷。
夏侯滕极嘶哑着嗓音吼道:“这怎么可能!”
他盯着那些被一击就轻松打散的骷髅大军,全然的不可置信。
下方,雪衣僧人身上散发的灵力至刚至阳,口喃佛经,淡淡金芒汇聚而成的金光所到之处,犹如实质落到阴气之上,将之碾磨殆尽。
“般若寺!竟然是般若寺!”夏侯滕极睁着通红的双目,浑身灵力都在暴动,身体里好似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像是一股无形之力不知何时注入了他的经脉,堵塞了灵力的流动,全都挤挤撞撞。
灵力强行运起的一瞬,夏侯滕极猛地喷出一口血来。
·
夏侯滕极没想到,今日一战竟会有般若寺的僧人出现在这。
但在他怒火中烧想要运着灵力打向那个金光汇聚的中心时,体内便开始了不受控制,“怎么回事!”
血渍挂在嘴边,夏侯滕极眼眸充血,披头散发形状癫狂。
“又是谁来了?”
远处是一群身着锦衣的修士,看起来非富即贵,不似仙门弟子,但似世家中人。
“这些人是谁?”
“看起来好像修为都不低啊。”
“我知道我知道,我看到其中一个是夕露客栈的伙计。”
众人再定睛一看,前面走着的那一人,可不就是‘夏侯然’!
“那不是夏侯滕极的义子,夏侯然吗?”
“是啊是啊,为何与夕露客栈的人走在一起”
所有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褚朝安眸光微动。
原来,这就是齐温然的后路。
只见齐温然带领着夕露客栈一行人,上前便拱手,“诸位道友。”
末了,在众人置疑此人是不是想要前来帮助夏侯滕极的说话声中。
夏侯滕极的声音也同时传了下来,“然儿!快来帮为父!”
经脉徒然堵塞,如若再战,他怕是招架不住。
齐温然带着的人,修为各个都是化神上下,也不晓得从哪招揽来的。
最让夏侯滕极觉得有趣的是,他竟不知,这个日日被他养在身边的义子,居然会和夕露客栈有联系。
齐温然听到话后昂首。
同一时间,见到他这番态度的修真界一众全都警惕看他。
然让他们大出所料的是,齐温然低首,那掩自责的道:“义父,孩儿竟不知您做下了这样的事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但您修习禁术,理当受到正道的讨伐。
“如今孩儿只希望,您能让这些不知情的夏侯世家子弟、以及我那院中的侍女小厮、今后随我一起,还请诸位修士也能放过他们。”
他的话一出,那些本是无辜的夏侯世家子弟齐齐放下法器。
“然公子!我们是无辜的!”
“然公子,我们也不想与家主同流合污。”
齐温然看了眼他们,然后又对着修真界众人道:“诸位道友,然也不想为义父所做推脱,自当劝解他回归正道。可义父待我恩重如山,如今铸下大错,然愿意为义父所做为大家道歉。”
夏侯滕极收下的义子愿意和他同罪,同时表示夕露客栈乃他一手建立,如夏侯滕极再要反抗,他会站在正道这边,大义灭亲。
“好啊!好你个狼心狗肺、”夏侯滕极话还没说完,又吐了口血。
他的几个儿子全都聚拢过来,也想在这时转换阵营,“父亲,我们”
夏侯滕极唇齿间全是鲜血,阴鸷的看向几个儿子,“好啊,你们也想学他?那就给我陪葬!”
他五指成爪,抓向其中一个儿子就吸至近前,只眨眼就把人吸干了。
“这又是什么邪术!”
众多大能相视一眼,全都运出灵力联合打向他。
齐温然对身旁几人道:“你们也去帮忙。”
“是,楼主。”
几个化神期的修士听令后,朝上方掠去,瞬间就加入了战局。
夏侯滕极终是不敌,在众多修士的连击下,根本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被打击得口吐鲜血。
整个夏侯世家俱都缴械投降,夏侯滕极的心腹尽皆被击杀干净不留祸患。
·
战局飞快结束,夏侯滕极被擒。
“夏侯滕极要怎么办?”有人道。
“杀了他!这样的祸害不能留下!”
“如此祸害,理当将之神魂也一并诛灭!”
最终,由最开始那位老者发话,其乃先前褚朝安遇到的那个大宗弟子的宗门、九霄宗长老,他道:“那便将其神魂抽出。”
魂飞魄散,对夏侯滕极是最好的结果。
在场的全是些名门正派,不会做那死后鞭尸和抽魂后折磨人的神魂之事,于是全都一致赞同,只是心里还是免不了憎恶夏侯滕极。
夏侯世家剩下的,都只有刚刚引气入体或者是旁系中人,里面的下人一个个得知能够赦免后,全都千恩万谢的跑走了。
齐温然依言带走了伺候过他的几个。
修真界众人并未为难于齐温然,他只是夏侯滕极收养的义子,且对此事并不知情,关键时刻又大义灭亲,所以将功抵过。
末了,他还愿和罪父同责,不过也被众人极力拒绝。
但齐温然还是道:“既众道友不愿怪罪于我,然却心中有愧,心中实在难安不若夕露客栈在一月内,酒水,以消然之过。”
他的一番肺腑之言,惹得不少人侧目,“然公子果然如传闻中那样!品行高洁!”
齐温然的为人,在沧州城早就传遍,加上对方当时为那些无辜之人说话,更是得了不少人的好感,对方此时又愿意做下这样根本不必要的承诺,更是叫众人赞叹。
·
曾辉煌一时的夏侯世家,如今一朝破灭。虽未灭门,却也从此除名世家。
与他同流合污的欧阳世家在事情败露的第一时间就认罪,倒是让人不好发作,可也好不到哪去。
欧阳忌被族长除名,与他一脉的欧阳世家中人,全都被赶出了欧阳世家,同时,一大世家也隐有倾颓之势。
曾经的四大世家,现如今只剩三大世家。
许是再过不久,欧阳世家也从此匿迹。
褚朝安在夏侯世家被灭后,就带着觉尘去了一趟万骨岭。
朝衍宗一众则和他分开,去往鸿城。
分散之际,纪良和他说定要在鸿城见,褚朝安应了下来。
·
万骨岭和他当日离开、冥阴石被取走又有不同,这里的阴气似乎还在增长。
褚朝安敛眉沉思,难怪那名九霄宗的弟子会说阴气这般浓烈。
当时他明明记得,此地阴气隐有消散之势。
沿着阴气最浓郁的地方走去,由于觉尘一路上都在口念佛经,二人一路畅通无阻。
佛修果然是这些阴邪之物的克星,褚朝安不禁道。
褚朝安带着觉尘往阴气最为厚重的方向走,最后于那处黑池中停下。
黑色池水中,又开始有汩汩气泡冒出,散发着浓烈的阴煞之气,整个万骨岭中的阴气,就是从此处溢出的。
可是冥阴石都没了,为何还会有阴气?
褚朝安定定看了看黑池,转而望向觉尘,道:“禅师,可感应到了什么?”
觉尘道:“尸骨。”
褚朝安愕然,“尸骨?”
他看向黑池,心中隐隐浮现一个猜测。
“禅师是说褚前辈他们的尸骨,就是在这黑池下方?”
“是。”
褚朝安原以为,他要把黑池之水想办法抽干,再将褚氏一族所有人的尸骨全部集齐。却没想到,觉尘只是简单的振袖一挥,术法即成,汩汩黑水转瞬就被蒸发一空。
黑色池子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穴。
褚朝安走过去,低头一看,下方似是别有洞天。
“禅师?”褚朝安试探着往里面打出一道灵力,“我们下去。”
灵力反馈回来,他顺势探出神识看去,黑池底下的东西,让他心中一阵翻搅,闷闷的仿佛透不过气。
·
褚朝安和觉尘进入黑池底部。
落到实处后,沿着通道往一条黑色隧洞中走去。
半晌,一块块骸骨堆砌成的小山映入二人眼前。
不知是杀了多少人。
而其中一些骸骨身上,遍布黑色纹路,像是被施了什么咒术布下的玄妙符文。
褚朝安往那些骨架上全被黑色纹路覆盖的骸骨看去,“这些”
他能感觉到,这些骸骨所散发的气息,与褚氏一族的魂体相同。
而万骨岭中、还在源源不断传递出来的阴气,便是从这些骸骨上溢散开的。
觉尘:“阿弥陀佛。”
“这些就是褚前辈他们的尸骨了。”
一座由褚氏一族的骸骨堆积而成的骨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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