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城这边的情况陆续传扬到了朝廷之中。
刚开始传回的是灾民聚集荣城之外,而荣城却拒不开门的消息。
早先便准备着攻讦楚非衍的宁王和一些朝臣们纷纷上书参奏,言楚非衍身为当朝丞相,却置百姓生死于不顾,实在是冷血至极,理应该罢免其官职,将他宣回京都问罪。
皇上心中信任楚非衍,但是奈何上奏的折子太多,再加上后宫之中颇为不宁静,今日传出珍妃陷害妃嫔的传言,明日又传出珍妃戕害皇嗣,以至于让他感觉前朝后宫都不安宁,格外的劳心劳神。
朝臣们参奏的热闹,只是还没等他们得出个什么子丑寅卯的结论,就见消息再次传来。
楚非衍持皇上金牌强制要求沐辞修开城门接纳百姓。
这消息传回来,仿佛是一个巴掌狠狠的打在了那些参奏他的朝臣们脸上,一时间整个前朝都安静了许多。
皇上将那些上奏的朝臣狠狠的批了一顿,只觉得心中堵着的闷气都舒畅了。
又过两日,消息再次传来,说是灾民的人数太多,将整个荣城冲击的承受不住,如今已经乱作一团。
被批的朝臣们再次振作了精神,纷纷言及楚非衍只顾收揽民心,却不顾荣城的现实状况,以至于荣城数十万百姓处境危急,如此沽名钓誉,实在是有负丞相之职。
这一次,朝臣们上奏的时候言辞轻缓了许多,生怕再次引得皇上不悦。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不过短短两日,再次有消息传来,说是楚丞相和灾民共进退,为了更好的赈灾,和灾民一同退出了荣城,还言及此次灾祸不平,便不会返回京都。
此言一出,皇上心中甚是感动,将之前上奏的人再次拎出来批了一遍,只说的那些人面无人色、瑟瑟发抖才过了瘾。
又过几日,江南地方官员参奏楚丞相的折子送入京都,里面详细的记载了楚非衍如何派兵扣押粮商,以至于整个江南乱成一团。
被批了两次的官员心生踌躇,仔细等了两日,见没有后续的消息传回来,这才斟酌着言辞上的奏章,不过也不敢对着楚非衍大批特批,只言及他仗着皇上的宠爱横行霸道,让江南陷入一片乱局,不知道损失几何……
本以为这次不会有什么变故产生,谁知道打脸来得太快,让他们一片措手不及。
江南百姓和受灾的灾民|联合送上万民书,其中对皇上的赞颂、对朝廷的感谢连绵不绝,且句句言语真诚,其中厚重的感激之情,让人看了都不由得热泪盈眶。
很快,两份奏章接连而至。其中一份记录着那些粮商如何的囤积居奇,霸占着大批的粮食却拒不出售,肆意的搅乱粮价,意欲借此大发横财,更有一些粮商和朝堂官员互相勾连,表面上看着行商业之事,实际上却已经变成了官员们捞钱的耙子,一下下的从百姓身上搜刮民脂民膏。
另外一份则记录着缴获来的粮食和金银的数量,其中粮食留在了江南,陆续的准备着赈济灾民,而金银则有数千万两之巨,都能够抵得上国库之中银量的三分之一了,已经装车,运送往京都。
皇上瞧见龙颜震怒,一面下旨传达给楚非衍,让他严惩心思不正的粮商,一面下令斥责之前参奏的官员。这一次他没有容忍,将那些官员官降两级,有一些蹦哒的厉害的,直接摘掉了顶戴花翎赶出朝堂。
如此一来,宁王的人损失十分惨重。
楚非衍一派,却是格外的得意,相爷虽然不在朝中,但是朝廷依然在相爷的掌控之中,哪怕是他无法具体的知道朝堂上发生了什么,仍旧轻轻地将那些反对他的人清理出去,理由还是如此的光明正大。
有了这几次教训,江南那边再有什么消息传过来的时候,宁王这些人已经不敢随意上奏,一时间朝廷上下分外的和谐,且接下来传回来的消息大多都是对朝廷和楚非衍称颂赞扬,皇上听了分外高兴,一连几日上朝的时候满是笑脸。
有了荣城带头,其他地方的赈灾也是好消息不断,尤其是沐卿晨所在的凉州。
之前楚非衍和皇上商讨过,说是要在这次赈灾之中,让沐卿晨捞一下功绩,也好让他名正言顺的承袭荣王的爵位,皇上听完之后极为赞同,只是后来见楚非衍将他负责赈灾的地方定在了凉州,心中便不由自主的打起了思量。
凉州这个地方地处偏远、民风彪悍,且有其他民族混居,各个民族抱成一团,对朝廷派遣过去的官员都极为排斥,有什么事情各族的族长便出面解决了,很少会闹到地方官面前。若不是此地盛产良马,是训练战马的重要地点,皇上都有些懒得派人去管。
沐卿晨出身低微且年纪又小,平日里他和苏姚出了什么事情,都要到皇上面前来哭诉,那慌乱成一团的模样瞧着着实可怜,如此软弱的性子到了凉州,怎么可能朕得住场面?
一开始传回来的几封书信上并没有什么出彩之地,可是半个多月之前,沐卿晨突然一改之前软弱的作风,仗着皇上特赐给他的权利,直接动手杀了几名作威作福的族长。那些族人自然闹了起来,沐卿晨临危不惧,谁若是对他不敬,就直接将人拖下去,轻的杖责,重的砍头,一番雷霆手段,让整个凉州都陷入一片震惊之中。
皇上看完凉州那边传回来的折子,不由得转头看向一旁的朱崇:“你说这沐卿晨为什么突然之间性情大变?”
“这……”朱崇看了看皇上喜怒不变的脸色,又仔细的斟酌了下语言,这才开口说道,“这小孩子本来就没有定性,不都说六月的天、孩子的脸,不都是说变就变的吗?皇上您瞧瞧今天这天儿,方才还是晴空万里呢,这会儿却已经阴沉沉的了……”
话音落下,皇上并未开口,只是抬起头来看向外面的天空。
骤然一道雷声滚落,紧接着豆大的雨珠便哗啦啦的砸了下来。
皇上垂眸看向桌案上的奏折,忽然轻笑一声:“我倒是不相信这泥巴还能眨眼之间变成珍珠,我记得之前楚丞相说要派遣人去凉州帮助沐卿晨,你可还记得是什么时候?”
“回禀皇上,好像是楚丞相刚要去荣城赈灾的时候吧,一并报给您的。”
皇上点了点头:“这样的话,仔细算一算时间,就对得上了。”
朱崇抬了抬眼眸,随即又收拢双手恭敬的垂下头去,皇上将沐卿晨发生的转变归结到了楚丞相身上,有丞相单着,也算是那位沐小公子的福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