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她,傅斯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得依着她。他心里自然很清楚,她之所以这么抗拒,是因为她不想让肚子里的孩子受到影响。
吃药退烧不行,就只能用物理办法了。他没日没夜地守在床边,为她用温水擦拭身体。
顾云憬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个身影在床边忙碌着,她睁眼想看清楚是谁,可是她越是想看清楚,眼前的景象就越模糊,最终,她只好放弃,身体实在太难受了。
总算在顾海成下葬的那天,她清醒过来了,烧也完全退了下去,只不过脸色看起来还是很憔悴。她穿了一身黑色的套装坐了几个小时的车,才终于来到了父亲下葬的地方。最终,父亲还是被送回了老家的祖坟,这是傅斯年的建议。她想了想,觉得这样安排最好,父亲还是在他熟悉的地方应该才最开
心,更何况,这里清山绿水,总比城市里的喧嚣要好。
“你们怎么来了?”一下车,顾云憬就看到洪宝玲和梁白庭也同样全身黑色地站在那里,于是吃惊地问道。
两天前,洪宝玲打电话过来安慰她,电话里,她把要为父亲安葬的事顺便跟她提了一下,却没想到她竟然会来。
“我来送叔叔一程。”洪宝玲解释。
“谢谢!”顾云憬哽咽着向她道了声谢。
这场葬礼很简单,因为孙夏莲在老家这一带的名声不太好,所以他们家并没有什么关系很好的朋友。
“云憬……”梁白庭看着她凹陷的双眼,很是心疼。
台风那天,他跟洪宝玲在外面找了她很久,后来,要不是洪宝玲建议他打电话去总统府询问一下,是否已经找到顾云憬了的话,估计他会找到天亮。
“也谢谢你能来送我父亲。”顾云憬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来。
能驱车几个小时来这里送父亲,她打心里感到感动。
见她对梁白庭展开笑颜,一旁的傅斯年十分生气。他在她身边没日没夜的照顾了这么多天,她连话都没有跟他说过几句,可是现在她却对那个男人笑了!
“吉时马上就要过了,赶紧让你爸入土为安。”他说着,宣誓主权一般地搂过顾云憬的腰,然后带着她往墓地的方向走去。好在,顾云憬倒没有反抗,很乖巧地跟在他身边。
梁白庭在身后看着,那双放在顾云憬腰上的手异常刺目。
“梁先生?走了。”洪宝玲见他没动,于是好心地出声提醒他。
听到她说的话,梁白庭才反应过来,迈脚,往前方走去。
一行人来到墓葬地。
虽然天上下着毛毛细雨,但却没有一个人打伞,大家的神情都很严肃。
顾一洋同样穿着一身黑色衣服,手里托着父亲的骨灰盒,郑重地放进了墓地里。
然后,便有人开始把墓口封上。
看着代表着父亲的骨灰盒在自己的视线里逐渐被掩埋起来,顾云憬心里很不是滋味。原本以为眼泪已经流干了,却没想到眼泪还是流得那样汹涌。
见不得她伤心难过,梁白庭不自觉往顾云憬的方向走去,手下意识地伸进裤兜去拿纸巾。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走到她的身边,傅斯年就已经掏出手帕替她将眼泪擦去了,然后再无言地伸出一只手,将她的头轻轻按在自己肩膀上,丝毫都不怕她的眼泪会将他的高档定制西服弄脏。
这是他允许她哭的最后一次,过了今天,他再也不要看到她哭了。
梁白庭僵硬着身体站在不远处,眼前两道亲密的身影刺得他眼睛生疼。
仪式进行得很简单,没过多久便完成了。
顾云憬最后将一束雪白的菊花放到他墓前:“爸,您安心走吧,我会替您好好照顾一洋的。”
她郑重地向父亲承诺。
一旁的顾一洋听到她说的话,只固执地把头移开。
他被安排在傅斯年的海边别墅。一天前,傅斯年亲自去找过他。
虽然他对顾云憬有很深的误解,但看到总统亲自过来,他倒是不像在顾云憬面前那般张扬跋扈。
“坐。”傅斯年率先在一张沙发上坐下来,然后向他说道。
“如果你过来是想劝我跟我姐和好的话,那就只能说总统先生你要白跑这一趟了。”顾一洋笔直地站着,脸上带着他这个年纪特有的叛逆。
倒还有几分脾气。
傅斯年盯着他看了一秒,随即,将一封信放到一旁的矮几上:“你父亲的笔迹我想你应该能分辨得出来吧!”
“这是什么?”顾一洋看了看他放在矮几上的那张纸,然后问。
“看看不就知道了。”傅斯年说着,用眼神示意他拿起来。
尽管他的内心是抗拒的,但最终,好奇心还是战胜了一切,顾一洋弯腰,拿起那张纸。
这是顾海成当时想要去找孙夏莲算账之前,给顾云憬写的遗书。
看完信,他的视线模糊了。
怎么可能呢?爸爸怎么可能之前就得了癌症?“你爸绝对不是顾云憬害死的,我调查过了,他没有说谎,在此之前,他确实去医院做过检查,结果是胃癌晚期。如果非说有人逼他的话,也是你母亲。一开始,她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你父亲的住所,于是就跑过去缠着他要一千万分手费,推搡间,她还把你父亲推下楼造成他小腿粉碎性骨折。后来,你父亲不堪忍受你母亲狮子大开口的行为,于是准备用最决绝的方式解决两人的关系。可是最后,你母亲只是受了伤,并没有被他杀死。接着,你父亲被以故意杀人罪抓进监狱后,顾云憬想要找你母亲出示谅解书,可她却扬言必须给五亿才行。你父亲为了不拖累她,所以做出了自杀的选择。你已经十六七岁,
有分辨是非的能力,谁对谁错,我想你该心里有数了吧!”傅斯年言简意赅地向他解释。
“不可能,我妈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呢!”顾一洋后退一步,不敢相信他说的话。
在他眼里,母亲虽然有时候太跋扈了一些,但对他还是很好的,他不相信,母亲会是那样的女人。“该相信谁,你自己选择!我只有一个要求,以后在顾云憬面前放尊重一点,不管她是不是你父亲的亲生女儿,你都没有资格去指责她。”说完这句,傅斯年便起身,离开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