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韩泽这副心情不好的样子,徐海飞立马缩了下脖子,倒是秦轩挠着脑袋道,“不是因为晋衔么,大家寻思着去后勤领一些酒食配额,一起庆祝下。”
徐海飞也适时接过话,“最近一直在忙,咱二排的战友好久都没聚了。”
韩泽闻声一滞,喃喃道,“是有好长时间了……”
自从来到狼咀加入部队后,他们见过林嘉的次数屈指可数。眨眼又是快一个月过去,当初一起的五人,杨宁走了,肖颖也走了,只剩下他和杨陌。
还有林嘉一直待在平民区。
“排长?”徐海飞和秦轩疑惑。
“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韩泽摆摆手,又问道,“杨陌呢,他在哪?”
两人见韩泽拒绝,也不敢再多邀请,只得无奈点头回答道,“杨少尉也去了后勤取配额,不过现在应该回到宿舍了。”
韩泽嗯了一声,随即动身走向后勤。
但他很快又顿住脚步,偏头朝两人道,“恭喜你们,have-a-good-ti!”
说完很快消失在二人的视野中。
“排长他说啥?”徐海飞愣愣的有些懵,秦轩却是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拍拍徐海飞的肩膀,调侃道,“老徐,英语不及格呀!”
……
韩泽刚来到后勤处,便遇到两个高高兴兴出来的准尉。
两人见状赶忙敬了一礼,韩泽也是点点头,看来今天确实有不少获得晋衔的军官想庆祝一下。
“韩排长!”看到韩泽进屋,负责登记的士兵赶忙起身敬礼。
“我来取一些食物配额。”韩泽直接道。
士兵递过来一块电子板,上面全是军官配给的食品列表,然后询问道,“您看看,需要什么我帮您取。”
韩泽扫了一眼,果然上尉的配额标准和种类都比准尉多了不少。
不仅有日常的糖果、香烟和肉类,还有相对稀罕的牛奶和酒水,就连各种蔬菜、水果都有。不过,显然这些都是脱水蔬菜和果脯。
“巧克力、牛奶、糖果,再拿一瓶白酒吧。”韩泽开口道。
……
提着包,韩泽刚到宿舍门前便迎上了杨陌。
“你这干什么去?”杨陌看了眼韩泽手上的行军包,惊讶道。
“食物配额。”韩泽言简意赅。
杨陌愣了下,随即脸上浮出一抹轻笑,“正说去找你,看来你和我想一起去了。”说着,他撤开身,露出屋内装点好的食品。
红烧肉罐头、脱水蔬菜、压缩干粮还有熟肉。
看到这些东西,韩泽的神色微微变了下,似乎觉得自己取来的东西太过花哨,林嘉她们可能更需要杨陌这些吧。
自己果然不是个会体谅人的男人。
林嘉所在的平民区距离军事营区不算太远,但随着日益增加的难民数量,平民区面积也逐渐扩大,渐渐有些乱象。
当然所谓的乱只是规划上的,真敢做些抢夺杀人的事情别说军队,就是李晓杰也不允许发生。在平民区,李晓杰的黑帮比军队更有控制力。
也正因如此,平民区反而发展起来。
尽管自建房都非常简陋,但是不少店铺还是开了起来,其中最多就是百货交易。
因为社会管理层的崩溃,货币早已没了流通性,人与人之间的交易重新回归到以物易物的时代,但这里面有多少不公,就不得而知了。
走在简陋的街道上,韩泽随意打量着两边。
除了上次防御战夜里进入平民区引导平民避难外,韩泽再没有进入平民区。时隔一月,这里又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韩泽明显能感受到平民眼神里流露的复杂意味。
羡慕、嫉妒、贪婪甚至还有浓郁的敌意。
那些目光的焦点,都集中在自己和杨陌的作战服,还有领章闪亮的银杠银星上——
军官的身份。
七拐八转穿过混乱的街道,韩泽和杨陌终于来到还算整齐的一片彩钢房前。
这里就是装二营建设最早的平民区。
“韩排长?”
这时候,一声半带惊喜,半带疑惑的女声忽然在两人身后响起。
韩泽和杨陌同时转过身去,看向声音的来源。入目处正站着一个衣着简朴的女人,手里还提着一只装满水的塑料桶。
她看上去有些疲惫,被汗水浸湿的发丝贴在白皙的面颊上。
但黑亮的眼睛却很有神,像是会说话似的,在看到韩泽面容的时候分明在说着她心底的兴奋和惊喜。
“邱雨?”韩泽认出了她。
听到韩泽的声音,邱雨终于露出笑容,“真的是你,韩排长!”
……
韩泽和杨陌的到来让林嘉很高兴,赶紧让两人进屋。
林嘉和邱雨的住处不算太小,因为是早期军制房的缘故大概有六十平左右的面积,分成三间,不过屋内的东西却少得可怜。
除了两张桌子和一个破旧的衣柜,就剩里屋有张钢丝单人床。
其他的小物件林林总总摆放着,水桶、篮子、大小不一的瓶瓶罐罐,一面被擦得明亮的破损镜子,还有一个塑料筐——
里面装着几只网球大小的“馒头”。
这里至少比李晓杰的小楼差了十个层次!
“快坐快坐,我给你们倒点水。”林嘉笑着让韩泽和杨陌坐在木凳上,随即用一只堪称古老的暖壶倒了两杯热水,递到他们面前。
塑料水杯有些破损,但是很干净。
邱雨此时也拿着两根不到巴掌大的萝卜,递给韩泽,笑着道,“新挖的青萝卜,又脆又甜,你们尝尝。”
韩泽看了眼邱雨的手,很粗很糙,几乎和他的没什么两样。
莫名其妙地,杨陌鼻头有些发酸,就连韩泽,心里也堵得慌。
“林姐,对不起。”
韩泽忽然站起身,对林嘉说道。
林嘉愣了下,随即释然一笑,“你看你,想多了吧,我和小雨在这挺好的,没什么不习惯的地方,至少比在城内逃命的日子舒服。”
“是啊,不用担惊受怕,部队还偶尔发一些救济粮的。”邱雨撩了下头发,也是笑。
可她们越这么说,韩泽心里越不是滋味。
这或许就像,明明同甘共苦从城内活着爬出来,自己好吃好喝成了号令四方的军官,而曾经的朋友却沦落难民,受苦受难。
愧疚,无法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