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子大开着,习习的凉风穿过纱帘散落在脸上,清浅的花香携着夏日里青草的气息便漫了满室,明媚的光线洒落在脸上,越发显得身边人面色如玉。
段恒毅看着这样一副睡美人图,心中的那些躁动也渐渐平和下来,这样的场景他曾幻想过无数次,眼下终是得偿所愿。
所谓岁月静好,便大抵如是吧!
弯了弯嘴角,段恒毅似是做贼一样,鬼鬼祟祟地伸手悄悄牵起叶婉茹搭在软枕上的手,见她没有惊动醒来,这才一脸傻笑地轻阖眼眸。
身上的里衣已经半干,这让段恒毅的心情更好了不少,静谧的屋子里只有午后微热的阳光洒落进来,微风撩动纱帘无声轻拂。
手边拿来的那本书卷始终位曾翻动,虽然这本游记是他惦念了许久的一本,却也分不出丝毫的心神来,似是所有的心念都落在了身边安睡的人身上。
只微微阖眼了片刻,段恒毅便倏然睁开眼睛,暗自叹息了一声。这样难得的相处若是就这样白白浪费了,他心下有些不愿。
可让他扰了婉儿的好眠,他又有些心下不忍,总觉得一颗心像是在油锅里煎滚一般。
抬手轻轻勾了勾叶婉茹青葱似的手指,又暗搓搓地用小指挠了挠她的掌心,见到叶婉茹微微蹙眉口中发出一声含混不清的嘤咛时,他便安静下来不敢动作。
静静地看着眼前人的睡颜,段恒毅便觉得心下里一片安宁。
靠在靠背上仰躺着,一手虚虚地牵着叶婉茹纤细的手,一手拿起那本游记看着,眼中视线不时地落在那张睡颜上。
睡梦中的叶婉茹并不安稳,许是先前偷偷哭过一场后又宽慰了自己一番,虽是解开了这个小疙瘩,但睡梦中却到底有些不舒坦。
直到鼻息间似是萦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冷荷香气,她微蹙的眉间才缓缓舒展开来。
然而身边躺了一个大活人到底是与平常不同,叶婉茹便悠然转醒,尚未清明时她便察觉到身边有一道清浅的呼吸声。
心下一紧想要起身时便又感觉到手正在被人攥着,转头望去时,便见到一双漆黑带笑的眼。
“你怎么这个时候就过来了?”
挣动了一下被攥着的手,叶婉茹飞快地睇了一眼段恒毅,虽心下诧异他会出现在自己屋里,却又心下有些欢欣。
只是有了先前的那些胡思乱想,倒是一时间有些不敢去看段恒毅的脸。
“醒了?是不是我扰的你没睡好?”放下手中的书卷,段恒毅松开手起身下了软榻,倒了一盏温热的茶放在了叶婉茹的手中。
“睡饱了。”叶婉茹低语一声,而后她便看到段恒毅只穿着一身里衣站在榻边。
这个发现让她心下一惊,“你,你怎么能穿着里衣在这!”
看叶婉茹一脸惊慌的模样,段恒毅也来不及解释更多,生怕她把在窗下睡着的虹玉和碧玺给招来,当下便低呼道:“莫慌、莫慌,我什么都没做。”
“咳,观斩以后没什么事我就来了,路上有两家府上的马车撞在了一起,听说还伤了人,一时半会儿走不了,我就跑着来了。”
段恒毅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眼睛却一直盯着叶婉茹,生怕她露出一丝一毫的恼怒模样。
听得这话,叶婉茹却是有些恼怒的,只不过恼怒的却不是心中惴惴的段恒毅,而是她自己。
若是午间她没有仓皇地从酒肆回来,只怕恒毅哥哥也不会跑着过来,那个斩头的菜场口离府上坐车还有近一个时辰的路程。
“你这傻子!”低喃了一句,叶婉茹便起身下了软榻,心下稍感甜蜜的同时却也有些微的不自在。
看到段恒毅搭在屏风上的官袍,叶婉茹走上前去摸了摸袖口,触手还有些潮湿,显见着这人来时衣裳怕是已经湿透了,便又有些心疼。
“你这人真是,父亲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你若是着急大可从前门光明正大地进府,也好从父亲拿一身衣裳过来,现下你这般穿着里衣,若是被人看见成什么样子。”
“我这里又没有男装,总不能舔着脸去父亲那里给你讨一身衣裳,况且我也没这个胆子去……”
叶婉茹嗔怪地看着段恒毅,心里心疼他一路跑着来找自己,嘴上却是有些不饶人地开始埋怨。
“不碍的,我来时见虹玉和碧玺正睡得香,本想找你说说话,谁知你也睡着。等晚些也就干得差不多了,正好用了晚膳便回府上去看看我娘。”
段恒毅脸上带着笑,快步走上前来牵住了叶婉茹的手,心下却感到高兴,知道她是担心自己。
轻轻挣开段恒毅的手,叶婉茹坐在了桌前,倒了两盏茶,径自执起一杯轻轻啜饮着。
“伤的人重不重?没有发生混乱吧?”
“应该不重,也不知道是哪家府上的女眷,今日巡街的士兵都增派了不少,我远远看着已经有巡逻卫队过去疏散人这才赶过来的。”
听叶婉茹问起,段恒毅便又多解释了几句,生怕让叶婉茹以为他是个铁石心肠之人。
“没有伤人便也罢了,否则这事传到陛下那里,你也要跟着吃瓜落,一顿叱责免不了,如今朝中怕是有不少人都盯着你呢!”
听见有巡逻卫队疏散人群,叶婉茹的一颗心倒是放了下来,只是碍着午间的事,到底是有些不自在。
段恒毅察觉到叶婉茹眼神的躲闪,便也大致知道为何回如此,且他来此便也是为了解决这事,当下便解释道:“这两日天气炎热又吃多了肉食,难免有些内火虚旺,想来是该吃几日素食才好。”
说罢后,段恒毅便偷偷抬眼瞄了几眼叶婉茹。
听到这有些别扭的解释,又瞥见那人有些红了的脸,叶婉茹只觉心下好笑,却又有些感叹。
若是没有她落荒而逃,只怕恒毅哥哥也不会这般小心翼翼地赔不是,还找了这个蹩脚的理由。不过这也与她自己给自己找的借口不谋而合。
那么便当他是虚火旺惹得祸吧!
“时下瓜果丰盛,府上又不缺吃食,夏日本就炎热难耐,自是当少吃些肉类才是。你若是在陛下面前流了鼻血,只怕要治你个大不敬之罪了!”
叶婉茹口中轻笑起来,心中的郁结似是彻底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