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榜让丢失了孩子的人家前去,也并不稳妥,这样不仅仅会有人滥竽充数,也会给百姓们造成更大的恐慌。
然而最为难办的却还是那些已经变成骸骨之人的身份还如何核实,更有前去广元一带调查之人的首要之责、并不仅仅是要找出那些孩童的家中所在。
而是要彻查出具体到究竟有哪些官员参与其中。
若是一旦张榜,那么便等于把他们对于眼下局势束手无策的弊端展现在敌人面前,更会让那些宵小之辈有了沆瀣一气的机会。
张榜实为无奈之举的下下策,万算不得良计。
地方官员官官相护,对此事不仅仅是相当不配合,更是极力否认,这便让事情越发难办,而轩帝陛下也仅仅只给了他三个月为期限。
他要的不是零星的替罪羊,更不是几个无足轻重的虾兵蟹将,否则这一次事件的爆发便会彻底失去意义。
且对于百姓们来说,也并没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想来截获这封信笺的背后之人怕是要乐开花了!一想到那不知是何方鬼怪的捣鬼之人正在暗处偷着乐,段恒毅便恨得牙痒痒,恨不能啖其肉饮其血!
始终坐在榻上的顾清临,不知何时悄悄走到了段恒毅身旁。
“到底发生了何事,才让恒毅兄这般变了脸色?”
他突然的发声,让沉浸在这件事越发难办,不知如何是好中的段恒毅心中一惊,他抬头便对上顾清临一双带着探究的眼。
顾清临向来心思颇多,且他本就是置身事外之人,这件事若是换成他,他又会如何去做,如何打破眼下这僵局呢?
这道念头一再段恒毅心中闪过,他便越发觉得可行,且他看向顾清临的目光中也不禁带上了几分期许。
“倒也不是什么大难临头之事,不过……眼下确实有件颇为棘手之手,想要说与清临兄听几句,不知可否当讲。”
段恒毅的话语中稍有些迟疑,顾清临启程北去卓阳国不过三两日,而略卖人一案却要调查许久才可结案……
他不能因为顾清临心中的鬼道道多,便把人强留在金陵,那样一来,危险便一重多过一重,也总有防不胜防之时。
他这般带着商量又有些迟疑地口吻,让顾清临一怔后,眼中便升起了些许警惕,且他看向段恒毅地目光中也带上了几缕算计。
“哦?能让向来游刃有余地恒毅兄说出颇感棘手之事,看来是十分为难了。既已言出,又何来不当讲,若是恒毅兄不介意,大可说出来,顾某洗耳恭听便是。”
顾清临的态度可以说是相当配合,这倒是有些出乎段恒毅的预料,然而他却也没错过顾清临眼中的算计,也不禁起了几分警惕的心思。
顾清临这个人心思太多活泛且多变又诡谲,一个不慎,可能就会被他给算计了去,如今他不仅仅要堤防外人,更是连顾清临都不得不防。
不过他倒是有些好奇,顾清临心中又在谋算些什么。
段恒毅心下了然,顾清临必定是有所求,才会这般好说话。
只权当不知,段恒毅故作苦恼地叹息了一声,“想必清临兄也知道段某之所以会来到城南之地是为何事,然略卖人一案所牵连之地甚广涉案之人又颇多,然陛下只给在下三月之期为限,但眼下调查之人不过方抵达广元一带,便处处受阻,调查难有进展。”
“不知清临兄……对此可有何妙计良方?”
“三月之期?”
顾清临疑问了一声后,便是挑眉轻笑一声,看向段恒毅的眼中已经带上了几分揶揄,“想来陛下允你三月之期为限,便是等到期限一到,不管你查到了哪一步都要收手是吗?”
“那么恒毅兄便可以看出,也许咱们这位陛下……并不希望你去彻查此事呢?更或许陛下只不过想让你找个替死鬼了事……”
本想听到些有用的建议,然而让段恒毅大失所望的却是,顾清临口中所说之言不过是打击和嘲讽,这让他心中倍感失望。
“清临兄……”
“恒毅兄你先别急着否认顾某。”
顾清临抬手打断了段恒毅口中的话,且他又抬抬手示意段恒毅稍安勿躁。
“顾某这几日宿在城南这处脏乱之地,对此地也有了几分了解。想必恒毅兄所知定比顾某要深,那这处范家庄的由来,恒毅兄也定然是心知肚明的。”
顾清临挑挑眉头,脸上带着几分似笑非笑的模样看着段恒毅,“略卖人一事非同小可,范家兄弟敢在此地为非作歹,一手扶植他们在朝中立足的陛下,当真会一无所知吗?”
“依某之见,若是恒毅兄还想在朝中立足、还想人不知鬼不觉地调查你父亲的事情,不若就此罢手了事。”
“否则倒时只怕先身先士卒之人,便是你这位大理寺主簿小顾大人!”
“无论这件事情陛下是否有参与其中的嫌疑,他对此事不见得就是半点也未曾听闻,且略卖人一案背后所牵扯到的利益,恒毅兄又可曾想过?”
“若真如你所言那般,从广元一带开始,顺着水路绵延千里直至金陵,那么这其中所牵扯到的地方和人员,怕是足有上千人之多。”
“不过短短三个月期限怕是去到各地调查取证都极为困难,再反观陛下的态度,恒毅兄难道还不知难而退吗?”
面对顾清临毫不留情面的话语和句句反问,原本心中还存了几分劝慰之心的呃段恒毅,在完全听完这些话后,突然变得哑口无言起来。
轩帝陛下对此是否全不知情一事,不仅仅顾清临一人怀疑过,早在发现城南范家庄是一处藏污纳垢之地时,他和婉儿便有过相同的疑问。
且这件事他也曾当面问过轩帝,并且轩帝的话他在清晰地记在脑中,更有在此事上他也选择了轩帝所言。
但事实便像是顾清临所言说这般,短短的三月之期,根本不足以到各地去调查取证,且涉案之人又有上千人之多,一旦抓捕起来,其中更是苦难重重。
可他信誓旦旦下决心要彻查之事,便只因前路坎坷而知难而退,甚至是匆匆敷衍了事吗?显然是不能,否则那些枉死之人又要如何?
那些百姓又要如何?
视而不见他又与那帮杂碎有何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