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顾清临这样说后,叶婉茹又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只一眼便把他的意图猜了个大致。
想必顾清临也认为范智双此人实在是非常可恶,才想要先出一口恶气吧?
只是,这样一来,会不会耽搁下去?毕竟这些人已经打算要抬着看似毫无声息的姑娘离开。
抬到哪里还不知道,要是这会他们不跟上去,万一他们脚程快,再逃跑了,恐怕今夜他们还真是要无功而返了……
若是她没有猜错的话,只怕上一次顾清临已经在范智双这吃过一次哑巴亏了,如若不然,依照他的性格,不可能会对范智双心存这么大的怨气和恨意。
这倒不是说顾清临对这样的事情没有怨恨和不平,只是这些事情同时摆在他面前时,并不能与他心中在整件事上权衡利弊与得失去相提并论。
也许她这样评价顾清临与真实的顾清临少有偏颇,但以她对与顾清临这么久以来的接触看,应该也是八九不离十的。
看到柳三豹等人已经走出了这座院落后,顾清临便猫着腰向前走了几步,走出去后,却并没有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响起。
顾清临拧着半个身子转过头来,看着蹲在那里目光微凝,眼中带着一些迟疑的叶婉茹,口中啧了一声。
“难道婉儿有异议吗?”
“有异议难道有用吗?”
叶婉茹轻声反问了一句,随后便轻手轻脚地跟了过去。
顾清临有些时候在某些方面是有些固执的,且此时若是顾清临不走,以她自己的身手,只怕还没出去这个院子就会被人发现。
这一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莫不是顾清临也是拿准了这一点,才偏偏要在这个节骨眼上生事端吧?
“还有把握追上去吗?”
叶婉茹走到顾清临身后时,毫不犹豫地把这句疑问说了出来。
她这样说,一是想得到一个让她可以安心的肯定回答,二来则是想提醒一下顾清临孰轻孰重。
范智双就在这里,跑不掉飞不走,想要出这口恶气,什么时候都行,没必要偏偏在这个时候。
况且,莫说是顾清临,就连她都忍不住想要痛打一顿禽兽不如的范智双!
“把握?我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放心吧,就几息的功夫,没你想的那么慢。”
顾清临颇为自信且骄傲地抬了抬下颌,对着叶婉茹有些轻佻地眨了眨眼。
随后他侧耳听了听,那些脚步声已经走到了宅邸外,且宅邸大门吱呀一声关闭的声音也已经响起,同时东厢房里也有隐隐的鼾声传了出来。
啧……这个范智双还真是……欠打啊!
刚做下这么卑鄙的事情,就能酣然入睡!
想到今夜听到看到的种种,再想到那夜在殿上范智双口中对婉儿的不敬和那有些淫邪的目光,顾清临心中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
那天晚上被他逃了,已经是失算,今夜可是天时地利,他要是再放过范智双,实在是有些妇人之仁且太过心慈手软了。
总是带着温润笑意的眼中泛起冰冷的杀意,且浑身的煞气也似是在他转身的瞬间便都释放出来。
走在他身后的叶婉茹看着顾清临这样的背影,眼中的神色忽然间便有些怔忡。
太像了……
就像去岁冬天在祥和楼门口时,大红招幌下的那道背影,让她不止一次的误以为是他回来了……
不过转瞬间,再想去认真看时,便会发现顾清临的背影,与记忆里那道总是透着坚毅的背影并没有任何的相似之处。
恒毅生来便是大将军府的少爷,幼年时期便常常出入军营之中,甚至在成为兄长的伴读,且在十二三岁的时候又随着大将军出征过,直到后来他入了军营上阵杀敌……
不管是森严的宫规礼仪还是自幼的耳濡目染,所以他的背影总是挺拔如松,带着坚毅和刚强。
可顾清临却不同,他是顾府中的二少爷,又是金陵又名的纨绔子弟,行走坐卧都带着一股懒散不羁。
与恒毅,根本就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然而,就是这样有着天悬地隔的两个人,却有时会在不经意间给她一种错觉。
“愣着干什么?不进来吗?”
顾清临压低的声音响在叶婉茹耳边。
猛地回过神来的叶婉茹眼中带着些惊慌,随后便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顾清临竟然已经悄无声息的推开了东厢房的门,且正一脚踏在门里转身看着自己。
叶婉茹白了一眼顾清临。随后轻轻抬起脚跟,跟着迈进了门里。
这不是废话吗?都走到这了,难道她还会在门外等着不成?保不齐柳三豹他们会不会再一次的去而复返,那她不是要被抓个正着?
“还真是难伺候……”
顾清临轻手轻脚地掩上门,随后似是带着喟叹一样轻声叹息道。
都已经进到了门里,且又听见一声接一声的鼾声,已经抬起脚步的叶婉茹迟疑了一下,随后便抽出腿上的匕首,循着鼾声的方向走了过去。
不料她刚走了两步,就被身后的顾清临一把抓住手腕,随后就见顾清临两个大步走在了她身前。
这间厢房里也不知道燃着什么乱七八糟的劣质香料,打一进门,窜入鼻子的就是一股带着些甜腻又有些呛人的香味。
现在越往中间走,这股香味也越大,并且让叶婉茹有些止不住想要打喷嚏的感觉。
她抬手揉了揉鼻子,随后抽出帕子捂在了脸上,拧起的眉头间都带着一股嫌弃。
听到身后的动静,顾清临也没回身,随手从怀里掏出一个不大的小玉瓶,转手准确地塞到了叶婉茹的手里。
接过瓶子的叶婉茹仅仅犹豫了一下,便打开了瓶塞,随后把瓶子凑到了鼻子前,一股淡淡清冷的梅花香便窜了出来。
她心叹了一声,原来顾清临经常随身能摸出来的不只有酒壶,还有这种小香壶,难怪他身上总会有股子梅花香气……
这么一瞥眼的功夫,她就看见正对着雕花隔断那张软榻上躺着的人,桌上燃着一盏烛火,恰好能看见那人有些瘦弱但却白花花一片袒露的胸膛。
“闭上眼睛!”
顾清临的声音里带着股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