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一定能逢凶化吉的!”不断地在心中这样告诫和激励着自己,叶婉茹眼中浮现的泪光点点慢慢消散。
蓦地,她想起归京途中在城外顾清临的种种异状。想必那时怕是顾清临便已经得到了消息,而身在宫中的皇后娘娘也不过才在昨夜得到的消息。
这其中相差了数个时辰,顾清临安插在宫中的眼线不仅能极快的得到消息,并将消息传递出去,可见这人定然是轩帝身边之人。
若不是轩帝身边极为亲近之人,如此隐秘的事情他又怎么能这么快便得知。
叶婉茹心中不由暗想,这顾清临还真是有不喜形于色的本事,昨日他听闻这等消息时竟然没有表露出分毫。
这倒是与顾清临一向的言行有些不符,顾清临与瑞王爷是同一阵营之人,更是将兄长视为敌对之人。兄长有难的消息对于他们来说只怕能被称之为喜讯了。
他得到消息后并没有像初闻兄长加封号享亲王禄时,跑到自己面前的那般冷嘲热讽,反而沉住气像是没发生一般,实在太过不像他。
看来为了防自己,他约束本性也实属有些为难了!
这等消息只怕瑞王早已经有所耳闻,顾清临与瑞王本是一丘之貉,又岂能放过这个落井下石的大好机会!
叶婉茹有些暗恨地攥了攥拳,这个顾清临心思难辨不说且正邪不定,日后自己绝不会对他心慈手软,否则他定然会像毒蛇一样伺机而动。
这样的人有些太过可怕,且直到现在她才知道爹爹那话中的真正意义。
爹爹曾经和自己说过,顾清临日后会成为自己最大的劲敌。那时她虽应下来且也相信爹爹的话,可到底还是有些轻视了他。
他远比自己以为的要更加心思诡谲,且这人年纪不大便已经练就了喜怒行色与否能收放自如的本领,自己与他相比,当真是要逊色许多。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这般的镇定自若和处变不惊她也像练就,但就算她已经练就了这样的本领,可在面对兄长的事情上想来无论如何她也是做不到的。
轩帝!他才是整个事情中最可恨之人,一手将兄长捧起,想要用兄长制衡势力日渐做大的玥王爷,但却又在兄长染病之时想借此除掉兄长。
若论狠心,只怕这世间再无人能及轩帝!
前天夜里轩帝下的旨意,宫中选拔出来的御医已于昨日离开金陵,且时间就在她们一行进京之时,若是当时她便得知此事,只怕是会冲动的将那御医扣留下来。
毕竟这御医早在接到轩帝的暗旨时便已经化身为索命的厉鬼!
这等危险之人心中恐怕已经不会有一丝丝身为医者的仁心存留,毕竟这其中也牵扯到他自己的身家性命。
可轩帝既然已经将这等足以被天下人诟病的旨意下达于他,又岂会给他活命的机会!
只怕这座巍峨雄伟的皇城之中又要多几道无辜冤魂了,不知道手上沾满了大耀国子民鲜血的轩帝,午夜梦回之时可曾恐惧过、又可曾有过悔悟之心!
如今御医已经在路上,且顾清临与瑞王想必也会有所动作,更甚是玥王爷也定然不会错放这个大好时机。
相比于才得到消息的她们来说,她们已经失去了先机,而这先机却恰恰是兄长的生机。
兄长是否染上恶疾还未可知,可一旦那宫中派出去的御医抵达瑜城,不论兄长患上何等病症,恶疾之名都会被坐实。
轩帝已经有了动作,他们又怎么能落后于人,如此这般,她哪还有心思留在这皇宫之中。
像是看出了叶婉茹心中的焦虑一般,端坐在上首的皇后娘娘封于馨放下手中的茶盏,轻语道:“少安毋躁,本宫已经命人去给叶大人送了消息,你且稍安心,否则便会被有心之人看出端倪来。”
“多谢皇后娘娘提点。”听见皇后娘娘这句宽慰的话,叶婉茹站起身来对着上首的封于馨福一福礼。
有了皇后娘娘的这句话,她方才提起的心也放回了肚子里,她进宫不久便离开定会招人侧目,且若是她派人回府传消息也同样会引人注意。
但若是皇后娘娘的人,那便会不同了。
只要爹爹得到消息,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想出能相帮兄长的对策,且今日这场暴雨也能尽量的拖延一下那御医的脚程。
如此一来,爹爹派出的人与轩帝派出的御医谁能先抵达瑜城还是未知。但就怕顾清临他们想要对兄长不利。
兄长这一病倒只怕是会民心不稳,而瑜城灾后处理的一应事物想必也有有所耽搁,只怕瑜城中必然会出现些许混乱。
这样一来,不管兄长能否渡过此难关,恐怕都会落得个赈灾不利的罪名。
当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轩帝的这般行径相比隐瞒不了多久便会人尽皆知,看那时他如何去朝臣与万千子民解释他谋杀亲子之名!
看他又如何去堵住这天下的悠悠众口!对待兄长一事上,轩帝不仅失了民心、寒了朝臣们的心,更会在其余诸位皇子王爷们的心中留下一道难以磨灭的鸿沟。
毕竟同样身为轩帝之子的他们,谁又能保证自己不会成为下一个被轩帝手中利剑所对准的人呢?
而轩帝此行,又是在为谁开辟道路呢?
兄长并非轩帝心中属意的太子人选已然是事实,可轩帝一前一后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未免有些太过突兀。
难道真的只是因为想要杜绝疫病肆虐吗?
被宫婢领去暖阁中更换衣衫的呼延雪莹重新步入殿内,这时的皇后娘娘已经换上了一副笑颜,而叶婉茹也止住了心中的种种疑惑。
而此时的顾清临已经坐在了汀兰水榭中,正倚在窗边,看着外面细雨飘落在青青莲叶上,雨滴慢慢凝聚成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慢慢滑落。
而后又再次的凝聚再滑落,就这样反复地重复着。
在他第四次看着水滴滑落在莲叶上时,几道脚步声渐渐传入耳中。
今日等了许久,方才要见到轩帝。顾清临将手中把玩的棋子丢进了棋笥里,而后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