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临手握着喝空了的紫砂小杯,闻言后轻抬眼眸看了一眼目光中带着势在必得的顾言。
看到顾言这副神情他心中忍不住升起一丝得意,果然如他所料那般这本并不重要的账册会被顾言放弃,且顾言一定还会不遗余力地去继续调查此事。
那么这期间便是叶大人一脉的势力暗中蚕食吞噬李家边缘势力的时候,在这件事上老狐狸顾言便会失去先机落了下乘。
而且李宏源等人一定会认为这是老狐狸顾言特意做的全套,李氏一脉会把顾言视为眼中钉也说不定。毕竟从始至终露面查出账册存在的人是自己。
李家一定会将这笔账记到顾言的头上,果然是天道好轮回,狡猾的顾言竟也做起了替他人做嫁衣之事!
顾清临微微垂眼,在心中有些恶毒地想:若是顾言知道真相以后,不知道会不会怒极攻心就此暴毙!
“还是父亲思虑周全,清临亦正有此意,且这账册本就不能足以证明李生桐的罪证,更加的不能奈何李氏一脉。如若揭发出去,伏法的也不过是一些无足重轻的小鱼小虾,不足以伤了李氏的根本。”
“吾儿心思缜密不输为父,若是日后吾儿清临能始终如此,那为父百年之后也能瞑目了。且更能含笑九泉、亦不愧对列祖列宗,毕竟顾家能有此杰出的好儿郎是我顾言膝下之子!”
好似今日的顾言感慨颇多,更加不吝啬对顾清临的夸赞,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又将顾清临赞赏了一回,且好不列外的连带着他自己也夸奖了一遍。
对于顾言这般脸皮堪比城墙一般的做法,顾清临心中是十分不耐烦应付的,且他也真正的见识到了什么叫“往自己脸上贴金”这一俗语。
“据为父所知,不日前李家长子生桐曾只身前往卓阳国,大约是听闻了什么风声才匆匆前往,清临没与他打照面吧?”
顾言脸上的忧思身为明显,一双眼更是上下的打量起顾清临来,好似要看看他有没有受伤一般。
顾言这话一出,顾清临心中便是不屑的冷哼一声。
老狐狸说出这番话并非是真的担忧他的安危,而是在试探他有没有与李生桐达成某种协议,更是在试探其他账册的下落。
毕竟这本账册中所记载的数目少且杂乱,明眼人一看便知其中有诈。且若是换成旁人能查找到证据,自然也会是完整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残缺不全。
且李生桐贩卖私盐已久,数年来的往来帐册又岂会是这样薄薄一本?
顾言既然能得知李生桐前往卓阳国的事情,自然便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暗中已经和李生桐达成了某种交易。
现下为了应付交差,不得不交出这本无关紧要的所谓证据。
而且他发现现在的顾言说话时不再提起日后的顾家始终要交到他们“兄弟二人”的手中,而是对“顾清临”寄予了前所未有的厚望。
不知道若是顾清临在此,会不会对顾言的这种重视感到高兴,不过若是顾从云在此,听见顾言的这番言谈,想必一定会失望异常。
毕竟顾言从来对顾从云的教导和重视都远远的超出顾清临,顾从云更是以为顾家的未来少主之位非他莫属。
如今遭遇这般的变故,真希望顾从云能从此一蹶不振,也就能免去他要时刻防备顾从云的反击了!
“李生桐一直与卓阳国那边保持着密切联系不足为奇,清临初到卓阳国时并未打草惊蛇,也不过是有了确切的目标后才有所动作。”
“李生桐消息再灵通,但奈何路途遥远,他李生桐就算生出一对羽翼也已经为时过晚,还不是猝不及防?”
顾清临面上稍显得色,眼中的不屑和鄙夷显而易见。
顾言看到这样的顾清临,微微蹙起了眉头。但旋即眉头便又舒展开来。
清临从来都是像现在这般,不会循规蹈矩的回话,且想必清临大约是听出自己话中的试探之意,这般顾左右而言他的说辞也是在表达对自己的不满。
清临这般得意张扬的模样看在他眼中也颇觉得耀眼,远比那个过去有些阴气沉沉的清临让人心生欢喜的多。
他不禁在想,若是没有他过去那许多年的冷落,清临会不会远比现在要更加的耀眼,所取得的成就也远非如今,毕竟少年成才原本就比现在要耀眼得多。
而轩帝陛下也一定会更加的重视清临,如今这般的蹉跎多年,清临不知道要走多少的弯路。
想到此,顾言心头的负疚感便又开始四处蔓延,心中对顾清临的宽容不禁也多了几分。
“能有此收获已经实属意外所得,只不过李氏一脉日后行事定然会万分谨慎,要想再寻其破绽,恐非易事。”
顾言颇有些苦恼不已的模样,舒缓的眉心再一次紧锁起来,一双狡猾的眼更是不停地看向顾清临。
顾言几次试探都不能与顾清临的双眼对视,颇为失望的低叹一声。
“唉!”
“父亲有何烦忧?可是在担心大哥,若是父亲不舍大哥去南边受苦,何不收回命令,在府中禁足月余想来大哥也会想通的。”
兀自端着茶盏自斟自酌的顾清临头部抬眼不争的一杯杯喝着清茗,眼角余光不时地瞥向书房角落里摆放的沙漏。
许是因为他心中有些焦急,语气中已经带上了些许不耐。
正在心中腹诽要不要再开口追问账册一事的顾言,听闻顾清临的这番话后不禁有些怔神,心底更是有股淡淡的不悦升起。
他顾言无论在家还是在朝堂之上,都做惯了那个说一不二的人,更是习惯了被人奉承,如今受到这般带着挑衅的言辞,还如何能和颜悦色以对?
“果然是好脸色看久了,他便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嘴角的肉抽动了一下,训斥的话就要脱口而出时,顾言却硬生生的忍住了。
这混账小子这般的有恃无恐,想来是手中还有更重要的东西,他说这些话大约是想看自己能不能替他出这一口积压多年的恶气吧!
“清临多虑了,为父说过日后会一碗水端平便自会做到。”
不似先前的那般语气温和,顾言的语气稍显生硬。
顾清临把玩着手中小小的茶盅,而后慢条斯理道:“父亲觉得叶洵叶大人家的小姐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