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碌碌的马车车轮碾过平整的青石板路,并没有在上面留下一丝一毫的印记。
三位耶律王子骑马将叶婉茹一行送到城外仍旧没有离开,而是站在驿站的十里外官道旁的亭子下看着官道上这庞大的队伍渐渐远去。
耶律齐飞到底是没有送叶婉茹出城,但是他在叶婉茹一行出了皇宫大门时,却忍不住回头狂奔了数百米,当他看到那扇巍峨的大门缓缓关闭时还是止住了脚步。
因为他从两扇门的缝隙中看到了阿姐对她遥遥的摆手,只要知道阿姐同样牵挂着他,他便知足了!
总归还是会再相逢的!
浩浩荡荡的车马队伍远远看上去甚为壮观,那一千匹铁北烈马尤为打眼,耶律德尔派了一百名士兵护送,否则他还是有些担心路途中会有意外发生。
按说这一千匹铁北烈马原本可是走水路运走,但天气渐渐炎热,恐铁北烈马适应不了气候,怕等到了大耀国已经折损许多。
一匹铁北烈马就堪比千金,若当真折损些许,无论是对他还是对瑾王爷,都是一种莫大的损失。
更有水路沿途会经过有沧澜国和云帆国境内,沧澜国虽无大患,但云帆国岂会看着这些宝马而无动于衷?
云帆国一定不会放过这样的大好机会,将到嘴边的鸭子放飞不是司徒雷的做事风格,而他亦不愿冒这个险去在这时便挑起事端。
一路远行,不安定的因素太多,在卓阳国范围内他还可以控制,婉儿他们亦会畅通无阻,再远的地方就算他也是鞭长莫及的。
走陆路玩儿他们一行只需绕过几座绵延的高山峻岭,再过一片荒漠便可抵达到大耀国的边城,那里曾是婉儿心上人段恒毅和其父段大将军的驻军之地。
且不管现在的情境如何,想必那里的军营之中总归还是会有一些可用的旧势力存在。
如此安排,也是他再三思虑才做的决定。
虽然到了大耀国以后婉儿这一行也许并不会太安全,但顾老弟机敏聪慧,想必一定能化险为夷。
耶律德尔坐在高大的马背上,看着前方的目光悠远绵长,又残存着隐隐的担忧。
这一行与婉儿和顾老弟同行的马车上装着檍木、铁矿石和丰产稻谷,再有那一千匹铁北烈马,足以找人侧目。
这些东西无论哪一种单拿出来都足够让人心生邪念,更何况是这么多的货物一起。
耶律明德看着前方的车马人影渐渐变成只有手指大小,沉默了片刻后开口问道:“大哥,你真的就放心小妹他们带着这么多的货物远走吗?”
“有何不放心?你和你二哥不是各自派了五百精兵暗中随行吗?”耶律德尔轻叹一声,笑着反问道。
“大哥,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和老三做的很隐秘的呀,就连小妹和顾公子都没有察觉。”耶律昱辰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看着耶律德尔。
“告诉你们的亲兵,只能送到边境之地,这一小股精兵不能踏入大耀国半步,否则大耀国多疑的轩帝一定会认为我们有不轨之心想要挑起事端引发战争。”
“从而会把在朝为官的叶大人列为首要的怀疑目标,若是再受奸人挑拨给叶大人扣上一顶叛国通敌的帽子,就有悖我们的初衷了。”
耶律德尔没有说他是如何只晓的,只是语重心长的嘱咐着。
“哼!我不放心的就是小妹他们国家,小妹在距离尚书府不远的巷子里都能遇到暗杀,这一路上我不信会太平,看那顾清临就不是个可靠之人!”
“再有,那样昏聩无道的狗皇帝为什么不一举起兵起将其推翻!”
耶律明德眯了眯眼,棱角分明的脸上线条冷硬,话语中透着厌烦和担忧。
“皇子继位讲究个名正言顺,若是真的举兵便会被扣上谋逆之罪、弑父之名,不止这样的罪名会跟随新帝一生,更会有史官为他在史书上添上浓重的一笔,背负着千古骂名。”
“且现在他们三位王爷的势力还不足以强大到一手遮天,不到万不得已,没有人会愿意去冒这个天下大不违。”
“再有若是大耀国内乱,虎视眈眈的云帆国司徒雷又岂会善罢甘休?到那时战争便是一触即发,大耀国便会处于内忧外患之境,你要小妹如何自处?”
“在暗中保护婉儿的暗卫足有百人,德玛加王叔派了一百亲兵,护送马队的还有一百亲兵,小妹的仪仗队里还有六十名护卫伪装成的随侍,加起来快有五百人之多,只要不是军队突袭,想必应该可以安全抵达金陵城。”
耶律德尔细细的盘算着,话虽这样说,但在他眼中还是有些隐不去的担忧。
深蓝色的眼眸中不笑的时候,少了几分温润的气质,多了几分忧郁。
那次暗巷刺杀若不是顾老弟身边的人出手相助,只怕当日婉儿和顾老弟其中一人定会出事。
那幕后黑手一日不除隐患便一日存在着,而且婉儿一行在明,刺杀之人在暗,只能多加防范才能保证自身的安全。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难道就要看着小妹一直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吗?这样的局面又到什么时候才会被彻底打破?”
耶律明德听后不仅没有宽慰,反而更急忧心忡忡,甚至有些急躁起来。
“这些事情急不得,等时机到了自然会现出端倪,那时若是那两位王爷得势,咱们便也趁势去乱上一乱,若是瑾王爷势盛咱们便助他一臂之力,总归是要护着小妹周全的。”
耶律德尔看着已经变成蚂蚁大小的人影消失在一条弯道后时,说完这句话便双腿一夹马腹向着原路返回。
而此时马车中的叶婉茹虽然双眼透过撩开的窗幔一直看着窗外,但窗外的春色却并没有入到她的眼中。
她心中的担忧与三位耶律王子所担忧的事同一件事。
来的途中遇到一伙不成气候的山匪不足为据,但这次所携带的都是贵重之物,若当真有什么不测肯定不能弃车而逃。
她不是对这些亲兵没有信心,而是她心中存着恐惧,幕后之人始终没有现身,能找到的线索寥寥无几。
甚至已经这么久了,她都不知道那幕后黑手是男是女姓甚名谁,若当真是一些小角色大将军又岂会……
窗外无垠的青草地蔓延到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叠嶂中,叶婉茹闭上眼隐去眼中的担忧。
而在她后面的那辆马车中,说好要补觉的顾清临正盘腿坐在马车中央,在他膝盖上摊着一张羊皮地图。
顾清临同样微微蹙着眉头正用右手食指在地图的线条上来回勾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