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山里几天都没睡过好觉, 这会挨着床,折腾了会,心情一放松, 不久便都呼吸绵长地睡过去。
翌日周渡醒来时, 沈溪早已不在床上, 他撑起身来, 穿好衣裳, 出门去找人。
却见沈溪正蹲在房门口, 手中拿着一根骨肉,正有一搭没一搭地逗着豆包玩。
咬不到骨肉的豆包气得上窜下跳,就差拿爪子挠地,把沈溪逗得乐不可支, 时不时发出两声闷笑。
周渡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个粘豆包心中也是一暖,出声问道:“怎么不多睡会?”
估计沈溪也是没想到他会醒得如此快,听见他的声音,微微惊讶地转过来, 眼中带着点惊喜:“你醒啦。”
见到周渡的沈溪立马丢掉手中的骨头, 站起身来, 凑到周渡跟前来,想黏着他。
就连地上的豆包也不管那根骨肉了, 直接跃到周渡脚前,嗷呜地叫着想讨周渡欢心。
然而它终究还是比沈溪晚上一步, 等它凑上去,沈溪已经站在周渡面前。
周渡眼中也只有沈溪,他见沈溪向他走来, 连脚下的门槛都没有注意, 差点摔下去, 忙接住他:“慢点。”
沈溪扶住他的手臂稳住身形后,朝他笑笑:“没事的,这点槛摔不疼我。”
周渡略微无奈,问他:“饿不饿。”
“不饿,不饿,”沈溪摆摆手,走到那张放茶水的茶桌上,端起桌上的一碗粥向他捧来,解释道,“这是早上我借店家的厨房熬的皮蛋瘦肉粥,我已经吃过了,你的这份晾了会,味道正好,你尝尝。”
沈溪说着还自己尝了一口,觉得温度味道都恰恰好后,又盛了一勺凑周渡唇边。
在他期待的目光中,周渡没有嫌弃地张开唇含住这根刚刚被沈溪尝过味道的勺子。
见他吃下,沈溪又睁着一双乌润清澈的眼睛问道:“味道怎样。”
“不错。”对于沈溪做的东西,周渡从未就没觉得不好吃过,这碗皮蛋瘦肉粥也不例外。
听见他的赞赏,沈溪弯下眼,笑得月牙弯弯:“那就好,这是粤菜,我还怕你吃不惯,有些忐忑呢。”
“不会,”周渡伸出手去接他手中的碗,想也不想地道:“在我这里你永远都不必忐忑。”
沈溪本来是将粥碗递给周渡的,一听见他这话,又把手给缩回去,捏着瓷勺的手又盛了一勺粥,微微仰起头道:“周渡,我想喂你吃,可以吗?”
“可以。”周渡低下眼眸,鸦羽般的睫毛轻轻一扫,像是要扫进沈溪心里似的。
沈溪微微翘了翘唇角,捏着勺子一勺又一勺地喂着周渡。
周渡一口一口吃着沈溪喂过来的粥,心中说不出是个什么感受,他没有告诉沈溪,这是他活到这么大,第一次被人喂。
小时候没奢望过,长大后便也不在意了,但偏偏沈溪就是用这些看起来微不起眼的小事,一点点地走进他的内心。
两个人,一个吃,一个喂,谁也没瞧见在他们脚边张着嘴等着被投喂的豆包。
豆包直到嘴都张累了,也没等到面前两个主人的投喂,无奈只得闭上嘴,找到先前沈溪逗它那根骨头,蹲在角落里,自个咬得咯吱咯吱作响。
吃过早饭,两人略略收拾一番,退掉客栈的房,朝办事处而去。
办事处今天有点儿忙碌,两人等了会才等到他们。
办事处的人明显还认得他们,他们一凑上去,里面的先生就开口了:“是你们啊。”
周渡还是老样子,轻轻嗯了声,便不再开口说话。
先生又问:“你们有什么事吗?”
沈溪笑嘻嘻地凑上去,从布包里拿出他割来交任务的狼尾,递给他道:“我们昨儿刚从山里出来,柳树村的那群狼都叫我夫君给灭了。”
先生接过狼尾,惊诧道:“这么快!”
从周渡接任务开始到现在总共也没多少时日,导致适才见到两人的时候,他还以为两人还没有进山,根本没有想过两人已经进山回来,还完美的完成了剿狼任务。
先生看着沈溪递过来的狼尾,还处于震惊中的他,颇觉得不可思议。
“那是自然,我夫君出马,必然马到成功,”沈溪露出了一点小得意,从问客栈老板要来装狼皮的麻袋里掏出一张狼皮来给他瞧,“你看,我们连狼皮都带回来了,总共十五匹狼,一匹不多,一匹不少。”
办事处的先生瞧了瞧沈溪手中的狼皮,确认没有错后,点了点头:“没有错,是真狼皮。”
先生看过狼皮后,找人快马加鞭去柳树村核实。
在这里等着也是无聊,沈溪索性与先生聊起天来:“这次进山说起来轻巧,但实则也凶险万分。”
先生一边办事,一边听他话说,觉得有趣,也会回他两句:“怎么个凶险法。”
沈溪脸上立马露出后怕的神情来,吹嘘道:“原本我们也是没有这么快找到狼的,谁知道那群狼咬死了几个人躲进深山里可能觉得没人能够奈何它们,它们又从山里跑出来要咬人,正巧叫我们遇上。”
“哦,然后呢?”先生听得来了兴致,放下笔,连公务也不办了。
沈溪继续道:“然后我夫君就一个人对抗十几匹狼啊,那狼可狡猾了,趁我夫君不注意一口咬上我夫君肩膀,若不是我夫君反应快,这会胳膊恐怕连胳膊都没了。”
周渡在一旁见沈溪把事情原委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太阳穴忍不住又隐隐抽痛起来。
偏偏他每次胡说八道的时候,神情都会显得格外认真,让人产生不起半点怀疑来。
果不其然,那听得正起劲的先生没有怀疑地朝周渡看了眼。
周渡也确确实实受了伤,他的唇色本就偏淡,这会更是略显苍白,再配合着他那张冷峻的容颜,看起来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办事处的先生看过后,惊道:“严不严重,去医馆看过没。”
“还没呢,”沈溪摇摇头,担忧道,“这不正等着交了任务领了银子去瞧瞧,希望不要落下什么病根。”
那先生又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周渡的肩头,虽看不见周渡的伤口,但从周渡那支撑着没有半点吃力的样子来看,也看得出来,没有伤到筋骨,安慰沈溪道:“别担心,你夫君身强体壮的,回家多休养些时日,能恢复过来的。”
沈溪笑得勉强:“承你吉言了。”
没多久,那快马加鞭去柳树村核实的人就回来了,他的马还没有跑出安阳镇,就遇到几个柳树村的人。
昨天周渡和沈溪从山里出来,柳树村的人可都是看着的,这会他一问两人的体貌特征都能对上,便打马回来交差了。
核实过没有问题后,办事处的人也爽快,一匹狼五两银子,周渡打了十五匹狼,总共七十五两,他们一分不少地结给了周渡。
另外考虑到周渡打狼还受了伤,先生还额外给添了三两银的治伤费。
一共七十八两银子,放在一块靛蓝色的布包里,抱在怀里沉甸甸的。
刚一出办事处沈溪那张笑得勉强的脸,瞬间就开心起来:“周渡,多了三两银子呢。”
周渡见他开心,自己也开心。
沈溪抱着银子笑得月牙弯弯:“这下好了,我本来还在愁你为了打狼亏大了,有这些钱我就可以给买些补品,好好补一补。”
“不用,”周渡不在意道,“小伤而已。”
见血了的伤口怎么能叫小伤?
沈溪才不管周渡,反正他已经在心里下定决定,回去之后就天天给周渡做好吃的,争取把他亏损的这点血给找补回来。
走出办事处好久,沈溪抱着银子的心都还在激动:“周渡,我从来没有抱过这么重的银子!”
周渡见他直喘气,以为银子太重累到他了,伸出手去提怀中的包袱:“我来。”
“不用,不用,”沈溪考虑到周渡手上有伤,说什么也不让他提银子,“就这点重的银子再来一倍我也能提着走,我不是被重量给压倒的,我是被银子给压倒的。”
沈溪长到这么大,见过最多的银子就是家里修房子那年,沈暮一口气掏出来的全部家底,五十两银子,而那些银子他只看了一眼,便就再没见过。
而周渡的这些银子却不同,是他能够真真实实触碰到的,虽然不是他的,但是能够真切地抱一回也算过瘾了。
周渡听出他话语里的意思,古井无波的眼眸里浮上点笑意,问他:“喜欢银子?”
“当然了,”沈溪闻言,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你去大街上问一问,有谁是不喜欢银子的。”
周渡停下脚步看了眼他一眼,想也不想地将心中的话脱口而出:“喜欢就都送给你可好。”
沈溪抱着银子的手一抖,差一点把怀中的银子都给抖落在地,磕磕巴巴道:“开……开玩笑的。”
周渡停下脚步,一张冷峻的容颜认真地看着他:“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沈溪暗暗咽了咽口水,一颗心砰砰砰地跳个不停,微颤道:“不像。”
周渡满意地收回目光。
沈溪觉得自己抱着银子的手都软了,呼出一口气后,拒绝道:“我不能收,你在桃源村连个安身立命的地方都没有,你辛苦挣的这些钱,一笔要用来修房子,一笔要用来买地,还有一笔得攒着等房子建好后添置家具所用……”
况且他前些日子在孟府做喜宴挣的银子还没花出去,拿周渡的银子来做什么。
周渡见沈溪给他把钱每一笔钱的花销都安排得头头是道,不由得停下脚步,问道:“那你呢。”
沈溪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什么?”
周渡望向他的眼神真挚而又严肃,再次逐字逐句地问道:“要多少钱才能够娶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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