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琅哭的很安静。
而听完那些话, 宋真原本就不是很清醒的脑子,嗡的一声,更是直接停转了。
深深皱眉, 宋真张皇, 看着近在眼前的程琅,心内完全的不能理解。
她……她要程琅的命干嘛?
她……
她和程琅曾经不就是的恋人关系吗,关系结束了,那就各自安好不行吗,她……
宋真深呼吸,只觉得吐出的空气都稀薄, 一种难以言说的窒息感包围着她, 让她喘不过气来,耳朵里一阵一阵的盲音略过,她不由伸手按了按额角。
程琅固执的又把那银色的u盘往着宋真方向推了推。
就这么一个举动, 终是让宋真彻底受不了了,她单手按着额,皱眉摇头道:“我不要你的命。”
“我和佟家的恩怨, 我自己会解决。”
宋真再度深呼吸, 艰难道, “我不需要,你也不必要……这样做。”
“你,你没必要为我做到这一步。”
她不需要啊!
她的事情她会自己处理的!
光明正大的, 挺直腰板的, 而不是……不是用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段。
宋真伸手,受不了的,将那u盘往回推。
思绪杂乱,尖啸。
一句一句全都是否定。
她不需要, 不需要这种奇怪的牺牲,也不需要这种奇怪的帮助。
她,她压根就不是这种人!
她学医,从事研发也是救人的,而不是……不是毁了别人……
头疼一阵阵,宋真摇头,心口说不上来的沉闷,这件事超越了她的认知三观,让她混乱不堪的同时,甚至不能冷静的分条缕析。
程琅泪眼婆娑,扯出个冷笑道:“我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给的,来一区是跟着你来的,科研这条路也是你带我走的,甚至,甚至今天的地位名声,也是托了你的福气,我把它们还给你,不好吗?”
宋真:“我不需要……”
程琅骤然爆发:“那我也不需要!”
宋真一窒,竹岁站在两个人中间下意识往宋真面前挡了下。
程琅血红了眼眶,视线死死攫住宋真:“你不要,我也不想要。”
“你都不在了,这些东西又算是什么,我从来都不喜欢这些,你都不在了,我坚持个什么劲儿,你以为我喜欢枯燥的科研论文吗,我喜欢朝九晚五的实验室加班生活吗,这些一直都是你追求的,我只是想力所能及帮到你,你要走,你把它们也收回去啊,从我的生活里,全部都带走……”
“离婚的时候你不是很果断吗,自从开始了Z试剂的研发,你心思全都扑在了上面,反正我永远在你生活里都不是最重要的,反正你对我也没多少心,这种时候你为什么又犹豫了,这么好的机会……”
“这么好的机会,你把最后的这一刀补上,你满意的同时,让我也死心啊!”
“我受够了,我不想天天再见到你,听到大家恭维和你有关的东西……”
“既然要一清二楚,我全部都还给你,你手软个什么劲儿!”
程琅直直看着宋真,一字一句诘问,“你不是没什么心吗,这种时候你下不去手了?”
一口气吼完,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程琅惨笑起来。
那双熟悉的眼睛就这样直直的看着宋真,泪涌如注,尖锐质问道。
“那么快就说离婚,宋真,你有过犹豫吗?”
“我一直都追着你跑,我在你心里,有过一点位置吗?”
“还是说,其实这才是你想要的,和我离婚了,终于把我甩开了,谈了六年的恋爱对你才是负担,耽误你事业了,现在的你,才是真正的解脱了?”
“我药都要吃吐了,你呢,你有难受过吗?”
嗡——
尖锐的耳鸣声起响起,宋真在那双眼睛的逼视下扶额。
奇异的,被这样逼问,宋真想到的却不是任何的污秽,反而是,最初的那些美好。
高中时期,早上被程琅塞到她手上的热牛奶。
晚上程琅递过来要去操场散步的小纸条,尾巴上会画一个可爱的小笑脸。
大学的时候,枫叶大道下两个人奔走赶去上课的身影……
和程琅在一起的时光,几乎霸占了她生命的三分之一,分开,和自己三分之一的生命告别,将所有的美好记忆从此尘封……
不难受,怎么可能?
宋真从来不失眠的人,开始失眠……
开始的那几天,早上醒过来,枕头是湿的……
有些时候也不存在天黑天亮,她就那么倒在枕头上,也不知道睡没有,天慢慢的,就亮了,在无声的死寂里,在无人的沉默中,日子又开始重复……
她不是没有感情的人。
只是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她不能倒下去,她……她就算是碎了,也要把自己拼起来,假装好好的过下去……
她不能倒,爸爸还等着她找到答案……
“姐姐!”肩膀被陡然一摇晃。
宋真回过神来,愣愣看着眼前的竹岁,对方神色担忧。
她后知后觉,就在刚才,好像竹岁叫了她很多声……只不过,她好像没回过神来……
宋真愣愣看着竹岁。
竹岁轻声:“你没事吧?”
“岁岁,我……头疼。”放在额角的手又不由按了按。
就这么一句话说出来,耳鸣又开始尖锐咆哮,宋真再度拧眉,眼睫垂落与掀起之间,竹岁乍然定住了视线,神情陡变。
宋真不解,下一刻,竹岁手指轻抚过她眼尾,宋真才感觉到一些湿润……
她,流泪了?
竹岁手指碾着那水气颤了颤,宋真刚想说自己没事,背后程琅又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但是这次后续没说出来,被竹岁吼了回去。
“你够了没,闭嘴!”
长期高压锻炼的军人,一吼,中气十足的,震得宋真肩膀都缩了缩。
竹岁扭过头去,宋真脑子紧接着又嗡嗡作响起来,闭目低头,头疼如影随形,摆脱不掉,难受。
看着竹岁的着急样子,程琅骤然感觉好笑道,“我说的有哪句不对……”
“你说的哪一句是对的?别逼她了!没看到她很难受!!”
“她是对你有恩,不是对你有仇,你不感恩戴德就算了,是要在这里逼死她你才开心吗?”
“你想死想活我都不拦着,这些东西你自己拿着去军区,是一样的效果,你不想在腺素科见到她,你离职就是,非要逮着人嚷嚷什么呢,唱戏啊!”
宋真几乎没见过竹岁这么声色俱厉的样子。
程琅也懵了一瞬。
不为别的,竹岁的气势不是生活中练出来的,是在真正的枪林弹雨里杀出来的,平时相处常年的收着,陡然一下子爆发,光是那种她自带的震慑力,就压得人气矮三分。
缓了缓,竹岁放平了声音,气势却半点没收敛,反而愈发把那种让人屏息的架子端了起来。
“这些脏事你自己做的,你自己拿主意,她不想听,你也不用说了。”
“这种手段她不屑,你也不用想着什么牺牲自己成全她的苦情剧桥段,电视剧看多了把脑子看坏了是吗,如果你真是情种,觉得自己做错了,就自己拿着这些东西去找对方算账,不要脏了我家宋老师的手……”
竹岁一字一句道:“当初追求她是你的选择,是因为你喜欢她,认可她。”
“再往后出轨也是你自己控制不住自己,她就算是在你们这段关系里再忽略你,也没有出去和别人乱搞,你呢?”
“做错事的是你,程琅,不是她。”
“所以也不要作的自己多委屈多心酸的样子……”
“但凡你真的为真真着想,就不会这样逼她,拿着这些东西去军区,亏你想的出来,且不说你们从小长大的,她认识你父母你亲戚,就单说你们是同事,还在一个科室,你让以后上级怎么看她,朋友怎么想她?大师灭亲这种桥段只在影视剧里看起来很美好,你是要把她架在道德的火架上烤吗?”
“我可去你妈的!”
竹岁转身,宋真抱着额头已经蜷了起来,看起来难受极了。
竹岁思索一霎,极快有了决定,“姐姐我们走,不说了。”
宋真还没回神过来,竹岁将她外套的兜帽扣住了她脸,下一瞬,宋真整个的被竹岁一把揽着大腿,像是抱小孩一样给抱了起来……
宋真睁大眼,不及惊讶,背后的程琅出声阻止。
宋真头疼的没听清,竹岁转头一脚踹了出去,砰——的一声,实木的沉重办公桌生生移出几厘米去,上面的书和资料也在摇摇欲坠……
正巧走在走廊里的左甜在外面听到了,惊了,“是什么垮了吗?”
话没说完,又是一声砰的巨响。
程琅办公室的门啪一声大开,竹岁黑着脸抱着个人匆匆走了过去。
左甜瞪大眼,一时说不出话来,就这样直着眼睛看着竹岁极快的消失在自己视线范围内……
左甜:“我、我刚是看到我们科长了吧?”
她身边的许安白镇定多了,点了点头。
左甜摸了摸脑袋,“哈,哈哈,这阵仗,怎么感觉气性这么大,开门都这么猛的吗……”
想到什么,左甜:“她是用手开的门吗,我怎么……”
许安白看着程琅办公室来回晃荡的门,纠正,“拿脚踹的。”
“?”
“呐。”许安白抬了抬下巴,“锁坏了。”
左甜不可置信看过去,再度瞪大眼,惊了,锁真的坏了。
难怪那么大一声,这什么力道!!!
紧接着,许安白说出让左甜更惊掉下巴的话。
许安白看着竹岁离开的方向,有理有据道,“竹岁抱着的那身衣服,我记的是宋老师今天穿的吧?”
左甜回忆了下,下巴合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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