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毫米口径榴弹炮这个项目，经过上一次的方案定型，如今已经进入实施阶段。</p>
实施的过程主要是利用样炮测试数据，然后用数据推演设计，以及一些计算。</p>
对于有没有技术死角这个问题，正青春是最有发言权的，她是编制内出身，经历过多个军工项目，知道这类项目追溯性的重要，所以在实施行动的同时，非常注意保留记录和追溯性。</p>
理论上技术死角不会出现，但以防万一，他们还是会排查一遍。</p>
十点十五分，参谋长同志抵达。</p>
是一位留着花白短发，看上去五十多岁的男子，中等身材，戴着眼镜，军旅气息并不明显，反倒更像一名教授。</p>
除了甄虎，没有其他陪同者。可见参谋长同志的目的很明确，专程视察榴弹炮项目。</p>
简单做了自我介绍，叫吴盛开，没有过多客套话，然后就示意视察正式开始。</p>
甄虎首先发言，打算对介绍项目的大体情况。可是才说两句，吴盛开就叫停，说不喜欢听大而空的话，直接谈细节！</p>
甄虎被憋得脸通红，台下众人暗暗叫爽，真老虎啊真老虎，你也有今天？</p>
正青春起身发言，发言稿是她自己写的，读起来极其流畅。但听得出来，正青春的嗓音在颤。这位履历耀眼的女中尉，想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但在参谋长面前发言还是头一次。</p>
汇报的过程还算顺利，而且由于最初的目的是做阶段性总结，报告中把细节参数记录得非常详尽。看到吴盛开频频点头，并在纸上做着记录的样子，甄虎一颗心才落回肚子。</p>
正青春发言结束，吴盛开说了一句“非常好”，然后扶了扶眼镜，重新翻阅自己记下的东西。过程大约持续了十分钟，吴盛开抬起头来道：“抱歉久等，我记下几个问题，看你们谁能给我解答下。”</p>
真正的考验开始了，甄虎呼吸微微发紧。</p>
吴盛开的第一个问题是关于能量公式的，他问，这个具有提纲挈领作用的公式，是否经过验证。</p>
听完这个问题，攻坚组全体成员都暗道参谋长同志不愧技术口出身，问的问题切中肯綮。</p>
目前用的能量公式是根据伯努利方程推演而来，理论部分工作由正青春完成，其他部分是由项目组全体成员合力完成的……这项工作也是截止目前投入人力物力最多的。</p>
每一个参数，都经过试验。</p>
每一个变量，都经过检验。</p>
曾经为了验证一个变量，要求后勤部拨款遭到拒绝。后勤部的领导不理解如此频繁做实验的烧钱行为是否有必要，关系一度闹僵，结果还是甄虎亲自出面大吵一顿才解决……这个小插曲过后，后勤部其他部门都知道，攻坚小组都是一群花钱如流水的大爷！</p>
甄虎回答了吴盛开的问题，并简单介绍了一些重点参数的验证过程。</p>
听过之后，吴盛开非常满意地笑了笑道：“很好。能把理论和实际结合得这么严谨，我很欣慰！虽然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但我还是想多唠叨一句，不要太依赖理论！”</p>
为了强调这句话，吴盛开稍顿片刻又道：“不要太依赖理论！你们要清楚，任何理论都是别人总结的结果，都有他的局限性，如果只会照本宣科闷头照搬，那永远成不了真正的科学家！”</p>
参谋长通知用的是“科学家”，而非“工程师”，会议室内所有人都不由得坐直。</p>
王朝阳也开始顺着吴盛开的思路思考。</p>
“历史上有很多伟大的科学家，他们提出过伟大的理论，这些理论如同明灯一样指引方向……不过我觉得，在伟大的理论也不能替代实践。我认为理论可以作路标，可以指引方向，但所有具体的东西都必须经过你自己的验证才行。说得具体一些，作为设计的责任人，你对设计全权负责，而非那个你连见都没见过的牛顿或者伯努利……”</p>
说到这里，台下传出笑声。</p>
吴盛开也笑了笑，又说了一些他对理论和实际的看法，重点在于提醒年轻的工程师们要注重实际，要警醒，越是伟大的理论越有可能成为陷阱。</p>
吴盛开此行之前，是看过攻坚组的文字报告的，进展情况另吴盛开吃惊。但同时他担心，如果仅是闷头造车，那进展再快也没有意义。</p>
经过次一番交流，吴盛开打消了顾虑。他当众表扬甄虎，认为他对大方向的把控非常到位。甄虎当即解释说，他只是挂名组长，真正工作都是有组员们做的，尤其副组长同志，很多大框架都是副组长指定的。</p>
吴盛开满脸笑意地对正青春点点头，说道：“小同志不错！”</p>
可见，他误以为正青春是副组长。</p>
甄虎正要解释，吴盛开已经说出他的第二个疑问。</p>
炮筒变性能的计算方法。</p>
张苗苗责无旁贷，起身解答，把第四强度理论和有限元结合的方式介绍一遍。张苗苗不善表达，但这些工作是他亲力亲为的，介绍起来自然如数家珍。</p>
吴盛开听得非常认真，两手撑在桌面，上身微微前倾，那聆听的样子很想是小学生在上课。</p>
凡是遇到感兴趣或者有疑问的地方，他就会记在本子上，却绝不会冒失地去打扰张苗苗的表达。</p>
张苗苗的讲解结束，参谋长就迫不及待地开口发问。问的问题非常多，也都是关键，看得出来这位首长绝非故做样子，而是真的有深入思考。</p>
当然了，这些问题是难不住张苗苗的，除了最初的慌张，她都能镇定自若地解释清楚。</p>
看到这一幕，正青春不免暗叫侥幸。当初不知道张苗苗懂有限元时，她打算找研究生导师帮忙呢，现在看来多亏没有那样，否则她可答不上那些又细又多的问题。</p>
问答时间持续得较长，结束之后吴盛开总结道，此前真没想到南阳军区这边的攻坚组卧虎藏龙。</p>
第四强度理论和有限元理论，那都是希望先进国家才开始研究的东西，谁敢想象在你们这里已经落实实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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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结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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