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市级别的农用机械展会，规模并不大，占据广场将近一半的面积，大约两千平左右，用白灰粉划分出一个个区域，每个区域就是一个展位，显得很简陋。</p>
跟后世那些国际机械展、军工展、航天展之类的展会规模，完全没法比。</p>
这个时代的农用机械类型比较单一，主要是农用器械和农用车辆，其中农用器械的推广时机不够成熟，所以展会主要内容是农用车辆和农用车辆的零配件。</p>
王朝阳和张苗苗的目的性很强，首先找到长海农机的展位，并在展位的中心位置看到了CC20-3变速箱的身影。</p>
长海农机是一个拥有国企特色的整机厂，全称长海农机动力总成有限公司，南阳市的变速箱厂是总厂的分支。</p>
动力总成以系统形式展出，除了变速箱还有发动机、联轴器以及动力控制机构。</p>
此刻有很多人正围在外面观看，里面有长海农机的人负责讲解。</p>
王朝阳戴着帽子和围脖，不担心被长海农机的人认出，张苗苗露面不多，更加不用担心。</p>
CC20-3变速箱被单独放在另外一张方桌上，比其他展品的位置突出，在方桌下方则摆放着变速箱的全部零件，主轴和从动轴也在其中。</p>
张苗苗盯着一粗一细两根轴，不免长吁短叹起来。</p>
王朝阳看了片刻，轻声道：“这不是红星产的轴。”</p>
张苗苗一愣，仔细看了一会儿却看不出门道，便小声问道：“我怎么看不出来？”</p>
王朝阳没有立即回答，带着张苗苗离开长海农机的展位才解释道：“你有没有注意到，那根轴的滚花位置有锈迹？”</p>
张苗苗摇了摇头，她真没注意到。</p>
王朝阳继续道：“滚花位置用来压入齿轮，因为形状的关系，容易生锈。在浸油环境中不会体现，但放置在空气中却会有这个风险。为了杜绝生锈，我刻意跟车间交代过，成品轴必须涂防锈油。但现在展出的轴，显然并没有防锈油。”</p>
“这样说来，长海农机果然不在用红星的轴，但如果不用红星会用哪个厂子呢？”张苗苗疑惑道。</p>
“这正是问题的关键，咱们得想办法弄明白。”王朝阳道。</p>
如果马三元或者胡庆斌没有被停职，王朝阳可以轻松获知新轴的生产商，但现在他却不得不另谋途径。</p>
两人当即返回长海农机的展位，并以寻求轴类货源的理由询问长海农机的情况。不过效果并不好，王朝阳和张苗苗的年纪太轻了，对方并不重视，随口应付自然也不会给出真实答案。</p>
“我记得你家叔叔在军区后勤工作是吧，能不能让他来帮个忙？”王朝阳建议道。</p>
“嗯，我这就去找我爸！”张苗苗道。</p>
张连军在某军区后勤部工作，相当于一直没离开部队，来到长海农机展位后，他以调研军械轴类特供货源为理由，向长海农机的人询问，果然立刻得到了重视。</p>
那负责介绍产品的讲解员说马上联系上面，争取尽快给个答复。</p>
但这个时代没有手机，座机联络也不是很方便，张连军等了半个小时也没得到答案。</p>
“怎么搞的，这么久也没个答案，算了算了，我去看其他家！”张连军板着脸，说完就要离开展位。</p>
“首长您别急，再稍微等一下！”长海农机的讲解员急得满头大汗。这次展会的目的就是展出产品，拓展市场，若弄丢了军械特供这种大订单，非被上头开除不可。</p>
“好吧好吧，十分钟，再没有个准话我抬屁股就走！”张连军继续板着脸，老大不愿意地坐下来等待。</p>
长海农机的讲解员则急忙倒茶伺候着。</p>
张苗苗和王朝阳躲在不远处，看到张连军这么会演戏，均是忍俊不禁。</p>
又等了十分钟左右，展位另外一名讲解员跑回来，对张连军说了些什么，张连军撇着大嘴点点头，这才离开。</p>
三人走到一旁，张连军道：“那讲解员说轴的供应商叫大友机械……大友机械是那里的厂子，你们清楚吗？”</p>
王朝阳则眉头一紧，陷入思索。</p>
大友机械实际控制人是潘大庆，如果轴的供应商变成大友机械，那说明潘大庆一定动用了某些见不得光的手段。上一次王朝阳去长海农机办事，遇到送年货的潘大庆，这说明潘大庆跟长海农机的某些高层领导是有往来的。书记董玉明？还是其他幕后人物，王朝阳暂时无法确定。</p>
可以肯定一点，潘大庆的大友机械已经具备仿制两种轴的能力，要不然长海农机的“幕后人物”不会现在踢开红星。CC20-3是长海农机的重点项目，没有“备胎”就过河拆桥，那未知的幕后人物不会那么愚蠢。</p>
以上这些虽然容易想通，但并不代表能解决红星的麻烦。红星的麻烦在于时间，若想把这些猜想坐实，别说王朝阳没有适当的手段，就算有也的用掉几个月。</p>
红星厂耗不起。</p>
张连军已经从女儿口中得知红星的现状，对老战友的处境更是于心不忍。</p>
“朝阳，长海农机的内部问题很复杂，不是短时间能解决的，你也不要太着急。我回头跟后勤部的人说说，看看能不能帮红星拉些生意做，你也要劝你爹别太钻牛角尖儿。”</p>
“谢谢张叔叔。”</p>
王朝阳想了想又道：“既然您过来了，那就再帮我个忙吧。我想试着用工程师的方法去解决问题。”</p>
张连军不解：“工程师的方法？”</p>
王朝阳道：“刚刚看到长海农机的展位有公告，下午三点会有一场动力总成的宣讲会，我想进去听一听，找机会做些什么。”</p>
张连军笑道：“找机会捣乱呗？没问题，我带你进去！”</p>
三人继续留在展厅，闲逛一阵，约莫快到三点时再次走向长海农机的展位。</p>
宣讲会在十分钟之后开始，人们陆陆续续地往里面走。临到入口时，张连军脸色突然大变，一把拉住王朝阳，并低声道：“主讲人竟然是宗世国！”</p>
王朝阳不解其意，宗世国的名字他还是头一次听。</p>
张连军继续压着嗓子道：“宗世国是长海农机省里总厂的技术主任！我对长海农机虽然不熟悉，但宗世国的名字却听过，是南阳市名声赫赫的人物，曾经因为在技术领域突出贡献，接受过总理的接见！”</p>
王朝阳点点头：“来头还不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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