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方岚烟头一次主动打电话给他，会是什么重要事情？
稍稍想了想，叶凡和龙天娇简单交待几句，开着一辆奔驰轿车，全速赶向香港大学。
半路上，他又接到几通电话，一个是沈佳瑶打来的，她们仍逗留在酒店房间，据说两校联谊会因故推迟。另一个是李丝寒的电话，这女人昨夜和陈丹茵在一起，刚刚起床就询问叶凡战绩如何。
如何？当然是功勋赫赫！
当然，这种话绝对不能在女人面前显摆，叶凡谦虚谨慎地笑笑，一句呵呵一笔带过，叮嘱她出门戴口罩，现在流感盛行云云……
在路口等红灯的时候，马路对面的药店已经排起长队，大量市民正争相抢购口罩、板蓝根。
不到八点钟，叶凡驱车赶到约定地点。
方岚烟和几名学院教师、助理正翘首以盼等在港大门口，看到他出现，每个人都露出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到底什么情况？”把联谊会都取消了，事情一定不同寻常。
“先去实验室。”方岚烟脸色凝重，指着身后一名西装男人介绍道：“这位是港大李嘉诚医学研究中心副主任，方……”
叶凡拿眼一瞧，哈哈大笑：“方俊逸！大海龟！认得认得！哎呀，这世界真小，原来你到港大找了份工作。”
方俊逸也报以两声客套的假笑，说道：“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你。”
“你们认识？”方岚烟颇为吃惊，这两人竟然是老熟人。
“一起吃过面，一起泡过妞，最重要的是，一起装过逼。”叶凡大笑道：“是不是，大海龟？”
方俊逸眼底飘过一抹厉色，强装笑容点着头。周围的人们纷纷露出张口结舌的表情，他也太高调了，这种涉及个人的话也能说得出来。
“既然大家都是老朋友，我们快点赶过去吧。”方岚烟忍住笑意，目光望向叶凡，不经意间透出一丝嗔怪。
叶凡装作没瞧见，揽着方俊逸的肩膀边走边笑问道：“要不要我帮你联络老同学出来聚聚？”
“丝寒？”方俊逸诧异扭头：“她也来香港了？”
“当然，夫唱妇随嘛。”叶凡不动声色地笑着。
方俊逸闻声一惊：“你们，你们结婚了？”
“没有，随便玩玩而已。”叶凡摆出多情浪子的派头，背着手叹道：“年华易老，何不趁现在享尽风流？你说对不对？”
方俊逸若有所思看着他，没有回答，转过头，那没人看到的嫌弃目光，就好像刚刚见到了一坨大便。
鲜花都被这种牛粪糟蹋了！他妈的！
一行人步入港大李嘉诚传染病研究中心，叶凡漫不经心瞅着空荡荡的走廊，与方岚烟并肩而行，低声说道：“方院长，现在可以说了吧！”
方岚烟叹了口气，微微点头。
“你看了今早的新闻没有？”
“看了，你是说流感疫情？”叶凡早已猜到了大概。
方岚烟点头，却又摇头：“这不是流感。”
“不是流感？”叶凡愣了愣，随即了然，流感病毒再强，也不可能突然间就死人，一下子死了六个，确实不像是已知任何流感症状。
即便是最恐怖的型肺炎、h7n9，病人也要经历数天至一个月的挣扎和抢救，而这次，明显属于暴毙的疾病。
“卫生部正连夜调集各地专家会诊，事情发生在昨夜凌晨。”方岚烟道破实情，语调十分地沉重：“死亡人数不是六个，而是……五十三人！”
“什么？”
尽管他知道一定有所隐瞒，可还是没料到偏离实际情况这么大！
走到传染病实验室安检门前，方岚烟低声说道：“患者集中在大角咀贫民窟，我想，这可能是疫情集中爆发的根本原因。现在，那里已经被警察和军队接管，实施全封闭隔离。”
“呼……”听到这个情况，叶凡不禁吐出一口凉气来，五万人的贫民窟，这次不知要死多少人了！
几名香港警官站在这里，紧张等待着什么，方岚烟招手上前介绍：“哦，这位是港署梁家耀警司，全权负责这里的安全工作。梁警司，他就是我说的医生，叶凡。”
“为什么不把他们送进医院隔离？”看到主事者，叶凡第一句话就劈头质问。
梁家耀倒没摆出官腔，主动解释道：“情况太过复杂，一方面整个香港，包括周边城市的医院都容不下这么多人，我们的隔离病房太少。另一方面，大角咀那里的极端暴力状况难以调和，我们的初衷是铲平大角咀毒瘤，但遭遇了强烈抵制，为确保香港民众的生命安全，目前只有这个无奈举措。现在最紧要的事情，是找到治疗方案，遏制传染病大规模爆发……”
“各方专家已在里面研究病理，寻求突破，小叶，你代表我们星海学院，希望你能找到治疗办法。”方岚烟急急说道：“我们先进去再说吧！”
原来如此，叫他来，是想要他出手。出了这种糟糕状况，即便封锁消息内幕，恐怕也压不住真相，时间一长，会对社会稳定造成极其严重的恶劣影响。
当务之急，就是要拿出一套击溃传染病的方案。
方俊逸、叶凡和方岚烟三人通过安检通道，穿上白大褂，进入了全港乃至东亚最顶尖的传染病研究中心。
这整整一栋楼，乃至港大医学院的大部分建筑配套设施，都由华人首富李嘉诚捐资兴建，并以他的名字命名。
余下的人没有资格进入，只能在外面干等。
方俊逸一言不发将两人引入一间高端会议室。
一推开门，关了灯的房间里面便投来十几双焦虑的目光，投影仪幕布上，正显示出几幅x光拍摄的人体影像。
大家的眼神稍稍在方岚烟身上停留片刻，便无人再关注他们。
“诸位，x光显示，感染者肺部首先大面积纤维化，随后碳化凝结，这有点类似的症状，但请注意，发病的速度和程度远超任何肺炎！”会议主持者是一名戴眼镜的老人，神色十分地沉重。
“另外，有一部分死者出现不同程度的脱水、胃肠溃烂，体表呈现大面积的疡泡、不明斑痕，这些细节希望大家注意。在座的都是各个领域的专家，多余的话我不再多说，总之，这是医学史上从未出现过的高致死高感染性特殊病例，处理不当，将会对整个社会、乃至华夏民族，甚至我们人类，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诸位，请拿出你们毕生所学，攻克难关！”
老人的话音落地，整个昏暗的会议室内只闻呼吸声，所有与会者都埋头苦思，神色忧虑紧张，只有投影幕布上反射出微弱的光线，气氛显得极其压抑。
“传染病源头找到没有？”在一片沉默中，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上，传来了一个年轻人的询问。
老人回头瞧了一眼，答道：“暂时还没有。”
“既然没有，为什么要封锁贫民窟？”叶凡不客气地说道：“羊毛出在羊身上，不去羊圈里寻找，搞清楚源头，在这里开会能发现新大陆，还是能挖到宝？”
“放肆！你是谁？你什么态度！和部长这样说话！”老人还没有回答，一名中年学者站起来大声质问。
另一位长须老者说道：“年轻人，说话要负责任，你确定大角咀是传染病第一现场？当年的源头，至今仍是悬案，追寻这所谓的源头等于浪费时间！今天是果子狸，明天说不定就是西伯利亚候鸟，查这个有意思？还是塌下心专心研究病理吧！”
这已是客气的话，不客气的更多——
“曾院士说的对，沽名钓誉的人不适合做医学工作，更不应该出现在疫情前线，回基层多锻炼锻炼吧！”
“我看他一定没有处置此类情况的经验，何必与初出茅庐的人计较！”
一时间，叶凡突然成了众矢之的，会议室黑暗的角落里，方俊逸露出了一丝阴笑。
枪打出头鸟，叫你牛！叫你逞强！连卫生部长都敢质疑，看你以后如何在医学界立足！
方岚烟本想站出来为叶凡说几句话，但看到他吊儿郎当、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又静下心来，这个家伙，一定还有后招。想当初全院领导对他进行资格审查时，这家伙一路过关斩将，叫史永存等人下不来台，甚至把他吓出了急病，差点一命呜呼，现在这群人也肯定没好果子吃。
“静一静，这是研讨会，不是批斗会！菜市场！吵什么吵！”钟南琨重重敲响了桌子，威严的目光扫过全场。
所有人都熄火了，那些医学界传染病领域的专家名宿们，怏怏低下理直气壮的脑袋。
“年轻人，你有什么建设性看法？”钟部长回头问道。
“解散！”叶凡挥手说道：“这里所有人都可以回家种地了！”
什么？
他这句话几乎等于在茅坑里引爆了一颗炸弹，掀开的恶臭把所有人都给玷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