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奇此番在江宁府,余明珠自然是见不着他的面。
那官家见到实在是说不通,便只得让一个小丫头引路,带着她到了内院。
韩奇的府邸是前朝一个闲散王爷的住所。
院落倒是十分的精美,只可惜似乎无人打理,花园里头长着许多荒草。
他们到了一个极为隐蔽的院落,整个院子都被隐藏在竹林之中,走进去还有几分阴冷之感。
染冬抓着自家小姐的袖子,心里有些许害怕。
余明珠闻到了一股子药味,她推开门,正好看到了喝药的顾怀明。
顾怀明此时穿着一袭中衣,脸色苍白之极,两颊瘦的都要脱像了,方才不到半月,枕边人已经变成了如此模样。
余明珠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可是顾怀明却如同被发现巢穴的小动物一般,他扭过头去,有些不悦地说道:“不是说,不要让她知道我在这里吗?”
小丫头顿时有些惊慌,她赶忙跪下来哭道:“是大管家让我送人来的,我也不知道。”
余明珠缓过神来,她对着顾怀明说道:“你为什么不想见我?”
顾怀明笑道:“夫人本就瞧不上我,若是再看到我如此,恐怕心里就越发看不上我了。”
此时的顾怀明说话的语气当真让人咬牙切齿。
“我什么时候瞧不上你了?”
顾怀明深吸一口气,许是吸入了凉气,竟然咳凑了起来,盖在胸口的被子滑落,露出了绑着绷带的伤口。
余明珠看到了顾怀明胸口的伤。
余明珠眼泪直接便掉下来了,她也顾不得其他,赶忙走上前,关切地问道:“怎么会伤的这么重?”
顾怀明往床铺里头躲,余明珠抓住他的手不松开。
顾怀明的手很冰凉,余明珠有些难过,她问道:“为什么不会府里,这里这么冷,又没有人照顾你?”
顾怀明看了余明珠一眼,只是开口:“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这样。”
余明珠勉强地笑了笑“夫君这话说的,夫妻本是一体,你什么样子我没有见过,染冬到外头安排一下,接姑爷回家。”
顾怀明双手握着拳,不说话,也没有看余明珠。
余明珠明白,他是生气了。
余明珠叹气,略带沙哑地说:“夫君,这可是我们成亲的第一个年节,难不成你想在外头过吗?”
若是按照这种情况,这很可能就是他们过得最后一个年节,明年三月铲除苏家,五月余明珠就要开始着手整治余家的产业。
最慢明年年末,事情将会有个结果,到时候她和顾怀明的夫妻名分,恐怕也将走到了尽头。
顾怀明接住余明珠的话头。
“恐怕是最后一个吧?”
余明珠有些意外地笑了笑:“夫君说这些做什么?”
顾怀明长叹了一口气,他轻声说道:“总想着在夫人心里体面些,可是此番看来,我从来都走,都体面不了。”
余明珠抓住顾怀明的手。
“体面有什么用,苏家体面吧?那却是最后的体面,东府的人我已经收拾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顾怀明坐起来,低声说道:“夫人在东府的威风,我自然听说了,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何要多此一举,留染春在身边,她分明。”
余明珠微微叹了一口气。
“再看看吧。”
外头的人抬了软轿过来,余明珠想要把顾怀明扶上去,顾怀明却不让她碰他。
余明珠顿时有些无奈。
若说生气,被坑了那么多钱的她才应该生气,可这顾怀明却如同一个和夫君闹别扭的小媳妇一般。
倒真是让人无奈。
到了文澜院之后,染冬赶忙让人收拾了屋子,点上尚好的火炭,被窝里塞了好几个汤婆子,又给顾怀明换上了尚好的棉衣。
余明珠看着屋子里忙忙碌碌的丫鬟们,便给顾怀明倒了一杯茶。
“屋子里火气有些旺,夫君多喝些茶水。”
顾怀明倒也没有不领情,他伸手接过来。
喝了一口茶水之后,又开始咳凑起来。
染夏说道:“听大夫说,姑爷这一次是伤到了肺,可要好生养一养,小姐可莫要和姑爷吵架了。”
余明珠顿时一阵无奈。
“我什么时候跟他吵过架了。”
余明珠坐在一旁,给他顺了顺背,有些嗔怪地说:“分明是夫君整天耍小性子,我向来都是大气的。”
顾怀明笑了笑,他开口道:“我确实是个小气的,夫人不理我,我就忍不住生气。”
余明珠不服气道:“你这话说的,我何时不理会你,分明都是你不理会我。”
顾怀明道:“那泉州港的事儿呢?”
泉州港之时,余明珠说的话确实有些难听,但余明珠觉着,自己也算是颇为给顾怀明面子了。
毕竟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咱们夫妻感情是好,可是感情归感情,生意归生意,我总不能做亏本地买卖吧?”
其实余明珠这段时间,基本上都在做亏本生意。
顾怀明看了一眼余明珠,抓住她的手说道:“夫人放心,我是绝对不会让你亏本的。”
余明珠这话说的认真,余明珠本来就是随便说说,她有些不好意思。
“夫君别当真,咱们夫妻,不用算那么清楚。”
其实余明珠这话的意思就是,他们是各取所需。
顾怀明却正襟危坐,一阵正经道:“我说到做到,只是夫人能不能看在夫妻情分上,答应我一件事情。”
“夫君请说。”
顾怀明思索了良久,最后开口说道:“以后我在告诉夫人。”
余明珠有些无奈。
她本来想同顾怀明讲些深入的东西,奈何此人嘴巴极为严实,她想问一些苏家的事情,却被他搪塞过去。
夜晚用膳的时候,顾怀明手疼不方便,便要余明珠亲自喂。
他们虽然也做过不少亲密的事儿,可是喂饭伺候,顾怀明还直勾勾地看着她却让她觉着心里发毛。
染冬端进来一碗参鸡汤。
“厨房里炖了一下午,只下了一些细面,姑爷用一点吧。”
顾怀明的眼睛半睁半闭,他轻声说道:“那就用一些吧。”
顾怀明说话的时候,看着余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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