恹城绝对是目前为止《九城》剧组出的最富丽的景, 相应的,群众演员也是最多的。
靳导这两天越发暴躁的脾气也是源于此。
不仅靳导暴躁,剧组工作人员、甚至是影视城工作人员也都很暴躁。
什么叫极度的繁荣之下是极度的荒凉?什么叫以欢歌衬哀景?什么叫举城皆疯无人幸免?
这都是你们剧组自己意识流拍摄的事儿为什么要拿来为难我们影视城!我们就是提供个场地给你们而已啊!
影视城工作人员真心觉得不是九城剧组疯了,就是九城剧组疯了也不想放过他们。
跟了靳导许多年, 已经疯习惯了的九城道具组组长熟练地为影视城负责人递上根烟, 点燃后笑眯眯地道:“这不是提前给您们说一说咱们剧组接下去的拍摄思路嘛……”
“打住, 不敢当,不必说!”影视城负责人迅速拒绝三连, “我们就是个租赁关系,你们这些剧组内务不必和我们深谈!”
组长还是笑眯眯, 一副好脾气的样子:“老哥,咱们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 你也知道我们导演的性子,那是想一出是一出, 艺术家的血性一上来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很容易做出些令人意想不到又损人利剧的事儿来……我这不是和你谈剧组内务,是提前知会您一声……”
影视城负责人的白眼快要翻上天:“说, 靳导又想怎么折腾我们影视城了?!上回他来这儿拍戏拆的那片城墙才修好没多久!他还想怎么着?你们剧组到底是来拍戏的还是来搞土木动工的?”
组长熟练安抚:“上回那就纯属是靳导热血上头一时冲动!您放心!那样大范围的动工再不能了!我今儿就把我这老脸搁这儿向您保证!”
见影视城负责人的表情松和了些,组长赶紧语速飞快地提出他们靳导那些无理要求:“这回我们就想把这片影视城缠挂满花灯,布置出不夜城的效果, 还有想在宫门城墙那边搭出个九层高台……您放心,我们有专业团队, 绝不劳烦影视城!”
现在的影视花灯大都是用电,满城花灯虽然也有一些安全隐患,但只要加强巡逻看顾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至于九层高台,既不用他们影视城出工,搭便搭了, 等九城剧组离开,也算给他们影视城新添了一景儿……关键还不用他们出钱出力……
影视城负责人心思飞转,神色更加松弛了几分:“这回总算像话了点……行,毕竟你们也是给了租金的,一切以拍摄为先,要挂就挂要搭就搭。”
“好嘞!多谢老哥体谅,我们这就把宫门城墙那块儿房舍拆了好起九层高台!”道具组长说完转身就跑。
影视城负责人愣了几秒后破口大骂:“拆拆拆!你们干脆别叫九城剧组,改名儿叫九城拆迁队算了!!!”
……
“我去!这啥场面啊!”安频看着眼前繁华热闹景象,动作夸张地捂着胸口怪声怪气道,“这就是传说中盛世王朝的排面吗?随便个路人都穿金戴银富贵逼人,自卑了自卑了!”
四人中最为富贵的楠尔哈哈一笑龙袍一甩,接戏道:“安兄不必自卑,虽然我的臣民都大富大贵锦衣玉食,但我们只是你故事里的npc,你才是主角哇!”
“主角只是一时的,好看才是一辈子的!”一身粗布衣裳连头发只是用木头簪子随便盘盘的安频馋得眼睛都红了,“靳导!我也要锦衣玉食!”
正忙着指挥道具组按照他的想法将紧急采购的花灯挂满影视城的靳导理也不理安频,只架着喇叭扯着嗓子吼:“你们挂那么稀、隔这么远是想让灯笼保持安全社交距离还是指望它们能生出小灯笼来填中间的空啊?不用节省!咱们有的是经费!全部给我挂上去!怎么好看怎么来,怎么富贵怎么来!”
“哎这些串串小彩灯泡是谁买的?咱们这是古装仙侠剧,不是街边大排档小巷情趣店!什么玩意儿啊,剧组经费再充足也不能这么胡乱造作!”
“额……这好像是卖灯笼的批发商送的搭头……”负责采购的道具组工作人员声音弱弱地说。
“……仔细看看好像也不是不能用,给它塞刚才那个灯泡坏了的灯笼壳子里,挂到角落去,好歹能闪个亮。”
“……”
完全被无视,安频委屈得皱出包子脸。
鹿之难安慰道:“在这么多锦衣华服里,金银珠翠不稀奇,粗布麻衣反而显得清新脱俗别具一格。”
安频眼神幽怨:“清新脱俗的是白衣不负,别具一格的是劲装郁九城,粗布麻衣的谢棋就像个混得不太好的跟班小厮!”
额……这样说好像还真有点小跟班小跑腿内味儿……谢棋这身戏服的确是草率了些许,尤其靳导剧组的锦衣华服那是真的锦衣华服,制作精良绣花配色皆是上品,不像其他剧,明明主角的设定是普通甚至是穷苦,但主角和npc的服饰却‘财不配身’,完全混乱颠倒。
虽然是简简单单白衣裳,但刺绣暗纹玉佩禁步一个不少的鹿之难不说话了,再劝下去难免有炫耀之嫌。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指挥完工作人员挂灯笼的靳导口干舌燥,怒吨大半瓶茶水后用力拍拍安频肩膀,“接下去你就带着这种仇富的心理去演……不对,也不能是仇富,是羡慕、还有丝丝兴奋,你得联系谢棋的身份和他来这儿的目的,懂?”
安频点头,然后等靳导欣慰转身去忙别的事后他又立马脸一垮,继续扮演冷宫怨妇:“谁能想到我这竟然是出场既巅峰呢,那嫁衣,竟然就是谢棋最值钱的家当惹,可悲可叹啊嘤嘤嘤嘤嘤!”
易故被安频这假模假式的嘤嘤嘤嘤得头疼,无语道:“别干嚎了,谢棋这身衣服是郁九城给他顺来的,代表不了他的真实水平。”
安频一秒收声,满脸期待地问:“易老师意思是?”
鹿之难默默扭头,不忍再看。
果然,就听易故一本正经道:“要按谢棋的真实水平,你如今演的就该是草席裹尸。”
安频:“……”
妈的,居然无法反驳!
郁九城推着不负谢棋进入恹城寻医问药后的剧情节奏,与之前在芥城、野坟地的三天就经历三次追杀截然不同。
之前是诡谲的突变推着他们往前冲,各种线索、各种信息不分青红皂白一股脑全砸下来。如今是春雨润物细无声一般一点点从细节浸入,从细枝末节处窥见繁荣背后的阴影……
药房的大夫是个脾气很古怪的老头,性子硬邦邦,说话句句带刺,以哽人为乐。
面对推着人前来求救的郁九城,他说:“放心,这俩暂时还死不了,你用不着现在就拉着张脸杵在哪儿给他们守灵,等老头子我失了手再说。”
郁九城:“……”
看到谢棋四肢上被寒月石划开放血的口子,他惊呼:“老天爷,这是哪位杀猪匠的杰作?啧啧啧这放血口,漂亮,专业!”
谢棋:“……”
轮到不负,这位毒舌老大夫总算严肃起来:“还好送来得及时,不然人就硬了,趁现在还有口热乎气,我还能开刀给他看看。”
眼瞅着这老大夫动作稳健利落的从木箱子里拿出一柄细长若柳叶的尖刀就要往自家师兄身上戳,郁九城连忙把人拦住:“开刀看什么?”
老大夫:“自然是看他的死因啊。”
好家伙,如果不是外面的招牌上写着硕大‘药房’二字,他们都要怀疑这老头不是大夫,而是衙门在逃仵作了。
一听这老头竟然把他师兄当死人对待,郁九城立马不干了,严严实实地挡在不负身前,虽然没说话,但那眼神分明就是看庸医的眼神。
老大夫脾气本就不好,被这眼神一激也瞬间不干了——你不让我开刀我今天还非要开了!
“你这年轻人脑袋不好就算了,怎么眼神也有问题?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你身后那人脖子上都生——”
“嘶——”就在这时,不负突然扶着额头缓缓坐起,在毒舌老大夫惊诧的眼神中四下打量了一番,然后无比正常、柔声细语地问:“九城,这是哪里?”
郁九城只来得及扯着不负袖子唤了一声‘师兄’就被老大夫抢了戏。
“医……医学奇迹啊!”
“卡!这一场过了!”
靳导刚喊完卡躺在鹿之难隔壁床位的安频便一跃而起,伸手就试图偷袭鹿之难裹得严严实实层层叠叠的颈项。
刚下戏鹿之难还有些懵,没反应过来险些被安频得手,还好有个扯着他袖子易故。
易故手上用力,直接将倚坐在木板车上的鹿之难捞进怀里,还不忘瞪一眼试图动手动脚的安频:“你干什么?”
安频悻悻收手:“我就想看看小鹿老师的脖子上究竟生了什么嘛……说话说一半被打断最烦人了!”
刚刚那场戏他全程闭眼当人形道具,没啥表演难度倒是方便了他听戏,就是可惜了那老大夫话没说完。
安频作为演员的直觉告诉他,老大夫的未尽之语就是撬开不负这个角色秘密的钥匙!
鹿之难抬手拢了拢有些松乱的衣襟,微笑道:“真是不巧,今天化妆师没给我脖子上妆。”
安频嘻嘻一笑,故意道:“没上妆也没关系,看着了别的我也不亏呀~”
鹿之难:“?”别的,还有什么别的?
易故将怀中人揽得更紧,蹙紧了眉头严防死守眉飞色舞一看就没安好心的安频。
你不亏我亏啊!血亏!!!【本章节首发大侠文学,请记住网址(https://Www.daxi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