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几个顽童面面相觑。中间的顽童犹豫片刻,还是没有起来,双手捧着罐头对着雷森:“求您帮帮我们!如果你不肯帮忙,我在矿区里的朋友们都会死的!”
另外两个顽童纷纷效仿,依旧跪在地上,高举着手中的东西。
他们这点东西,雷森还真看不上。但他也没有马上拒绝,此时的他在思考别的东西。
之前他可是有机会直接杀死哈桑的,但他并没有那么干,就是因为哈桑有把矿场妥善管理这个倚仗,而自己跟他的恩怨闹出的动静不小,如果哈桑突然死了,十字军的人很容易猜到是自己下的手,到时候会迎来更可怕的报复,有可能殃及安什莉他们。
但现在却听说矿场是这样的情况;雷森很清楚,一旦这种情况持续,在矿场劳作的游民活不下去,一定会想办法反抗;而一旦这种态势超出控制,哈桑的管理也会被怀疑。
而这,也可能给自己带来机会,一劳永逸解决哈桑这个麻烦!
雷森原本是打算,等罗杰给自己搞来一辆靠谱的车,就带上安什莉和加文强行冲出砂城。这属实是没办法下的办法,雷森预先想好了肯定会被哈桑的人阻击追杀,所以才让罗杰务必给自己的车上加装防弹的钢板。
但现在,哈桑有自乱阵脚的可能,雷森也有机会主动出击扼杀有可能存在的危险,自然不会放过机会。
雷森看着面前三个顽童,默然片刻,拿过他们手中的东西:“我会去看看,但我不能保证什么。”
即便如此,三个顽童还是满脸惊喜的抬头,眼里充满希冀。
天色还早,雷森直接去了西矿区。还没到达矿区里面,就听到了嘈杂和叫骂的声音。
选了一个稍高的石山,雷森远远地观察矿区内部的情况,还戴上了单片眼镜:“AI,拉近视野。”
稍一看,雷森便发现,矿区里面劳工们的情况比他想的更糟!一群破衣烂衫的游民,在露天矿区内有气无力地挥动手里的镐头,敲击着那些较大的石块;推车运石的则是几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每一步都走得颤颤巍巍,看着随时都可能连人带车摔倒在地;还有一群少不更事的孩子,直接用双手抱着大块小块的石头,帮忙放到推车上。
监工比以前更多,个个荷枪实弹趾高气扬,看到哪个游民动作慢了,上去就是一通臭骂,接着再一顿拳打脚踢!有些人手里甚至拿着鞭子,不时就往那些推车的老人身上来两鞭,打得他们皮开肉绽!
忽然,矿区里响起了刺耳的喇叭声,劳作的游民们纷纷放下了手里的工具,好些人直接瘫在了地上。
不远处,又有一批新的游民被赶了出来,拿起工具继续劳作,原本劳作的游民则被赶向他们出来的地方。看样子,矿场现在二十四小时都在开工,而游民们应该至少换成了两批在轮班。
刚出来的这批游民看起来状态也不太好,个个面色蜡黄,也是有气无力的模样。
雷森注意到,不远处有几个稍年轻一些的游民,正左顾右盼,很快,趁着附近几个监工不注意,那三俩游民扔下手里的工具便往矿区外跑!
“诶!站住!干什么呢!”
很快,就有监工发现了那几个逃跑的游民,大喝着让他们停下。但几个游民脚步越跑越快,很快就跑到了另一边的煤山山顶。
见叫不回来,几个监工也不客气,果断举枪!
“砰!砰!砰!”
几声枪响,那几个逃跑的年轻游民当即就趴在了地上,再不动弹一下!
枪响过后,劳作的游民们都想掉到热油里的老鼠,一下炸开了锅!叫骂声不绝于耳,有几人甚至举起了手里的镐头,冲向最靠近的监工!
又是几声枪响,意图攻击监工的几个游民被打死!其中一个监工举枪对天,打了一梭子!
“干什么?!都不想活了!”
一声怒骂,再加上前面几个前车之鉴,劳作的游民再不敢反抗,齐刷刷抱着脑袋蹲在了地上!
很快,就有人上来拖走了几个游民的尸体。那朝天放枪的监工换了个弹匣,又是一声冷喝:“还他妈愣着干什么?都滚去干活!”
游民们这才敢起身,再次拿起工具开始劳作。但是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愤恨难平的情绪。
在其中,雷森还发现了那个曾经和自己一起劳作的中年人的女儿。那天来刺杀哈桑的时候,他就见到了她,只是现在女孩做的可不是拖地倒水的轻松活计,也在煤堆里,用稚嫩的双手抱着一块块跟她身子差不多大小的石块,艰难地捧到手推车上!
看着那个子小小的女孩,在矿场里和其他游民一起艰难劳作,雷森心底一阵发紧,莫名就想起了德文城、没能救下的汤婆婆的孙子。
如果当初把那个罐头给中年人、或许她也不会成为孤儿,而且她还年幼、没做错任何事、只是想活下去罢了,可这上一代人造就的崩坏世道,却正让这一代的包括她在内的无辜孩子买单。
雷森打定主意,其他人可以不管,但是这个孩子,他要尽最大努力救出来!
只是现在的情况显然不允许雷森这么做,整个矿区防备森严,到处都是荷枪实弹的监工,自己只要一出现,势必要面对枪林弹雨,一旦被集火,即便自己有外骨骼也未必能跑得了。
忽地,远处忽然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雷森循声望去,就看见一辆黑色的车飞速驶向矿区,后面还跟着一台开着推进器的银色装甲!
如果银色装甲注意这边,极有可能通过对敌分析仪发现外骨骼,同时发现自己,雷森赶忙蹲了下去。
等引擎声停下,雷森才再次探头望去,看银色装甲并没有望着这边,这才松了一口气,而且那台装甲没有标志性的机械巨锤,显然不是罗曼的那台。
副驾驶下来一个持枪壮汉,打开了后座的门,一个满腹便便、衣着干净的中年男人这才从车里出来,显然身份不一般。
哈桑的那个心腹年轻人也迎了出来,却没有看见哈桑本人。
“沃夫先生,你怎么来了?”年轻人满脸堆笑,但中年人沃夫显然不吃这一套,面无表情:“哈桑呢?你不是说他有事出城了吗?现在回来没有?”
雷森皱眉,看这沃夫的架势,似乎有点兴师问罪的意思,这人极有可能就是十字军的人,同时也是哈桑的上级。
只不过,他们之间的关系看起来不怎么样。
年轻人搓着手,脸上依然挂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犹犹豫豫道:“这个……他受伤了,现在不方便出来,要不您……”
“少他妈跟我废话!”沃夫愤怒地一甩手:“他跟老子摆谱是?他是不是忘了是谁把他捧到现在这个位子上的?你告诉他,老子能把他捧上去,就能把他拉下来!”
随后,沃夫又扫了一眼周围有气无力干活的劳工们,一阵冷笑:“过几天就要给上头交货了。别怪我不提醒,如果到时候交的货不够,哈桑他知道是什么后果!”
说完,沃夫又钻进车里,车子一溜烟离开,一同到来的银色装甲也再次开启推进器,跟在车屁股后离去,整个过程不超过五分钟。来的时候风风火火,走的时候也不拖泥带水。
哈桑的心腹年轻人,安东,只得暗暗叫苦。前几天沃夫就已经回来了,那时候的哈桑确实是在摆谱,不想去见沃夫。但现在可不是,他刚才只是想让沃夫进去楼里看看,哈桑就在里面。前几天被袭击,哈桑小腿被一支箭扎了个对穿,现在还没恢复,根本没法行走,自然没法出来。可是沃夫根本没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放了狠话就走了。
不远处,雷森看着这一切,更加确定哈桑和他的上级关系不佳。如此看来,哈桑的地位已经岌岌可危。
或许,可以用些什么手段,让哈桑与沃夫反目,这样的话,都不用雷森自己动手,就可以解决这个隐患。
回砂城的路上,雷森一直在思考着。眼下还不是最好的动手时机,如果这时候刺杀哈桑,还是很容易被十字军怀疑到自己头上,而且他还要去救出那女孩,即便哈桑现在死了,矿场还是很快会被新的人接手,那些劳作的人也不会被放出来。
最好的办法,还是在暗处下手,瓦解哈桑的势力与十字军对其的信任,才能寻找机会救出女孩。
但即便这样,危险还是没有全部解决。那些赏金猎人还是存在,即便那第二高价的悬赏真的是哈桑下的,哈桑死了,悬赏是否会消失,雷森也不清楚。他唯一清楚的是,一旦让那些赏金猎人发现自己,他们还是会不顾一切对自己动手,还有有可能会把安什莉牵扯进去。
雷森只感头痛,一边走着,还是没想出很好的办法。
恰逢此时,前方不远的巷子深处传来嘈杂声。听声音,似乎那几个顽童也在。
雷森走进巷子,三个顽童正瑟缩在墙角,满脸恐惧,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手持铁棒的成年人。
“他妈的!你们肯定还有东西藏起来了,快拿出来!不然打断你们的腿!”
这是个长发青年,只看背影,身高体型和雷森甚是相似,只是更为瘦削一点,穿的破衣喽嗖的,应该也是个游民。三个顽童被他堵在墙角,正苦苦求饶。
“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我们身上真的没东西了,求求你放过我们!”
青年咬着牙,气急败坏,显然不打算放过顽童:“没有?没有就只能怪你们自己不走运了!”
说着,青年举起了手中的铁棒。雷森已经看出来了,这次不是顽童们闯祸,是这青年正在抢劫,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盯上和他一样的成年人,反而是盯上了这三个孩子。或许挑软柿子捏,是人类不用教就能学会的天性。
铁棒眼看着就要落下,忽地,一只戴着手套的大手伸出,猛地抓住了铁棒。
青年只觉铁棒被制住,挪动不得,回过头就看见一张戴着骷髅面罩的阴沉的脸,整个人吓了一跳。
“艹!你找死……”
青年刚开骂,雷森已经一拳祭出!打在青年鼻梁上,当场把他打得晕厥在地。
墙角里的三个顽童仍然惊魂未定,还处于半懵的状态。雷森看看他们,又看看晕厥过去、同样是长发、身高也和自己差不多的青年,脑子里灵光一闪,刚才还为赏金猎人而头疼的他忽然有了主意。
“你们的活,我接了。”
雷森瞥了眼那三个顽童,扔掉手中的铁棒,走向了昏厥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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