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
岁杪便听见外面咋咋呼呼的, 像是她往常看见在别人家媒婆来家里提亲时的热闹,岁杪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裹着被子翻了个身, 嘀嘀咕咕的道:“清荷,外面怎么这么热闹?”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应, 眼瞧着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吵闹了,她困意渐渐的消散掉了, 旋即自己掀开了被子翻身下了床, 刚推开门出去, 便被眼前的一切都给吓到了。
门前堆了好几十个大红色的箱子,看上去真的像是下聘。
她呆楞, 清荷倒是看见了她,立刻上前道:“小姐, 您醒啦?”
“这是怎么回事?”岁杪葱白的小手指着地上的红色箱子, 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还没彻底睡醒的眼眸微微眯起, 她侧眸看着清荷,安静的等着答案。
清荷似乎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咳了咳后道:“小姐, 听说这些都是皇上送来的。”
岁杪:“”
“他怎么好端端的送这个给我了?”岁杪又看了眼地上那几十个箱子, 嘀嘀咕咕的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成亲了, 被下聘了呢”
谁知,清荷居然低声道:“送这些来的是王公公,他如今还在院子内呢, 听他说, 皇上就是来和少爷说亲来了, 若是小姐和少爷一直不同意, 那么他就一直下,而且只多不少。”
“他哪里学的这些,”岁杪只无奈的叹息了声,“你先伺候我洗漱,我等下去院内看看。”
清荷立刻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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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荷洗漱完了之后,便往主院内走去。
一进门便看见了王福站在那里,而成王则坐着,岁杪有些惊讶,“成伯伯,你怎么来了?”
“岁岁啊,好久不见,”成王笑了笑,手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我这次来啊,主要是替皇上说亲来了。”
岁延坐在主位上,不屑的哼了声,“他自个儿不来,倒是让你们来。”
王福一听急了,立刻解释道:“岁大人可千万别误会了,皇上一来是走不开,二来是”
“怕来了被赶出去是不是?”岁延毫不留情的揭穿,旋即看了眼岁杪,倒也没怎么为难,问道:“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回还是不回去?”
这下,殿内所有人的视线都往岁杪这边看来了。
岁杪垂眸,回忆起昨夜里那个丫鬟说的那些话,她心头微微一热,其实她昨夜在夜里认认真真的思考了不少,他与她之间,好似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就好像在那么一瞬间,做了一个决定,做了一个离开他的决定,可心里头总是又觉得他们并没有完全结束,所以,当全部人都以为那个是最后一面的时候,她总觉得还是能再见到的。
她心里清楚,严翊不是那种能够这么容易放弃她的人,也不是那种,能够说放弃就放弃的人,她清楚也知道,若是这次没回去,那么严翊也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放了她。
这个天下都是严翊的,她想躲,躲不了的,更何况俩人都没做错什么,也没必要躲起来,如今他只不过是开始试探罢了,若是这次没回去,迎接她的,只会是严翊一直发来的请柬,这次可能是生辰,下次可能就是狩猎,诸如此类,如此如此多。
沉吟许久后,岁杪嘴角微动,点了点头,“回去吧。”
不能不清不楚,没个交代。
王福最先反应过来,他立刻对着外头的侍卫道:“赶紧派个人去告诉皇上,皇上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无心的一句话,却让岁杪看向了王福。
王福和成王倒是积极的很,自从岁杪开了口答应回去之后,俩人便开始张罗着马车,力求最好的,成王在张罗这些事情,岁杪坐在院子内,看着回廊上,王福正指点着几个宫中带来的婢女,将一些首饰放入了库房。
岁杪看着忙上忙下的人,又看了眼王福,忽然想起在主院的时候,他说的那句话,皇上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心口微动,唤了句,“王公公,别忙活了,来这里喝个茶。”
王福回头,看见这样,立刻应了句,“欸,老奴这就来。”
他往岁杪的方向来,站在旁侧,眼尖又自然的往岁杪空了的茶杯上沏了一杯茶,周围只有彼此两个人,王福笑呵呵的道:“皇后娘娘,这有些时日没见了,老奴瞧着娘娘又好看了不少,难怪皇上整日惦记着。”
王福是个聪明的人,定然知道岁杪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唤他,也清楚的知道不可能只是说说话那么简单,他开了话题,主动提起了皇上,自然是让岁杪问下去的意思。
从果盘里抓了一把瓜子给王福,岁杪垂眸莞尔一笑,像是唠家常似的,淡淡道:“皇上近来可好?”
似乎就是在等岁杪这句话,王福立刻应了,“回娘娘的话,自您走后,皇上日日处理朝堂之事,睡得少,吃也少,老奴不止一次劝过皇上,可他似乎就是和自个儿犟上来,就是折腾自己的身子,不听老奴劝。”
王福的话说了几分真假,几分虚夸,岁杪不清楚,她轻抿了口茶,将茶杯放在了石桌上,发出轻声的碰撞,而后,院子内响起岁杪淡淡的问话声,“李茵叶呢?”
王福也没想到岁杪会问李茵叶,沉默了下后道:“娘娘,李茵叶被皇上关在了地牢里,皇上说,等您回去之后,您亲自处置她,还说”
岁杪听出王福话里有话的感觉,于是便问:“还说什么?”
“皇上还说,娘娘若是回来了,他也任由您处置,”王福说完后,咳了咳又道:“娘娘,明儿就启程回宫了,老奴希望您回去之后,能和皇上好好的说说,虽然有些冒犯,但是老奴还是想说,皇上对您的一片真心,日月可鉴,还希望娘娘能够和皇上好好谈谈,老奴看你们两人错过,心也跟着疼的不行。”
王福这番话是真心实意的,可不免让岁杪觉得有些好笑,她抿了抿唇,一阵风有些温柔的吹来,岁杪轻而又轻的问了句,“我记得你是不是很早就跟在皇上的身边了,所以如今,他难受你也跟着难受,是么?”
“回娘娘的话,老奴自皇上幼时便跟着了,也算,是伺候着皇上长大的,”王福如实说话,眸光一动,脑袋里不只又寻思着什么,倏地道:“说到这里,老奴倒是有一件事,告诉皇后娘娘,娘娘不妨听听看,但,可千万别和皇上说,这是老奴告诉您的,可行?”
原来王福也有藏着严翊的秘密,这一点倒是吸引了岁杪的注意了,她笑着,不解道:“你想告诉我什么?”
“皇后娘娘,老奴可就真的说了,但是您可真的替老奴保命啊,”王福说着,当看见岁杪笑了下后,润了润嗓子,真的开口道:“皇后娘娘只知道皇上心仪您,可您知道,皇上是何时开始心仪您的吗?”
岁杪原本只当是王福嘴贫听听故事便罢了,可当听见王福开口的第一句话是说这个时,她握着茶杯的手一顿,眼眸微颤,将自己原本有些游离的思绪收回,认真的问道:“何时?”
“皇后娘娘,老奴也不知何时开始,但是老奴想和您说,皇上很早很早,当老奴知道的时候,他就已经心仪您了,”王福开始回忆起了往事,“皇上以前是王爷的时候,王府里有个阁楼是不让人进去的,皇后娘娘这次回去之后,可以去看看,老奴旧时不慎闯入进去,被里面的景象给惊呆了,我想娘娘若是这次回去之后,走进了那个阁楼,您自己心里面会清楚的。”
王福说完这些话,恰好被成王唤了过去,王福立刻应了,旋即对着岁杪道:“娘娘,您自个儿好好的想想,您若是想去,等回了宫,老奴可以带您去,老奴还要去忙,先退下了。”
说完,他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岁杪坐在院子内,看着眼前凉了的一盏茶游神,虽然王福看上去是替严翊说话了,可他却也给她下了一个套子,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让她一心想着那个阁楼里到底有什么吸引人的东西。
而且还是有关于她的。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看来王福也没少学到严翊那种腹黑的精神。
可能是心里头总有记挂,总想着那个阁楼的事情,所以一路上也没觉得烦闷,倒是在这一路上听了不少王福说严翊的事情,当说到朝中大臣们又在力荐纳妃的时候,岁杪眼眸一动。
这一下可没逃过王福的眼睛,他立刻笑呵呵的道,“皇后娘娘,您有所不知,朝中大臣们再请求皇上纳妃,皇上都拒绝了,说是只专心朝政,有一个景蕙皇后足矣。”
岁杪倒是笑了笑,他以前就说过待江山社稷稳定了,他就会将后宫遣散,如今也算是说到做到了,比起这个,她更觉得那个阁楼里面的东西比较吸引她。
就这样将心思放在了阁楼上,原本路途遥远也觉得时间过得快,转眼间便到了皇城。
马车的窗帘子被撩开,眸光看向外面的世界,小贩的叫卖声,以及小孩嬉笑打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皇城依旧繁华,甚至比她离开的时候还要壮大不少,看来严翊这么久以来,的确将邑朝打理的特别好。
马车驶入了皇宫,岁杪看着眼前既陌生又熟悉的宫墙,顿了顿,将帘子放下。
心里头思绪万千,这次,她不是觉得这里是华丽的牢笼,因为这次的主导权,在她的手上,这次是她自己主宰自己的人生,与他人无关,她心口有股气松懈了下来,任马车行驶。
直到耳边响起王福的声音,她才真的回了神
——“皇后娘娘,到了愿合宫了,请您下马车。”
不过就是一个帘子的距离,她掀开就能看见,可她却又忽然有些胆怯,倒不是怕愿合宫,也不是怕众人看见,而是怕万一那人就站在马车前,他会因为她回来而笑还是因为那次的执意离开而面露不悦,亦或者是诉说自己的思绪
可他这个性格,好似就只会冷冰冰的站在那里,肉麻的情话好像也不会说。
放在帘子上的手微微一顿,她深吸了一口气,一鼓作气撩开了马车的帘子,可外面站了许多的人,却独独没有看见那个人的身影,幻想过见到他后的第一个反应,猜测过他的心情,可没想到,他根本不在。【本章节首发大侠文学,请记住网址(https://Www.daxi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