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沉吟许久,才勉强认清现实的天道子,刚刚开口,原本被长明灯照的如同白昼一般的祠堂,数千株烛火竟然同时毫无预兆的摇曳。
彼此交错的阴影,在烛光下变换出,任何可以被人想象出来的姿态,其中还闪烁着黑色祖牌上的烫金字体,让硕大祠堂内的气氛陡然诡异阴森起来。
咔咔咔!
数千烛光无风摇曳后,原本被端放供奉的数百牌位,竟然一起颤抖,仿若遇到了地震一般,声音虽然不响,却给人心造成一股如同天威的压迫感。
更让天道子心悸的是,整个过程中,以他的修为,却感受不到地面有任何震动传出。仿佛这些只象征着地鼎派先辈荣耀的牌位,真的拥有生命,再次复活了一样。
方外之地,虽然依然有鬼神传说。只是在大多数修士的认知中,所谓神跟仙,都不过是足够强大修士留下的传说而已。
甚至化神境以化身命名,也是因为,这个境界的修士所能够发挥出的实力,在从未修炼的人中,已经接近了神的范畴。
至于类似于南宫强人这种化神境七重天,才能够掌握御空飞行的能力,已经不是接近神,而是真的神。
神跟仙尚且如此,对于在普通人眼中还要低一个档次的鬼,在所有修士看来,不过是强大的魂魄而已。
而且在方外之地主流势力中,起码有两个门派擅长控制兽类的魂魄,乃至修士的魂魄。甚至三生在用流金枪为名义交易时,还得到了养魂伞以及一个化神境的魂魄。
至于他曾经用三生三世恋人花,从雨妃那里换来的兽魂阵同样亦是如此。
因此,在外面世界中大行其道的鬼神之说,在方外之地反而没有了生存空间。
只是眼前的这一幕,却再次打破了天道子的认知的,以他的修为,不管是烛光摇曳,还是牌位震动,他都察觉不到任何能量波动,仿佛这一切都是凭空出现。像极了,普通人眼中的灵异事件。
“天儿,你下去吧,我要在这里处理一些事情。”
在天道子开口之前,问天道人轻轻闭上双目,声音虽然平缓,却有一种不容违抗的韵味。闭眼是告诉对方,自己不会在继续回答任何问题。
任何世界都有未解之谜,不信鬼神之说的方外之地的未解之谜,不仅不比中土世界少,而且还要多上很多。
而地鼎派最深处,供奉祖先牌位的祠堂中,便有无数无法得到证实的传闻在门派弟子口中流传。
据传闻,一百三十年前,有十四位弟子即将步入化神境的弟子,按照规矩在祠堂守夜。
等到第二天,祠堂大门打开时,值班长老惊恐的发现,守夜的十四位弟子中,竟然有十三位暴毙身亡,死状凄惨,浑身干瘪,血肉融进骨头中,一如传说中的干尸。
唯有仅剩下的一位弟子,却是红光满面容颜焕发,原本不过凝气境巅峰的他,竟然在一夜之间达到了化神境三重天的境界。
但是对于十三位同门之死,他却是一问三不知。
在地鼎派祠堂禁地内,发生了如此诡异且骇人听闻的事件。按照常理来推测,门派不可能不去追究追查,毕竟身亡都是门派中的精英弟子,不仅交友极广,而且背景都是不凡。
而且一夜之间,跨越一个大境界同时,还提升了三个小境界。这种堪称天方夜谭的实力提升,自然让众人将目光集中到了唯一存活的弟子身上。
不少长老跟弟子一起联名,要门派彻查这些事情。
虽然当时的地鼎派掌门,满口应承,最后给出来的结果,却不仅不能够让外人信服,甚至一些长老也因为此事,或退出地鼎派,或归隐田园不问世事。
因为当初地鼎派高层给出的解释是,那一晚,十四名弟子接受地鼎派先祖的考验,其中十三位没有通过考验,对先祖有不敬之心,对地鼎派有不忠之念,因此才会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至于唯有存活的那位弟子,却是通过了先祖的考验,不仅自身无碍,而且还得到了凌峰山先祖的传承,因此才会实力暴增,未来也不可限量。
这种漏洞百出的解释,别说地鼎派精英弟子们,恐怕就算是乡村老朽都不能够完全信服,更何况这还是在不信鬼神之说的方外之地。
普通人对于百年前传闻的了解仅限于此,至于后续如何,根本就无人得知。那位名义上得到先祖认可的弟子,除了传闻之外,也并没有留下任何文字记述。
年幼时候的天道子,偶然听闻这个传说之后,在童年好奇心的趋势下,也曾经仗着自己特殊的身份,就此事询问过自己的爷爷。
那次也是问天道人,第一次对天道子发火,给年幼的天道子留下了极重的心理阴影。
眼前的诡异,问天道人的态度,都足以说明,地鼎派的祠堂并没有那么简单。哪怕是被指定为地鼎派未来掌门的天道子,依然没有资格接触到这个隐秘。
天道子退去之后,摇曳的烛光逐渐平稳,摇晃的牌位停止颤动恢复到原位。若非亲眼见识到了刚才的诡异,无论是多么熟悉祠堂的人,都不能够就刚才的异动,察觉到任何蛛丝马迹。
唯独,问天道人再次睁开眼,看向天道子离开的方向,目光复杂,有心痛,不甘更多的却是无奈。
蹭蹭蹭!
一直等到祠堂内只剩下问天道人,周围方圆数里之内,再也没有任何地鼎派弟子存在。数千牌位上的烛火,竟然有十分之一猛然剧烈燃烧起来,爆发出刺目的光芒,让人无法直视。
下一刻,当再次能够看清时,竟然有数百道金色的光点从烛火上迸发而出,仿佛萤火虫一般,在祠堂内盘旋,旋绕,最终聚集到了问天道人面前。
问天道人仿佛对眼前的诡异,早有预料一般,波澜不惊的脸庞面无表情,注视着数百金色的光点,最终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形,悬浮在比他高了半人空中,昂然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