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怎么越听越糊涂了?
我皱眉,“我对他们的认识又不重要,夫子为何特意嘱咐我?”
韩夫子失笑的摇摇头,“多一友,益一生。”
友?
他想让我和他们成为朋友?这不搞笑吗?
不,我不想和他们成为朋友。
而且他们那样的人,会需要朋友?
韩夫子看我不屑,但没有再多言解释,“去,等会或许那位府中会有人请你过府。你对那位色厉内荏的稍稍放软态度,他便不会为难你了。”
色厉内荏?
我差点笑出声,现在想想他对我做的那些,哪叫色厉内荏?简直就是个恶劣至极的玩徒。
回到了宿舍,也实在无聊,我便去了学院里的藏书楼。见了我的每个学生,一边笑我也一边离我远了些,约莫认为我是个傻子,挨着他们会让身为鸿蒙学子的身份掉价。
金夫子今儿带学生来书阁温书,连秦淮二人见了我也只是稍稍客气打了个招呼。
我无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人生路上要经历那么多人,有些东西强求不来。
寻寻找找,我拿了一本《青梅记》的文学着作看,然没看多久,藏书阁冒冒失失的闯进来几个小孩,身后还跟着两个凶神恶煞的侍卫。
不是赤八、赤九,又是谁?
“夏小公子,请!”赤八黑着脸到我面前,
我放下书,什么没说就朝前走。
好像面对他的怒火,已经习惯了。
经过那两个带路的孩子时,我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就拧起了其中比较好欺负的孩子的耳朵,“小子,你来学院学的是君子之道,动不动开口就骂人是野种,谁教你的?下回再让我听见,我就告诉夫子,也到处宣传说你是个小人,看你好受不好受!”
“呜哇……”
我也没拧多重,那孩子就大声嚎啕起来。
另外一个孩子想开口斥责我,我松了手狠狠朝他瞪一眼,“你也想学作恶的小人,出口喷粪吗?”
谢齐风后退一步,害怕的看着我,“你、你大胆,他是康和伯爵府宁家的七少爷,你敢辱……”
“不辱人,何以会被人辱?若是宁家的教养如此,嘿,那也该被人辱!”
说完,我头也不回朝藏书阁外走去。
一旁的金夫子不知是被我胆大妄为的行为给吓的,一直怔怔的目送我出去。
“那位真找他麻烦了?”
“啧啧,这个夏颖家中无权无势,看样子有去无回咯!”
……
出学院的路上,学生们看见赤八、赤九黑着脸在我身后,一人一句越说越离谱。
我又没被捆绑押着,赤八多余的一句狠话都没说,倒叫他们夸张的说出来,是有多严重似的。
我回头挑眉问赤八,“你们以前是不是经常替公子作恶,所以他们看待你们像看街上的恶棍似的?”
赤九依然不喜欢出声,赤八龇牙道:“你才是恶棍!”
我翻了个白眼,“啧,怎么开不起玩笑?我就好奇问一问,犯得着人身攻击嘛!”
“我、我怎么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女……你这样的人?”赤八气的跳脚,指着我头压抑着声怒道:“仗着公子的纵容,胡作非为了,是吗?”
我抬手一把握住他的手指翻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弯,赤八疼的“嗷嗷”大叫,“放手、放手,痛!”
我冷声道:“没礼貌的东西,不晓得我是谁了吗?敢指着我脑袋说话?下次再犯,剁了你的手!”
赤八七窍生烟,可拿我也没法子,也再没敢说半句不敬的话。
他这行为本来是理所当然的,我是他主子的女人嘛,当然得敬重我些。可别人不晓得啊,先前还幸灾乐祸的,此刻纷纷惊掉了下巴。
“他……他竟然敢打那位的人?”
“可他们怎么不教训他?还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
啧啧,作恶太多,人神共愤啊!
周槐之,我给你做妾,真的太亏了。
那天进入盛京,路途颠簸了半月多,晕车不适,所以没有欣赏欣赏街上的古色风景,这次倒可以顺便了。
热闹、繁华,比清明上河图里画出来的更生动,更气势磅礴。
楼不高,层峦叠起,绵长而望不到头;桥不长,雕龙刻凤,以玉石铺设;门店不灯明闪耀,却豪奢精致,琳琅繁多。
鸿蒙学院到周槐之的府邸,因为堵车堵人大概行了一个时辰,约莫二、三十里的路程,换作前世这点距离开车的话,就十几、二十分钟。
赤八直接从后门赶车带我进府的,我知道侧门是妾和奴仆的进出口,当时楚缨回家,那种盛大的相迎画面,只有主和贵客才可以。
托了楚缨的福,享受了一回。
周槐之的府邸很大,但比起伯爵府府,清静的像是一个荒宅。
尤其是宴客的前厅,清扫的仆从都没有,就十来个门房和侍卫。到了后院才有银铃的笑声传来,是一群女人的笑声。
走在游廊中,远远的可瞧见那一处姹紫嫣红的盛景。花团锦簇中,那些美人嬉笑玩闹,很是欢乐。
有人许是瞧见了我,向旁人说了几句,她们则朝我望过来。但仅仅是一瞬而已,不知谁说了句什么,她们爆发出了更大更喜乐的笑声。
有什么可乐的?
我衣裳整齐,脸虽有青紫,但这么远,也看不出滑稽?
我正狐疑回头问赤八,却见赤八脸沉沉的,阴郁而愤怒。
不同于他对我的怒,是隐隐压抑的、想要爆发却不能爆发的怨。
走了一刻来钟,到了主院。
它给我的感觉依然是很奢华,雕梁画栋,飞翘的屋檐、浮雕的墙壁……
宽敞的坪几乎有半个操场大,可没有一颗花草,给人一种空荡荡、毫无生气的感觉,与方才后院里嬉闹的情景,简直天差地别。
不知为何,我想到了韩夫子那句话,“他们都是可怜的孩子”。
“夏小公子,请!”
赤八推开了沉重的大门,暗哑的声音像鬼屋里的配音片段一般。
厅堂里头没人,燃了香,清淡不腻,缭缭的青烟环绕在周围,虽然大白天的点了烛灯,却阴森森的。
“公子,人已经带来了。”
七拐八弯走过迷宫似的穿廊,赤八带我站定在一处门口。
等了很久没人应,我不由皱了眉头,极想掉头就离开。
“让她进来,你退下!”
里面终于传来了声响,恹恹无力的。
“是。”
赤八转身之际,犹豫了下,小声对我嘱咐道:“公子伤还未好,你别气他。”
我有些无语,我什么时候气他了?他不招惹我,我能气他?
周围没有了人,再环看一下周围,有点闯鬼屋的害怕和刺激感。
斑驳的阳光透过窗照射进阴暗的走廊里,那没被照到的地方更加黑暗了。
“还不进来?杵在外面,是又要等我去抓你?”
我定了下心神,推开了面前的门,随着吱呀一声,忽然的明亮,差点让我睁不开眼睛。
房间不大,有窗,全敞开着,与走廊中的阴暗截然不同,只是一样诡异的安静。
过了一会儿,我适应了光线,才慢慢看清了房里的情景。
十分简单的卧房,一张古色古香的拔步床,占据了近半个房间,斜角一张书案,上面摆着千手佛铜炉熏鼎,没有燃香。桌面铺陈的宣纸上写了字,潦草随意、漫不经心,就跟鬼画符似的,所以我看不懂。
周槐之穿着一件雪白的寝衣,双手撑在床边,一头乌黑长发随意散着,有些凌乱,目光定定的看着我,分不清是怒还是什么。
我轻咳了一声,连门也没关,就站在门口发憷的看着他。
“打架了?”
嗯?
“嗯,打了。”
“过来。”他的声音很沙哑,有种特别的磁性,
我情不自禁的颤抖了一下,“能不打人吗?”
他笑了,像是有点无奈,“我何时打过你,你怕我成这样?也没见你怕过别人,谁都敢惹!”
我回想了一下,确实,他是没有对我动过手,但是……
“他们坑我,我扛得住,你坑我,嘿……”
“何为坑?”
“欺负。”
周槐之从床边站了起来,慢慢朝我走过来,突然流动的空气中飘荡出一股草药味,和(huo)着他身上特有的男人味似幽灵一般钻进了鼻孔里。
其实他若来横的,我真不是很怕,可是他的眼神不若以前的侵略性,反而是盈满了一丝丝暧昧的情绪……
我有些仓惶的往后退,退了两步后,忘记自己是站在门边的,忽地碰到了门槛,惯性使我整个上半身朝后倒去。
“啊——”
惊呼声中,我被他搂住了腰。
很罗曼蒂克又戏剧的姿势。
四目相对,我看到了他眼中一如既往的戏谑和调侃。
“这样叫坑吗?”
我被他的视线牢牢的锁住,竟然开始慌了,脑子空白了一会,才结巴道:“不、不,是我不小心。”
许是姿势太累,他用力一扯,将我扶正了。但还是没有松开我,反而抱紧了些。
“这样算吗?”
语气邪魅的似在勾引,灼热的呼吸扑打在耳垂边,令我不自在的拉长了脖子,避开他的侵袭。
我只能用手臂竭力将他隔开一点距离,“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你叫我来,不是兴师问罪的吗?”
府里那么多美人儿,干嘛调戏一个满身伤又打得鼻青脸肿的丑女人?
周槐之却似没听到我的话,抬起一只手摸起了我脸上的淤痕,“打的可够狠的,要是用利器,这张脸就毁了。”
我突然有了个想法,“毁了,你还会要我吗?”
他眨了眨眼,“我向来是个负责的人,不会不要的。”【本章节首发大侠文学,请记住网址(https://Www.daxi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