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在公司的这几天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事儿?”
听音,靳楠怔忪。
从绯闻开始,靳楠就觉得她和沈臣舟就进入了一种尴尬的氛围里。不见面还好,但凡两人一碰面,那真是尴尬到了极致。
不知道沈臣舟是不是与她同感,反正她靳楠是尴尬的不要不要的。所以,她是能避免撞见,就极可能的躲着不见。
可,以她现如今秘书的(只是这秘书身份,也是尴尬的妙不可言啊)以及景氏项目负责人的身份,想要和沈臣舟来个“百年不遇”,那她还真是痴心妄想了。
当然了,除非她滚蛋。
可她现在,还不想滚蛋呢。
因此,每次进沈臣舟的办公室,她都有种上坟的感觉——悲痛啊!
不光悲痛,还不安呢。
她也不晓得她为什么会不安,她又没有勾/引过沈臣舟,又没有故意制造绯闻搏上位,她是一点儿什么错事儿坏事儿都没干啊。
那她干嘛要不安?
不知道,反正就是不安了。
以前,沈臣舟跟她说话的时候,那样子说不上是多么的冷冽,但那语气也总是硬邦邦的。
其实,不仅和她这样,他跟谁都如此,所有的人都认为他就是那样的人。
可今天,似乎是有点小变化。
问这话的时候,沈臣舟正低着头翻看着她递过来的文件。
他的嗓音一如平时那般低沉,听不出什么情绪,但有变化的是他的语调,那调调有些松缓,没有了平日里严肃立正的硬棒劲儿。
倒像是在问一件很家常事儿,像是什么“今天天气怎样啊?”又或者是“你吃饭了没有啊?”类似这样的话。
这变化其实并不太明显,但靳楠还是感觉到了。尤其是,这变化还是在这庄严肃穆的办公室里。
所以,靳楠愣了。
不过,她很快就回过了神儿,随之张口答道:“有!景氏那边打电话来了,说是我们选的那批钢材不错,决定使用了,后天约了供应商签合同。”
“嗯。”沈臣舟点了下头。
沈臣舟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让靳楠好奇了。
大概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心里的不安倒减弱不少,挑着眉梢好奇的问:“沈总,知道景氏那边会使用咱们选的那批钢材?”要不然,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呢?
要是沈臣舟知道靳楠的想法,一定会反驳她,有什么好惊讶的?
这女人做起事来,真的是把“认真”二字诠释的淋漓尽致。那股精雕细琢的劲儿,真是一点都不输他。
景氏的项目,他重视,可这女人比他还重视千百倍。
她几乎是做到了亲力亲为,只要可以,哪怕是地砖,她都要亲眼过一次。
也正因为她的这股子认真劲儿,像景氏这种出了名的鬼难缠的“金主爸爸”,在交流接触了几次后,就把“宝”压在了她这个新人身上。
所以,景氏会使用她选的钢材,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沈臣舟心里是这么想的,可嘴上却是这样说的:“你精挑细选,他们有什么理由不用?”顿了一下,随口又继续问:“除了这件事儿,还有别的没有?”
别的?
靳楠暗戳戳的,斜睨了对面男人一眼。
江韵的恶意刁难算不算?
她总觉得江韵刁难她的事儿,他是知道的。他知道却不出声制止,这也就说明了,江韵的行为他是默许的。
他都默许的事儿,她还拿出来说嘴,即便她把自己说的比窦娥还冤,只怕也于事无补?
那她还说个屁啊?
至于江韵刁难她……走一步算一步。真到了走不下去的那一步……再说。
靳楠想了想,除了江韵刁难她,这几天她累的跟个孙子似的,好像也没什么重要事件向他汇报的。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还有件事儿。
她说:“关于绿化公园,景氏那边用我独立设计的那份代替了他们原有的方案,因此在利润上给我们提了百分之零点零一。”
绿化公园这块,本来是景氏那边一早就设计好的,只是在交流的时候,靳楠提出了其中两处瑕疵。
这两处瑕疵,说不上多么的重大,但也起到了不完美的作用,于是靳楠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景氏一听,可用。
只是她的想法又和景氏原有的设计有了不大不小的冲突,在几次沟通交流下,景氏竟让靳楠单独设计一份看看。
没想到的是,最后景氏竟然放弃了自己的设计,用了她的那份,不光如此还给他们加了钱。
别小看这零点零一,几十亿的项目,零点零一也不少钱呢。
在被江韵压迫的黑暗日子里,这件事对靳楠来说,真的算是一件大喜事,就连因为江韵的刁难而郁闷的心情,也被这喜悦冲淡了不少。
老实说,这件事她的功劳不是不小,但沈臣舟也是出了大力气的。
没错,景氏设计里的瑕疵弊端是她找出来了,但她的那份设计稿要没有沈臣舟在一旁明里暗里的提点,只怕也到不了尽善尽美的地步。
靳楠刚想把他标榜一下,却听他又问:“除了这事儿,还有吗?”
还有……
靳楠觉得重要的事儿都说了,其他她真的想不出来了,最后老实摇头:“没了,沈总。”
沈臣舟低头沉默了一会儿,片刻,抬眸,直视对面女人的双眼,淡凉低沉的神情里透漏着一抹不死心,接着问:“真的没了?”
“真的没了。”靳楠郑重点头。
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在流淌,别的再也听不到了。
四目相对,神情各异,一个无奈,一个呆蒙。
大概过了有一分钟,沈臣舟合上文件,递还过去,低低地说了句:“出去做事。”
待靳楠离开后,沈臣舟站起来,走到了玻璃窗前,略显伤感的黑眸,望着窗外的云层。
海市那边出了点事儿,他临时出了个差,今天早上才回来,回到家里洗了个澡,换了换衣服就来公司了。
虽然他出差不在公司,可关于那女人的一切,他都了如指掌。
没错,江韵刁难她,他知道。
没错,江韵的对她的刁难,也是他默许纵容的。
其实,确切的说,江韵对她的刁难是他一手促使的。
他为什么这么做?
无非就是,想让她靠近他,重视他,依赖他,信任他。
她被江韵欺压了一星期,他也整整等了她一星期,等她向他开口。
可她呢?七天啊,向他只字未提。
他知道,她有极高的忍耐力,她或许把江韵的刁难真的不当回事。
好,她不提,她能忍得住。
可他那无敌的忍耐力,在她面前却脆弱的很。
于是,他今天主动问了,而且话都问到那么明显的地步了,她是不是应该顺势向他诉诉苦水,报报委屈什么的?
只要她说了,只要她开了口,哪怕让他以位压人,以权谋私,以十倍百倍的力度从江韵身上报复回来,他也绝对会一口答应,绝不皱一下眉头。
在她这里,他就想做个昏君,就想做那个“为博美人笑,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
可她为什么,就是不说呢?
没见着的时候,他真的是气的牙痒痒,想着,这死女人不开口,证明江韵的狠劲儿还不够。
他应该继续纵容江韵,让江韵对她的折磨再狠些,看她到底向他求不求救。
可她一进办公室,他就心疼了。
这才一周而已,这女人瘦的都快没个人样了。原本圆润的脸蛋,仅仅几天下来,就成了标准的瓜子脸了。
三年前雨日里,那女人乖顺可人的模样,又一次的浮现在脑中,尤其是那双笑意盈盈的双眼,一想起来,他心中就不自禁的柔成一片。
他知道,比狠劲儿,他输了。
他心疼了,他狠不下去了,江韵他也不会再继续纵容下去了。
他的人,他欺负还行。
别人,还是算了。
今儿,靳楠又是忙了个脚不沾地。
离下班还有十几分钟的时候,靳楠拿上那份刚刚整理好的合同去找沈臣舟签字。
这合同,明天一早要送到景氏的,要不是要的急,她怎么也要拖到不能再拖的时候,才去见沈臣舟的。
这可是出门不利啊。
靳楠一出办公室的门,正好看到冤家对头江韵。
江韵不是一个人,和她一起的是李桃,两人不知在说什么,反正都是笑盈盈的。
一见到靳楠,江韵立马喊来了她的助理,对助理低声说了一句,助理转身返回。几十秒钟的事儿,就见江韵的助理抱着一大摞文件过来。
江韵似笑非笑的说:“靳秘书,这些都是梁甜跟进的东西,梁甜这两天请病假了,这些就先由你替我分担一下?”梁甜是江韵的另一个助理。
靳楠看着那些文件没接,心里不禁冷笑。
这可真是越来越没底线了,助理的工作都要由她干了,是不是过两天,她办公室里所有的工作都要由她靳楠来接手?
旁边的李桃看着那如小山般的一摞文件,眉头轻蹙。
江韵刁难靳楠的事儿,李桃也是听说了。只是一听到后,就暗叹江韵的胆子真大,竟在沈总眼皮子底下给靳楠穿小鞋。
以靳楠在沈总心里的地位,那是能随便招惹的人吗?这靳秘书要是个爱告状的,随便一个状告下来,她江韵还想有好果子吃?
她敢打赌,江韵刁难靳秘书这事儿,沈总肯定是知道的。只是她不知道沈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自然也不敢轻易开口。
她不主动问,难得的是沈总前两天居然跟她说了一嘴。
虽说是沈总主动说的,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茬,但是下意识里还是想帮着江韵说两句好话,毕竟她们俩同事这么多年了。
岂料,她一开口,沈总的脸色表情没变,只是淡淡的扫她一眼,那意思分明是在说:江韵什么人,你我都清楚,你也无需为她遮掩。
她立马尴尬了,脸也红了。
沈总倒是也没为难她,只是淡淡的说了句让她出去的话。
现在可好,江韵的胆子真不是一般大啊。
沈总还在办公室呢,且沈总的办公室就在不远处,江韵这是当着沈总的面儿,欺负沈总的小/情/人呢。
江韵啊江韵,你的胆子还能再大点吗?
李桃欲要开口,恰巧沈臣舟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直接走向靳楠,看着她手里的文件:“这是需要签字的?”
“是的,沈总。”靳楠递过去。
沈臣舟接过来,就此打开,翻到签名的那一页,从兜里掏出一支钢笔,刷刷点点签下了自己的大名:“收拾一下,和我一起去见个客户。”
靳楠感觉好久没和沈臣舟一起出去应酬了,他这猛地一提,她还有点回不过弯来。
不过,很快她就条件反射般的应承:“好的,沈总。”话音未落,她就迅速接过文件,连忙转身向自己办公室疾步而去。
这边,沈臣舟又向李桃交代了几件事儿。
前后不过几分钟的事儿,靳楠就去而复返了。
见她过来,沈臣舟转步迈向电梯,靳楠急忙快步跟上。
两人并肩而行的时候,沈臣舟第一时间转向了靳楠,低声说:“一会见了那边的人,你不要先开口,先看看他们的反应……”
靳楠竖着耳朵,听得认真。
整个过程,沈臣舟的目光几乎没在江韵身上停留一秒。
后面的江韵,看着这个画面恨得牙都要出血了。她握紧拳头,死死的瞪着靳楠的背影,恨不得在她身上盯出两个血窟窿来。【本章节首发大侠文学,请记住网址(https://Www.daxi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