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好眼光啊!云叔家可是咱村儿顶顶宽敞的人家,有空房,也不缺你那点吃食,看来是提前打探好了啊。”
“别说,云叔家还真合适!前村有空房就不说了,后村儿还有三间正房两间厢房呢。知青们住哪儿都成!”
“老云家后村儿房子里啥都没,没锅没柴,住后村儿咋吃饭?难不成住后面,吃在前面?那也忒麻烦了。”
“这有啥难的,住前村儿不就成了,反正云叔家前村儿的房子有地儿住,干啥要跑前跑后的瞎折腾。”
“嘶~,这孙知青可真够精明的,才来咱村儿几天,就把村里人底细给摸清了。知道老云家的日子是咱村儿最拔尖儿的,一张口就选中了老云家。”
“我看这小子不一定是奔着云叔家的好日子去的,你别忘了,云叔家可住着一位娇客哩!”
……
听着周围村民们的议论声,孙红兵表情扭曲了一瞬,脸上的笑容也僵硬起来。
老云家在后村儿还有房子!?
他咋没打听到这事儿?
他花那么多心思,好不容易把房顶弄塌了,要是被云老爷子打发到后村儿单独住可咋办?
见老爷子皱着眉头不说话,村长干咳一声,开口道,“二川他爸,孙知青想在你家搭伙儿过日子,你是个啥意思?”
“我家是有地儿住,可孙知青住过去不咋方便哩。”
孙红兵没有想到老爷子会一口拒绝他,诧异的眼珠子都瞪圆了,正想说话,却见老爷子不紧不慢的放下嘴里的旱烟袋子,接着道:
“大家伙儿都知道,我家现在有十六七的娇客在,孙知青也是十七八的大小伙子了,这要是住过去,万一惹出啥闲话,不是毁人家清玥娃儿的名声么。”
孙红兵脸上有些挂不住,看了一眼人群中的白清玥,又接着道,“云大爷,要不这样吧,你家在后村不是还有座院子么,我就住后村儿,只在前村儿搭伙吃饭,大家不住一起,也没人传闲话,你看这样行不行?”
这话一出,老爷子愣了,而人群后的云裳和白清玥脸色一下难看起来。
孙红兵这是打定主意要赖进老云家了?
为了能接近白清玥,这人竟然同意一个人住后村那座啥都没有的破房子。
这决心可真够大的。
小黑娃在旁边气得直跳脚,小黑脸更黑了。
这个臭不要脸的,真是太奸了!
肯定是知道家里最近天天吃细粮,就死皮赖脸的想要住进来,用他的粗粮换细粮吃!
他家的细粮可是用来招待裳囡姐姐和清玥姐姐的,他孙红兵算个啥玩意儿,竟然也想骗他家的细粮吃?
哼!人长得不咋地,想的还挺美!
见小黑娃气得大腮帮子鼓成了蛤蟆,云裳弯下腰,小声跟小黑娃说了几句话,然后把小黑娃推到了最前面。
“那也不行!”小黑娃跑到最前面,气呼呼地道,“你这人咋恁不识趣儿!你要住我家,那等我们去汾阳的时候,我奶不得留在家里给你做饭?你说你一个十八九的大小伙子,要我奶一个六十多的人专门伺候你,你说你想干啥?比地主老财还要坏!”
孙红兵脸色一下白了。
现在形势这么紧张,他要是真被扣上地主老财的帽子,还不得被拉去批斗啊!
这小兔崽子,心脏嘴毒,简直太坏了。
老爷子怔愣一瞬,很快反应过来,顺着小黑娃的话道:
“孙知青,你家黑娃的话你也听到了,你住我家确实不方便。咱这秋收马上就完了,我和你云大娘原打算等秋收后带俩孩子去汾阳的,到时候家里没人,你一样得去别人家搭伙儿。”总不能因为你,到时候让我那老婆子留在村里给你做饭吧?
老爷子话音落下,村长也皱着眉头开口了,“孙知青,你云大爷家确实不大方便,你还是另找个人家搭伙儿吧。”
这些个知青就是麻烦!
不就是搭伙儿过一个月的日子吗,反正是吃自己的口粮,在谁家搭伙不是一样的?干啥就非要盯着老云家不放了?
小黑娃连大帽子都扣下来了,再加上村长也发话了,孙红兵就是有再多的算计,也只能作罢。
最后跟知青们一起,在家里有空房,并且愿意知青过去搭伙的人家中,选了个衣着看起来还算干净整洁的人家结成了对子。
见孙红兵终于定下来了,小黑娃松了一口气:太好了!家里的细粮可算是保住了!
老爷子退出人群,正准备招呼几个孩子回家,邻居李文英也跟了过来。
“云叔,秋收完你和我云婶子真要去汾阳啊?是带裳囡去看她姑和她二叔吗?也是,裳囡难得回来一回,是该去汾阳转转哩。”
小黑娃细眯眼一瞪,很是得意的扬起脑袋,“李婶儿,我姐说我和我哥该上学啦!这回我爷我奶去汾阳是给我找学校哩!”
李婶子愣了一瞬,随即不以为然的笑笑。
上学能有啥用?没见这些上过学的知青,一个个都跑他们村里来了吗。
不上学是在村里种地,上了学,还得回村里种地,有那个冤枉钱,还不如给孩子买糖甜甜嘴呢。
想到老云家当初也是不顾别人的笑话,坚持送云水莲去县里念书,李婶子识趣的没有说出这些丧气话,而是对老爷子道:
“云叔,你和我婶子去汾阳前跟我打声招呼,回头我帮着喂喂鸡喂喂猪啥的,可不能去一趟汾阳,把家里的鸡和猪给饿死了……”
……
一行人就着手电筒昏黄的光线,边走边聊,很快回了家。
等到白清玥也洗漱完,上炕睡下,云裳才翻过身问,“姐,在村里呆了十来天了,你现在还想不想下乡?”
白清玥沉默许久,叹息着道,“没想过了。”
在村里这些天,她也将知青们的生活看在眼里,除了无休无止的农活之外,还需要克服各种各样脱离了口号之外的现实困难。
这些她从来没有想到过的问题,如此现实的呈现在眼前时,也让她彻底清醒,并冷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