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车回到家里,妹妹何海燕见哥哥开着上次那辆车回来,围着它转了两圈,道:“哥,这车可真帅,等我高考过后,你用它教我学开车。”
对这位乖巧又可爱的妹妹,何鸿远是溺爱得不得了,揉着她的脑袋道:“好,等你学会开车,大学毕业后,哥给你买辆车子。”
母亲汤素梅从屋里出来,道:“你要存点钱娶媳妇才是着紧,给你妹买啥车子?”
何海燕挽着哥哥的手臂,道:“妈,你还怕我哥讨不到媳妇吗?我哥长得这么帅,如今又当了副乡长,只怕做媒的要踏破门槛。”
汤素梅似是受到提醒,道:“小远,昨天你二舅妈过来,要为你说亲,正好逢元旦节假日,明天你去相相亲。听说女方是一名会计师,家里办着工厂,就管着自家厂里的财务,人很能干又长得漂亮。”
何海燕不乐意了,嘟着嘴道:“妈,雪雁姐姐才貌双全,家里更是有钱,对哥哥那是百依百顺,你想将这么好的媳妇,往外推呀。再说了,两位舅妈以前可是瞧着咱家穷,从不上咱家的门,怎么这么好心帮哥介绍对象?还不是瞧哥出息了吗?”
“就你话儿多。”
汤素梅嗔怪地横了女儿一眼。她想到自己一家人以前不受娘家人待见,如今儿子出息了,一向眼高于顶的娘家嫂子,都要主动跑来为他说媒,这还真让她有扬眉吐气的感觉。
何鸿远从车里拿出一条中南海香烟,这是他特意为父亲何建明买的。父亲喜欢抽烟,家里经济不宽裕,只能买些两三块钱一包的劣质烟。越是劣质烟,含尼古丁等有害物质越多。何鸿远医生出身,自个儿不喜吸烟,劝不了父亲戒烟,只有给他买些稍好的烟抽。
何建明走到门口,见儿子手上的香烟,心里高兴,口中却道:“小远,你当了副乡长,可不能因为我喜欢抽烟,收受他人送的香烟呀。”
“爸,现在买香烟送礼,有谁会送中南海?至少也得大中华,更有甚的送黄鹤楼和天下,一条就要好几千块钱呢。”
何鸿远将烟塞到父亲手上,拉着何海燕的手进屋。
“一条烟好几千块钱。这烟是用来抽的吗?这烟就是用来送的。国家应该禁止这样的烟出厂,这是助长不正之风呀。”何建明唠叨道。
“你懂啥叫不正之风?你就懂种好咱家的一亩三分地,没事抽抽烟,拿着录音机听新闻……”
汤素梅不忘刺上老伴几句,刷刷存在感。儿女在家,就是一家人拌拌嘴也是这么欢愉。
华灯初上,汤素梅将准备好的菜肴端上桌,没有大鱼大肉,都是地道的农家菜,菜色却很精致。
何鸿远直接伸手抓了块油煎香芋在手,狼吞虎咽地品味着妈妈的味道。何海燕和哥哥挤坐在一起,拿起酒瓶乖巧地为父亲和哥哥倒酒。何建明迫不及待地掏出一支中南海,点上火放进嘴里吱了一口,连喷出的香烟都带着喜气。
汤素梅去坛子里勺了一碗杨梅酒,分了何海燕小半杯。农家出身的人,哪个从小没偷喝过家里酿的酒?何海燕嘟着樱唇道:“妈可真小气,也不多给点酒。”
“小妮子,六岁时偷喝家里的米酒,晕睡了差不多一整天,我真怕你脑子喝坏了。现在可不能让你多喝酒。”
汤素梅扒出女儿的糗事,后者悻悻地扁扁嘴,嘟囔道:“你女儿
在学校里,是让人难望项背的学霸,这若是喝酒喝坏了的脑子,这聪明脑瓜哪儿来的?”
何鸿远端过母亲的酒碗,为妹妹何海燕倒满一小杯,道:“小妹都是大姑娘了,在自己家里喝点酒没啥,在外边可不能喝酒,如今坏心眼的人太多,得提防着外人一些。”
何海燕应承了一声,喜滋滋地道:“就哥哥最好。”
汤素梅瞪了女儿一眼,道:“妈还生你养你呢,就没落着你一声好。”
何鸿远兄妹默契地对视一眼,起身敬酒道:“爸妈辛苦啦,敬你们一杯酒,祝你们身体健康……”
何建明夫妇注视着一对儿女,儿子当了官,光宗耀祖啊,对他们农家子弟来说,副乡长已是了不起的大官,那是祖坟冒青烟呀。女儿学习成绩在县一中拔尖,考重点大学没问题,以后也会有大出息。对于夫妇俩来说,儿女有出息,就是他俩最大的出息。
夫妇俩喝着碗中酒,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
一家人围在一起,谈谈生活、工作、学习中的杂事,其乐融融。何鸿远偷偷打量着父母笑容中展现的皱纹,想到他在鸿雁投资那占着股份,期待着温泉度假村开张后财源滚滚,以后也能让父母少些操劳。
饭后何海燕跑到哥哥房间里,见他坐在书桌前摆弄着一把灰黄的古锁,便趴到他床上,问道:“哥,副乡长和教育局副局长,哪个官儿大?”
何鸿远用铁丝戳着锁眼,漫不经心地道:“都是副科级干部,比什么官大小?若论手中权力,应该是教育局副局长吃香一点吧。”
“噢,原来教育局副局长比副乡长官大。”何海燕有些气馁般地道。
权力大小跟官位大小,在老百姓眼里是成正比的,这种认识根深蒂固。
何鸿远苦笑着摇摇头,将古锁放入胸前口袋,转头见妹妹垂头丧气的样子,好奇地问道:“怎么啦?这是有人欺负了我妹妹,要我向教育局副局长反映呀?”
何海燕愤恨地道:“是我同寝室的同学被人欺负了,接下来可能要轮到我了。”
原来,这学期何海燕班级里来了一名叫彭新的插班生,这名男生上课经常翘课,和一些社会青年混在一起,时常带人欺负学校里的男女同学,成了学校一霸。
何海燕同寝室有一名叫高小凤的女生,长得比较娇媚成熟,被彭星瞄上了,他三番两次在宿舍楼下堵高小凤的门。高小凤总是拉上何海燕和同宿舍楼的几位同学同行壮胆,有好几次还和彭新及其朋友发生冲突。
她们也曾向班主任老师反映有关情况。班主任老师向学校领导汇报,要求对彭新进行处理,却是迟迟不见校领导拿出处理意见。后来有教务处的负责人透了风,说彭新的父亲是县教育局副局长,班主任老师只好打了退堂鼓。
彭新见班主任奈何他不得,更是变本加厉。一次他和朋友开车进学校,正巧是周日,高小凤同寝室的同学们尚未到校,他和朋友在宿舍楼下堵住她,半劫持地将她弄上车,说是要请她为彭新过生日。
在一家ktv包间里,高小凤勉强喝了彭新开启的的一听饮料,彭新说是喝了它,算是祝福他生日快乐,她就能回学校。可是她喝完这听饮料,就迷迷瞪瞪,逐渐失去了知觉。
何海燕说到这里,何鸿远已经推测到,这位叫高小凤的同学,可能要毁在彭新这位官二代手里。他见妹妹何海燕眼睛红红的,泫然欲滴的样子,轻声问道:“小凤同学现在怎么样?”
“她进了精神病院。”何海燕道。
何鸿远关切地问:“是她出事后,想不开发疯了吗?”
何海燕摇摇头,声音低沉地道:“小凤出身农村,是个勇敢的姑娘。她将自己的遭遇,向班主任黄老师反映,黄老师马上带她去见校长,可是校长只是说要了解一下情况,便没了后文。后来黄老师让小凤去派出所报案,也没见警察来抓彭新。黄老师又偷偷地鼓励小凤去县政府告发彭新,小凤去了县政府,县里接待她的干部要她找教育局,她去了教育局几次,结果被带到了精神病院。”
何鸿远坐在床沿,狠狠地一拍床铺,咬着牙道:“可真是胡作非为,这是活生生要毁掉一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
他心知高小凤十有八九是被精神病。这社会总有那么一些人,自以为是权贵,享有某些特权,可以一手遮天、为所欲为,利用手中权力,行使阴暗手段,造成普通老百姓被犯罪、被精神病的事,屡见不鲜。
高小凤这样的小姑娘,进了精神病院,弄不好可能真要被逼疯,到时某些人就可高枕无忧。
他向何海燕问道:“小妹,高小凤进精神病院多久了?”
何海燕道:“一个多礼拜了。听说精神病院在市里郊区,我真想去看看她。”
她见哥哥对此事关切的样子,拉着他的手,道:“哥,你能否帮帮小凤,也是帮帮我,把那个彭新给抓起来?”
何鸿远原本想着,元旦后把这事跟县长老婆汇报一下。帮高小凤伸冤的同时,看她能否借此事,将触角伸到县教育局去。当领导也要抢地盘,地盘强得越多,势力越庞大,那是根深叶茂,越能长成参天大树。
他揉揉妹妹何海燕的脑袋,亲昵地道:“小妹开了口,哥不帮也得帮。”
何海燕攥着他的手,高兴地道:“有哥哥出马,我就再也不怕彭新骚扰我啦。”
何鸿远心里一紧,道:“什么,他还敢骚扰你?”
何海燕道:“这一个星期,他骚扰了我两次。我书包里放着一大把削得尖尖的铅笔,我扎了他两次。”
“这事儿,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呢?要是出了事怎么办?”
想到彭新对待高小凤的手段,再想到康小德以前对付他的手法,有些官二代已经肆意妄为到丧心病狂、丧尽天良的地步。
这是关系到小妹何海燕在校的安全问题,何鸿远想想都是后怕。他向何海燕道:“小妹,假期过后,哥开车送你去学校。容我想个法子,把彭新这校园里的毒瘤,马上给铲除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