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她，笑如白砂糖
繁星消退，惊雷乍起。
一向安静的索尔兹伯里大峡谷忽然风如鬼号，地动山摇。
藏在不远处雪煞仙子被一股巨大的吸力直接拉到了唐晨面前。
她瞪着眼睛直直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唐晨却没有看她。想要救活唐甜，那么就必然要杀死现在的雪煞仙子。
“唐甜是什么时候死的？”他问。
雪煞仙子冷笑着道：“你曾经也拿到过人间生死簿，难道就没有看看自己的徒弟剩几年寿命？你真当我有那么大的神通，能够强行占据她的身体？”
她语气讥讽道：“早在七年前她就死了，死之前最大的执念就是想再见你一面。我知道了，你当年根本没有看过人间生死簿，否则的话，绝对不会让她这么早地死去。唐疯子，你不是不想违逆天道吗？一旦救活唐甜，天道法则可就变了。”
唐晨眸子一凝，喝道：“闭嘴。”
雪煞仙子偏偏还要继续说：“只要违背了本心，你就将不再无敌。那时的唐疯子，人人可欺，人人可杀，哈哈。”
“谁说的！”王小鹿走了过来，“以前都是他护着我，以后我也能保护他！”
雪煞仙子见到王小鹿竟然没死，不由惊讶地一下。
她轻笑道：“你知道有多少人想杀死唐疯子吗？你根本不够资格。”
唐晨笑着安慰道：“丫头，尽管放心。哪怕我不再无敌，也绝不至于沦落到她口中说的那样，今后你的路要自己走。”
王小鹿的眼眶兀地湿润起来。
她总算明白一直不让自己触碰武道的唐晨，为何忽然发生巨大改变，带着她来看天下。
他一定早就下了决心，也知道这么做的后果。
可是，他仍是会做。
何为本心？
他的本心是既要国泰民安，也不想触犯天道。
生老病死，每个人都逃脱不掉。若人人可得长生之术，那世间岂不是很无趣？那天道岂不是大乱了！
也正是因此，当年他哪怕手握执掌人间万物生死的“人间生死簿”，也根本没有翻看。他怕的就是看到自己身边的人命不久矣，那时是改还是不改？
改了，就是触犯天道。
不改，必将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死去。
他无法做到如西泽法师那般，摒弃一切情感。他认为，也正是自己心中的情感，才有了那道无所不利的青芒。
整个索尔兹伯里大峡谷都在震颤，粗壮的天雷一道道直轰而下，目标正是唐甜。
唐晨眸子一凝，喝道：“滚开！”
他大手一挥，强大的气势直接将落下的所有天雷震开。
这一幕，看的哪怕是立于西方之巅的西泽法师都为之惊骇不已。
这个男人太强了！
他甚至希望真如雪煞仙子说的那样，一旦救活了徒弟，那么唐疯子的神话也将就此结束。
忽然，雪煞仙子痛苦地尖叫了起来。
不过，这次她却没有咒骂唐晨，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悲悯。
在她看来，世人并不可怜，这个神话一般无敌于天下的男人才最是可怜。他所做之事，从不被世人认同，他所走之路，前方全是黑暗。
他注定孤身一人，难道这不可怜吗？
轰——
轰——
天上的黑云再次压下，滚滚惊雷如怒吼的蛟龙，再次翻滚而下。
这是天怒，根本不是西方所谓的雷系法师所能媲美的。
见到这种阵势，哪怕是西泽法师都不得不退避三舍，以免被殃及池鱼。
王小鹿却一步未退，因为唐晨不死，她就不会有事。若是唐晨死了，那她的生死也已不再重要。
唐晨手中忽然多出一把血刀，横空一斩，巨大的青芒再次照亮夜空，冲破雷霆，直劈天穹！
“我的天呐，他还是人吗！”西泽法师不禁发出一声感慨，因为他看到头顶的苍穹竟然真的被这个疯子一刀劈开了！
刹那间，雷霆消退，黑云散开，仿佛就连上天都怕了这个男人。
再看雪煞仙子，只见她脚下生出一朵朵莲花，在这荒凉的大峡谷中甚是美丽。
“哼，希望能如你所愿。”她说完，缓缓闭上了眼睛。随后一个如雪煞仙子一模一样的女子缓缓从她体内升起，纵然相貌一模一样，但唐晨一眼就认出，这是他的徒弟，唐甜！
“疯子师父？”女子惊讶地叫道。
唐晨笑了笑，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对于唐甜，他心中是多有愧疚的。不管怎么说，当年他终归是骗了她。
“疯子师父，你咋不说话呀？”她仿佛想起什么事情，“对了，我死了，你听不见的……”
唐晨忍不住笑了起来，道：“我唐疯子的徒弟怎么可能会死，天上地下，哪路神仙敢收。”
“啊，疯子师父你能听见我说话呀。”唐甜激动起来，“那我到底死没死啊？雪煞老祖呢，她不应该在我体内吗？”
唐晨问道：“你知道雪煞仙子在你体内？”
唐甜道：“我也是十八岁以后才知道体内还有一个魂魄，而且还是自己的祖先。后来在我将死之际，便将身体的主动权转交给了她老人家。”
唐晨眸子一凝，原来并非是雪煞仙子巧取豪夺。不过，这也并非是因为她心地善良，而是力量不够罢了。否则的话，以雪煞仙子的性格绝不会等上十八年。
“小糖，你愿意回来吗？回到我身边。”
他问完以后，唐甜直接愣在了那里，许久都没有说话。
末了，她摇了摇头，笑着道：“我回不去了。”
唐晨正然道：“你能回来，我说能就能。”
唐甜笑得很开心，正如她的名字，仿佛真能让人心里流进了一股暖流，甜甜的，像吃了糖一样。
“疯子师父你说过，生死轮回，各安天命，这项天道法则任何人也不能破坏，否则天下必乱。而你一生所求的是国泰民安，天下太平。正是你的道，才让你无敌于天下，而一旦违逆这条道路，世间就不会再有所向无敌的唐疯子。”
“师父，你的心愿还未达成，唐甜不能因为自己而让你后悔终生。能再见到师父，我已经非常开心非常幸福啦。只是……鼎鼎大名的唐疯子不应该有一个一事无成的徒弟，我让您失望了。”
在这世上，最懂他的人其实只有两个。
一位是二狗子，一位就是唐甜。
她懂他的道，也懂他坚信的本心，正是因此当年他才不吝啬平生绝学，将九剑平天下传授给了当时不过年仅十三四岁的唐甜。
而事实上，他也没有看错人。唐甜是这世上除了他以外，第一个斩出了那道所向无敌的青芒。
可以说，那道青芒才是九剑平天下真正的灵魂所在。故而，雪煞仙子虽将九剑平天下全部学会，但威力却并不强大。
“你是我最优秀的徒弟，是师父没有能够珍惜。”他道，“只要你回来，师父这一次决不再食言。”
唐甜摇头道：“如果因为我而坏了疯子师父的道，即使活着，我也必将痛不欲生。唐甜的命就是如此，师父不用为我惋惜。因为对我来说，十四岁那年见到了那袭青衫，就不枉此生。”
她看向王小鹿，说道：“你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因为有个男人曾为你放弃了所有。”
这时，东方亮起了鱼肚白。
唐晨紧张起来，道：“小糖，回到身体里。”
唐甜却仍是摇头。
这时，一道曙光洞穿了她虚幻的身影，就如电影一般，她整个人都开始扭曲模糊起来。
而她，却仍是笑如一颗白砂糖。
“疯子师父，唐甜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说完，天空忽然大亮，而那个笑如糖的少女则彻底化为了夜空中逝去的星辰。
王小鹿扭头看去，第一次看到那个刚硬如铁一般的男人，眼眶竟然湿润了。